《百合绽放》七七四十九

1、似是故人来

　　机场大厅熙熙攘攘，一张张陌生的脸孔从面前匆匆忙忙地靠近，又匆匆忙忙地擦肩而过，来往的旅客，是回家，还是商务出差，抑或是仅仅将这个地方当做驿站一般的临时驻足？
　　顾小百盯着出站口，许久都没看到那个熟悉又陌生的身影，思绪有点飘忽。此时此刻，她不知道自己的心到底是希望见到他，还是不希望。总之，自己是接到那通电话，听到仿佛从遥远的地方传来那个充满磁性的声音后，就迫不及待地开车赶往机场了。她承认，这几年来，是有点想念他。不，与其说是想念，倒不如说是对他当初的突然离开耿耿于怀。这次，自己这样冒冒失失地来接机，倒是冲动使然。到了机场后，自己才发觉的确应验了冲动是魔鬼的说法。站在一堆接机的人群当中，顾小百突然觉得自己好傻，有点尴尬，待着也不舒服，离开又不甘心。
　　正在纠结之时，一个修长的身型立在面前，依然是寸短的头发，不羁的眼神，一身休闲西装包裹住完美的身材，眼角含笑，薄薄的嘴唇性感又冷冽，在顾小百惊愕的说不出一句话之际，却突然吻住了她光洁的额头，那感觉仿佛回到了七年前的青涩岁月。
　　“我回来了。”周煜衡放下行李，给了顾小百一个温暖的拥抱，淡淡的说。
　　跟以往不一样的周煜衡，果然还是有点陌生的感觉，想象的到。他身上多了淡淡的橘柚果香，浑身散发着成熟的气息。七年，还改变了他什么？不知道。不过，他的拥抱依然很温暖，像是一个安全的港湾。
　　顾小百忽然激灵一下，娇小的身子开始抗拒这个拥抱，她的两只小拳头抵住了周煜衡的前胸，试图拉开自己与他的距离。周煜衡意识到这个拥抱有点唐突，松开了臂膀，顾小百大大喘了一口气。
　　“好久不见了。”顾小百微微一笑，寒暄着。心中好像有很多话要说，可却不知如何开口。
　　“难道没有别的话跟我说吗？”周煜衡一边拉起行李箱，一边看着顾小百不知所措的小脸，伸手摸摸她顺滑的头发，“傻丫头，走吧。”
　　听到“傻丫头”几个字，顾小百浑身的神经立刻从紧绷状态放松下来，“我的车子停在外面了，不嫌弃的话，我送你。”
　　“嫌弃？这话说的。你都大老远的开车过来了，我还能不赏脸么？”周煜衡笑着拉着行李箱大步往外走，顾小百忙赶了两步，跟上周煜衡的步伐。
　　小车行驶在机场高速上，外面下起了小雨，雨刮一遍遍的扫着挡风玻璃。车厢内关着窗户，有点压抑，安静的仿佛能听到心跳声。倒是周煜衡打破了此刻的宁静：“小百，你过的好么？”
　　顾小百愣了一下，不知道该如何去回答，咬了一下嘴唇，最后吐出了一个“嗯”字。
　　周煜衡不时的瞄着顾小百，看着她专注的开着汽车，长长的睫毛微微的抖动着，小小的红唇紧紧的抿着，让周煜衡突然感动一阵心疼。像是做了一个很大的决心似的，他向顾小百宣告：“这次回来，我就不走了。”他希望能够从顾小百眼中看到一些亮光，可惜，他失望了。顾小百依然安静的开着车，只是轻轻的点了一下头。
　　顾小百的心怦怦直跳，她的手其实在发抖，她只好紧紧的握住方向盘，以防止车子跑偏。不管周煜衡这次回国是临时的还是长久的，跟她又有什么关系？当初他连个道别都没有就离开了，七年了，没有任何音讯，当然也没有任何解释，似乎那时就已经切断了他们之间的一切。那这次，周煜衡又没有任何征兆的回国，还需要告诉她理由吗？
　　“这次回来，你有什么打算？”顾小百还是回应了一下，也许仅仅是出于一种礼貌，她也很不习惯这样一个尴尬的安静环境，也许本来两个人是应该轻松的相处的，他们依然还是朋友，不是吗？
　　周煜衡长舒了一口气，笑道：“二伯在国内分公司的负责人上个月车祸，这边群龙无首了，正好有个项目要上马，就让我临时过来帮忙，等新加坡那边过一阵子再调人过来接任。”
　　“那新的负责人来了后，周总你岂不是就可以回去了？”顾小百猜想到周煜衡此次回来绝不会因为她，但还是忍不住揶揄了一下。
　　周煜衡听到“周总”二字，觉得挺扎心的，不禁失笑，“别这样叫我好吗？尽管我很希望让你来跟我一起工作，我相信你的能力。何况，即使有人来接任，我这边还是有其他工作的。国内市场很大，不能集中在一个片区发展，必须分区经营，分层管理，否则，太过于中央集权的管理模式会拖慢企业的发展速度。”
　　“我的能力？你已经七年没见我了，怎么会知道我的工作能力呢？别开玩笑了。”顾小百从来没有过跟周煜衡一起工作的念头，她仿佛还没有从他突然回国的讶异中回过神，还在思考着是否要追问周煜衡七年前的不辞而别，也在揣摩着怎样与现在的他轻松相处，没想到周煜衡什么都不说，直说关于“工作”的话题。看来，男人和女人果然还是有很大差别，这让顾小百有点不太适应。
　　“我不是开玩笑，我是认真的。”周煜衡凝视着顾小百，话语掷地有声。
　　“煜衡，”顾小百好不容易调整了心态，又回到了七年前对周煜衡的称呼，“你现在已经上升到企业管理这个层面了，我依然只是一个平凡的内勤职员，我们差距太大了，我想我可能真的无法胜任，会让你失望的。不好意思。”
　　周煜衡很郁闷顾小百这种刻意制造出来的距离感，皱着眉头抱怨：“小百，我们能不能不要这么客气。你知道吗？我这次回国，有一半原因是因为你。”
　　顾小百听了似乎有点诧异，她知道周煜衡有时候说话是很直接，但往往恰恰在他说话直接的时候，顾小百反而不知道还如何应对。她思忖半晌，空气又突然安静了下来，这让周煜衡有点坐立不安，琢磨着顾小百的眼神，却什么也看不到。
　　“先别说这些了，快进城了，你准备下榻在哪个酒店？”顾小百转换了一个话题。
　　“离你家最近的一个吧。”周煜衡的确有点累了，本来坐了十几个小时的飞机，倒了时差，身体已经很累了，再加上见到顾小百后的心灵冲击，他需要静下心来好好思考一下。他知道自己不能乱了方寸，否则此次回国还有什么意义？
　　汽车停在了海天酒店门口，服务生殷勤地跑来开车门。顾小百和周煜衡同时下车，服务生帮忙搬出了行李，好像是要说“再见”的时候了。顾小百冲周煜衡微微一笑，“好好休息吧，天也不早了，我先回去了，尧烨在家里等我吃饭。”
　　周煜衡听到“尧烨”的名字，心突然被刺了一下，眼神变的凛然，“别骗我了，小百。我跟你说过我回来了，也就是告诉你我不会再放手了。”他紧紧地捉住顾小百的手，像是捉住了救命稻草一样，久久不愿放手。服务生看到这架势，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办，拖着行李站在酒店门口，注视着这对男女。
　　顾小百哑然：“好吧。我累了，想回家，明天再联系吧。”她挣开了周煜衡的手，转头进了车门，立即发动汽车，猛踩油门。周煜衡眼看着那辆银色的小车呼啸而去，失神了好一会，直到小车消失在涌动车流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