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粽仙录》子白非错

64、第二章

　　第二章

　　凤凰鸣矣，于彼高冈。梧桐生矣，于彼朝阳。菶菶萋萋，雍雍喈喈。

　　________《大雅、卷阿》

　　凤梓于昏昏沉沉间感到一阵锐利的疼痛于右手处传来，接着便是滴滴答答的水滴声，凤梓努力着想要睁开双眼，却是徒劳无功。忽然间，淡淡的香味缭绕开来，在鼻尖久久萦绕挥之不去。凤梓认得那是熟悉的梧桐香味，带着几分惬意低吟一声，再次陷入昏沉的梦境。

　　不知过了多久，凤梓终于有了意识，他缓缓睁开眼，脑中一片空白，不记得今夕何夕，却明白这地方与他来说是十分陌生。他摇摇晃晃的站起身，尚未清醒却下意识的想走出这屋去。

　　门外传来脚步声，凤梓陡然间清醒了许多。他大抵是记得的，自己被魔族抓了去，梧桐还在魔族手里。想到这里，他瞬间警觉了许多。

　　朱门缓缓推开，来人一身白裳金纹，颇有几分仙神的味道。凤梓却如同被施了定身法般愣住了。

　　那年江南，粉墙黛瓦，小桥流水，烟雨蒙蒙，梧桐飒飒。少年笑得极温婉，调子也带着几分江南水韵的味道。然而，便是那年江南，他欠了他万般柔情，他负了他痴情痴意，他输了他一袭烟雨。距那年，一别已是万年。

　　宛如梦境。

　　凤梓退后几步，跌坐至榻上，琉璃色的眸子却是痴痴的凝望着他，久久不愿离开。

　　卿焰晃开一抹笑颜，笑得极其温婉，仿佛那年的烟雨江南，千般风情是种错。他道“怎的?一别万年，华凤公子莫不是把梧桐给忘了?”

　　凤梓回了神，淡笑道“阁下说的是，一别万年，凤梓又怎么知道你一定就是梧桐?”

　　卿焰笑得温柔，面上却是一红。万年以来，他卿焰若是看上什么珍奇异兽，便是二话不说强取豪夺，靠骗这手段却是第一次。然而，这凤凰与天地同存，不死不灭，世间万物已无半点可以羁绊住他，唯这情字是他的死穴。

　　其实按卿焰的个性完全可以凭借清绝提供的消息，以根本就不存在的梧桐套住他；或者是直接用锁凤链套住他，不给他丝毫逃脱的机会。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卿焰觉得这只凤凰若是被锁住便是毫无趣味可言，却又不想放开。于是，卿焰在自己都未察觉的情况下情不自禁的委下身段，靠骗这种手段来将这只凤凰留在自己身边，心里却仍然想着这只是一场游戏罢了。

　　“疯子，你还是疑心那么重。”卿焰自然地弯起杏眸，捂唇轻笑，自然地连卿焰都要以为自己是梧桐了。

　　凤梓愣了半晌，终究信了眼前这人，一模一样的笑靥，一模一样的容颜，一举一动，没有一丝破绽。

　　不是梧桐，是谁?

　　凤梓终究克制不住自己满心的喜悦，快步冲上前来将眼前这人拉进自己的怀里，紧紧地禁锢住，永远的禁锢住。凤梓可以清晰的感受到怀里人的温度和那淡淡的梧桐香味，一切都是那么的真实。卿焰皱了皱眉，只觉得自己的骨头都要被这只凤凰揉碎了般，轻微的挣扎了下，凤梓很是善解人意的放开了他。卿焰有些郁闷，先前从未察觉，这只凤凰竟比自己要高。

　　“梧桐……”凤梓动了动唇，却不知道该说什么。

　　“恩?”卿焰从身高的遗憾里回过神来，应了一声。

　　“你怎么会……”凤梓几乎要把自己的牙齿咬碎，自己现在竟扭扭捏捏的跟九天的那个素水上神没什么两样。

　　“魔族与仙族和解，你的练楚徒弟避过九重天劫成了上神，另一个徒弟曲游却未避过，重入轮回之道。我是乘乱把你给救出来的。”卿焰浅笑着解释道，突然觉得自己很有撒谎的天赋。

　　“不是，我是问你，你怎么会成了现在这副样子?”这般苍白的语言，令凤梓突然觉得自己活了上亿余年全是白活了。

　　卿焰捂唇笑道“凤梓你当真信我在魔族手里?我本就是梧桐树精，当年是因为历世俗劫才与你碰到一块的。至于魔族为什么会知道的那么详细，全是因为那右护法清绝是成了人的三生石。”卿焰一边扯着弥天大谎，一边自曝魔族机密而不自知。见凤梓深信不疑，心中还想着都说凤凰是一根筋，果真好骗。

　　而此时的卿焰却还不知道:你若是真爱上一个人，无论怎般轮回，你也终究能认出他。

　　于是，阴差阳错的两个人同时陷入一个梦境，一个深陷梦境而不自知，一个编造着梦境却信以为真。

　　而这个梦境，却在等待着自己破碎的那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