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花的梦》牧羊人格子裙

5、第 四 章

　　回到梓依家，梓依和小睿已回来了。
　　见到我，小睿上前问道：“牧雪姐姐，你去哪里了？”
　　“我到外面溜了一圈，让你们担心了。”我歉意地一笑。
　　“你昏睡了三天，出去走走总是好的。”梓依道。
　　“梓依姐姐，谢谢你。”
　　“谢我什么？”她微微歪着头，好笑地看着我。
　　我眨了眨眼睛：“谢谢你照顾我。”
　　她勾起了唇角，轻拍了一下我的头，凤眼弯弯的：“真是小孩子。”
　　我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他们，真是很好相处的人呢，和宫里面的人，真的不一样……然而，却都是和蘅星一样的亲人呢。
　　“牧雪姐姐，这个线团是你的吗？”小睿不知什么时候手里拿了一个线团。
　　我仔细一看，这才记起来：“对哦，这是我的。小睿，谢谢你。”同时在心底默默说了一句：蘅星，对不起，我差点把它忘了……
　　“不用谢，牧雪姐姐。令洛说这个应该是你的，叫我交还给你。”小睿笑着说。同时把我带来的包袱也递给我，这是当时尚挂在我身上的，我发现铃兰灯也在包袱里面。
　　大概是他无意中见到了这个线团，把它捡了回来。这样一想，对他的认识又多了那么一些。
　　真应该好好地谢谢他。不觉间，脑子里又浮现出那一袭白色的身影……
　　“牧雪姐姐，这个线团是做什么用的？”小睿好奇地问。
　　“嗯……”回过神来。“这个线团是可以引路的哦。它可以带领我们到达一些地方。”不知道是不是这样，因为只用过一次，大概是这样吧。情况很糟，脑子居然一整天都不听使唤，我这是怎么了呢？必须打起精神来啊，这样太不象我了。
　　“时候不早了，早点休息吧。”梓依在叫我们。
　　“嗯，好的，梓依姐姐。”我给了她一个甜甜的笑，发自内心的。
　　梓依给我收拾了阁楼上的一个小房间，里面有简单的一床一桌两椅。话说起来，梓依的家还是蛮大的，大概是父母留给她的吧。不过这一些，心里想着就好，不必要去打听。
　　梓依在给我收拾床铺，我赶紧过去帮忙。还好在宫里的时候也习惯了去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情，才不至于显得手忙脚乱，这也是他们说我不属帝王家的一个原因。想来宫里的金枝玉叶，理应十指不沾阳春水，他们见到我，大概会觉得没脸。离开了，对他们来说，也许会更好。
　　心里在这样自嘲着。
　　“梓依姐姐，令洛不回来这里休息的吗？”想了想，还是把这个问题问出来了。大概在见到他从月光下离开的时候，心里会以为他会回到这里来，可是却没有见到他呢。
　　梓依姐姐抬起头，静静地看了一眼窗外，重又低下头，淡淡地说道：“大概会如往常一样，沐浴在月光里。”
　　我微微地感到惊讶，不禁抬起头，看着窗外，月光皎洁，很美。隐隐约约忆起小时候母亲对我说过，我出生的时候，正好是在夜里，当时的月儿很圆很美，母亲抬头看到了窗外的月亮，于是给我起名月心……
　　恒星说，我和母亲长得很像。
　　和梓依道过晚安，躺到了床上。
　　却侧过身子看着窗外的月光。想起了蘅星，不知道她怎样了？王会不会……不，应该不会，毕竟我只是他众多女儿中微不足道的一个，整天不务正业，公主们该学的琴棋书画我一概不会……况且，母亲也逝世了……
　　这样想着，也并没有难过，只是思念着蘅星，月好像在眼前逐渐放大……
　　不知不觉就进入了梦乡。
　　一觉醒来，是清朗的早晨。
　　闲来无事，便和小睿一起，帮助梓依晾晒草药，王室血统的一个好处是，大部分的植物我都认得，于是便一一介绍给小睿认识：“这是金银花，这是车前草，这是当归……”
　　小睿认真地听着，不时点点头，然后说道：“牧雪姐姐好厉害，知道的真多。”
　　我有点心虚地解释：“家乡那里有许多草药。”这大概不算说谎，宫里的确有许许多多的植物。这样一想，心下便觉宽慰一些。因为无法原谅自己的谎话连篇。
　　午饭后，小睿带着我到村里游览了一遍。
　　村子不大，紧贴着密林，也就是离王城最近的一个村子，不过密林的范围很广，所以村民们保持着自己的生活方式，对于王城发生的事情，了解的并不多。
　　对于出逃这一件事，心里隐约的还是感到不安，生怕蘅星会收到牵连，被王责罚。
　　所以在用心听着小睿对于这个村子的介绍时，也会偷偷留意植物们的悄悄话，侧耳倾听，也有涉及到宫里面发生的事情，是王山上的植物传出来的一些琐琐碎碎的事情，诸如王外出打猎了，妃子们喜欢哪一种花。
　　唯独没有听说有公主出逃的事情，心下这才稍稍平静下来。
　　也时刻注意着自己的言行，让自己像一个普通人那样，不流露出自己能听懂植物语言这一秘密。因为，自己想要像一个普通人那样和他们生活在一起，即使知道这是在自欺欺人……然而看着小睿和梓依，看着这个宁静的村子，看着遥远的王山，想着蘅星说的“必须学会长大”的话，明白这是自己一直以来想要的生活……所以，抛开从前的一切，忘记自己的身份，开始自己新的旅程……
　　小睿告诉我，第一次来这个村子的时候，是在令洛驯服他以后，两人一起来到这里，梓依姐姐和他似乎是老朋友了，不过两人也甚少交谈。或者说，令洛鲜少在别人面前停留。
　　“虽然我们认识两年了，可是我也常常不知道他到了哪里。”小睿说道。
　　我静静地听着。思绪飘向未知的远方。
　　前方不远处，两个孩子在树下荡秋千。几株并排的高大树木，树与树之间共悬着两个秋千，粗黑的绳索，简单的一块木板。
　　两个孩子，一个看起来大些，一个年纪小些，似乎是兄妹两人。
　　妹妹坐在秋千上，哥哥帮忙推着。秋千飞荡起来，传来一阵咯咯的笑声。
　　妹妹从秋千上轻轻地跳下来，落到软软的泥地上。
　　“哥哥，我们回家吧，可是我累了。”妹妹向哥哥伸开手臂撒娇道，微微地撅起嘴巴。
　　“来，哥哥背你。”说着，男孩蹲了下来，妹妹便很高兴地趴在哥哥的背上，两人说笑着走远了。
　　失神……目光随着那两个小小的身影，脑海里浮现了母亲的笑容。小时候，母亲常常抱着我，除了母亲留在记忆中的怀抱和蘅星无微不至的关怀，似乎，似乎再也没有体会过别的情感。在小时候看的童话故事里，有许多的悲欢离合、爱恨情仇，可终归自己只是一名外人，无法融入其中吧……
　　“小睿，你……有家人吗？”突然问了这样的问题，问完后却又一阵后怕，小睿是一名神兽，被令洛驯服了，已成为令洛的坐骑，我这样问，会不会勾起他的伤感呢？
　　“牧雪姐姐，自我懂事起，就一个人在极北的地方生活，那里是冰天雪地的寒冷，没有别的同伴，每天望着遥远的天边，幻想天的另一端是一个什么样的世界。”小睿说着，微微地垂下了眼帘。
　　原来，小睿也是一名孤独的孩子也许受过许许多多的苦。相比之下，我已经十分幸福了。
　　“很庆幸令洛遇见了我，很开心认识了牧雪姐姐。”忽而，小睿抬起眼帘，绽开大大的笑容，竟是能带给人无尽快乐的笑。
　　在他笑容的感染下，心也忽而感到无比的轻松，于是也跟着笑了。
　　“牧雪姐姐……”小睿站定，转过身子看着我。
　　“嗯，小睿。”
　　他的脸微微的有点红：“我可以……做你的弟弟吗？”说完又低下了头。
　　我有点怀疑自己听到的话，可是眼前的一切却告诉我是真的，快乐在心头快速地荡漾开来。王有无数的儿女，我也有无数的弟弟，可是我和他们，就连见面的机会也是少之又少，更遑论感情。可以吗？我真的可以拥有一份珍贵的姐弟之情吗？
　　“小睿，我很高兴。”
　　我给了他一个大大的笑容。
　　小睿也抬起头来，看着我高兴地笑了。恍然间觉得这是自己见过的最好看的笑容。
　　“小睿，我们去荡秋千好不好？”我提议道。
　　“好啊。”
　　秋千重又飞荡起来。我们一人坐上一个，跟着飞荡的秋千，仿佛在飞向美丽的蓝天。
　　衣袂随风飞扬，掠过世间的尘埃与清风。
　　我们不禁闭上了眼睛，慢慢地张开双臂，轻轻地仰起头，感受着风儿迎面吹来的轻柔拂感。
　　不禁“咯咯”笑出了声，感到无比的快乐和自由。
　　在秋千荡到最高点的时候，我轻轻地睁开了眼睛。
　　一片广阔的田野。
　　两抹熟悉的身影在不远处的斜坡上向着我们走来。
　　秋千重又向后，人影看不到了。
　　当再一次荡到最高点的时候，看清了那两抹熟悉的身影。
　　是梓依，还有……那一个人，在密林里的那一袭白色身影和沐浴在月光下的人。
　　梓依穿着一袭鹅黄色的衣服，而他，依旧是一袭白色。
　　两人微微侧着脸，轻声交谈着，梓依时而低头一笑。
　　两人并排走着。
　　忽而觉得，他们，是多么的般配啊。
　　小睿见我慢慢地停了下来，于是顺着我的目光看去，也发现了两人。
　　等到两人就停在我们不远的地方看着我们时，我很窘迫地从尚微微摆动着的秋千上轻轻地跳了下来。站在两人的面前，却不知为何，微微地垂下了眼帘。我想，此时的我，是不是就像一个做了坏事的小孩一样。为什么会这样呢？我不明白。小睿也跳了下来，站到我的旁边。
　　“牧雪，昀睿，原来你们在这里玩。来，我们一起回家吧。”梓依向我们走来。
　　“好的，梓依姐姐。”我快速地答道，快速地瞟了一眼梓依后面的他，令洛。
　　可是却在那一刹那，发现他在快速地把目光从我的身上移开。眼睛里依旧是月光般冷冷的清亮。
　　我快速地转移了视线。心里居然有些莫名其妙的紧张。然后抬头，发现他朝着旁边的小路走去，没入了一片花的海洋中。
　　微微地有点失神。
　　“姐姐，我们回家吧。”小睿的一声轻唤传来，重又回过神来。
　　我们并排走着。
　　“明天就要离开这里了，牧雪，小睿，你们好好相处。”
　　“嗯，一定。梓依姐姐。”我和小睿同时答道。是的，明天，我们就要离开这里，至于到哪里，我也不知道。听小睿说，令洛必须到一个地方办一些事情。他是他的坐骑，是一定会跟着去的。可是，他会喜欢我跟着他们一起吗？
　　“牧雪姐姐，我们是一家人哦。”小睿似乎看出了我的心思，说道，眼睛亮闪闪地看着我。
　　我点头一笑，想起他的清冷的眸。可以吗？也许在屈指可数的数次相遇里，我们的距离不算远，可是心的距离却不是。
　　“牧雪，留在这里你不会快乐。”梓依说出了这么一句令我惊奇的话。
　　不会快乐，为什么呢？我疑惑不解地看向梓依。
　　“以后你就会明白了。所以，明明就乖乖地跟着去吧。也不会有危险。”
　　“不是的，我不怕。”我急忙澄清着。话说到这个份上，我再诸多顾虑，反而辜负了两人的心意。其实自己也真的希望到别的地方去看看。而且也答应了小睿要照顾他。还有……我还没答谢他的救命之恩。
　　回到医馆，收拾好简单的行李，其实也就是离宫时带出来的那些，然后趴在窗台上看了一下窗外的樱花和清冷的月，便躺倒在床上，沉沉睡去。
　　一夜无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