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花的梦》牧羊人格子裙

2、第 一 章

　　一阵杂乱的脚步声。
　　我慢慢地睁开眼睛。
　　一张陌生的脸出现在眼前，渐渐变得清晰，是一名女子。
　　她的眼睛由一开始的充满忧虑立时绽放出了异彩：“月心公主，你醒了！”
　　她在叫我吗？
　　她的身后，是一个装潢雅致的房间。月季花瓣铺就的梳妆台，蔷薇花瓣和叶子串联而成的镂空窗帘，上好的楠木桌子，缀满小花的音乐盒，画着鲜花的墙壁，雕着植物的木门。
　　而我，躺在一张铺满连缀的柔软干爽的山茶花瓣的木床上。整个房子，有淡淡的花香。
　　可是，我是谁？
　　我静静地看着她的眼睛，想要寻找到答案。这时候，感觉一点点的东西慢慢地进入到我的脑海里。
　　它们告诉我，我是一名公主，月心公主，植物王国蓝翎国的公主，是王的女儿，我的母亲若雅曾是皇上身旁的一名宠妃，但在我五岁那年，王有了新欢，母亲被冷落在这个宫殿里，终郁郁而终。而眼前的这一名女子，蘅星，从小便被送进宫，照顾我的生活，我们俩情同姐妹，无话不谈。
　　是的，就在这一瞬间，关于我在这里的一切记忆全部涌进我的脑海里。
　　“蘅星姐姐……”我叫出了她的名字，很自然地。
　　“公主，你终于醒了。刚刚怎么好像在发呆呢？”
　　“让你担心了，蘅星姐姐。我也不知道我是怎么了，刚刚好像暂时失去了记忆。”看到她的眼睛里一下子又聚集了震惊，我赶紧补充道：“不过现在已全好了。”
　　她轻轻地呼了一口气：“太好了。刚刚在后花园里，你突然就晕倒了。御医进来看过，说是中暑了，现在看到你没事，我稍稍放心了。”
　　中暑……嗯，也许是这样。
　　“那么……那个人，知道吗？”
　　“不……遵公主的意愿，并没有禀奏。”
　　那个人，是王。
　　自母亲去世后，在蘅星的陪伴下，逐渐长大，眼见后宫争斗，心渐渐由原来的不解、不满，变作了淡漠。生活在自己的小天地里，不愿意多地去接触那些人，但，心里对宫内所发生的一切，依旧是了然的。而且，我的内心，收藏着许许多多的秘密，只告诉了蘅星一个人。
　　蘅星扶我起来，我报以感激的一笑，慢慢走到窗前。
　　窗外，碧蓝碧蓝的天空，飘着几缕极淡极淡的白云。窗外是一片花的海洋。
　　王宫的宏大建筑群映入眼帘。
　　它们建在这座高山的山顶平地上。这座山，名为王山。宫后，是一座更高的山峦，圣山，山上有积雪，融化的牧从圣山上流下来，从整个王宫里穿流而过。
　　包括我所在的若雅轩。是的，是母亲的名字，是后宫众多宫殿中不算起眼的一个，而且处于王宫建筑群的最末地方，靠近圣山，所以从前窗可以将王宫的绝大部分建筑收入眼底。可以听见瀑布流淌的声音。我和母亲、蘅星一样，喜欢这里。
　　王宫的建筑皆用植物建造，因为蓝翎国正是一个植物王国。而且，是花的国度。
　　王起居的正殿是最为宏伟的。正殿外，是高高的宫墙，宫墙外则是一道长长的天梯。直通到山脚下，山脚下也有一道更大的宫墙。
　　在半山腰处，围绕着山的一圈，也是一大片的平地，是王公贵族们的住宅区。每天清晨，大臣们顺着天梯登上王的宫殿，进行每日的朝拜。
　　山脚下，则是王城百姓生活的地方。王城外也有城墙，再外面则是我们所说的民间了。
　　圣山后面，是一大片茂密的森林，密密麻麻的，望不到尽头，据说穿过森林，便到了王城外面，森林里面生活着许多猛兽，王常常到里面打猎。
　　而我，还没能踏出宫门半步，更遑论走出王城。
　　可是，却都是我渴望的。
　　渴望离开这里，渴望到处流浪。
　　到一个没有人认识我，没有宫规俗务，没有后宫争斗的地方。
　　这里，不应该属于我。
　　每回站到窗前，都会萌生这样的想法：离开这里。
　　“公主，王册封新妃了，王让公主们前往拜见……”
　　“是谁？”
　　“铭瑄妃，据说精通琴棋书画，容貌秀丽……”
　　便是不幸的根源。
　　“据说来自富饶的牡丹花城。”
　　走进了波谲云诡的深宫。
　　“公主，我替你梳洗吧。”
　　宫里，又多了一名不幸的女子。
　　“蘅星。”我回过头：“我们是好姐妹，在这里，希望蘅星可以称我为月心。”
　　她如同以往一样，顿了顿，然后清晰地叫道：“月心。”
　　然后，我们相视一笑。
　　“对了，穆羽国的诺兰信王子已经到了。月心要去拜见他吗？听说他到这里来，有意愿与我们蓝翎国联姻……”
　　穆羽国是蓝翎国的邻国，也是友国，互有来往，也互有通婚。
　　我们两人一前一后步出若雅轩，朝铭瑄阁走去。
　　路上，两旁的矢车菊、风信子、海棠等鲜花纷纷向我打招呼道：“月心公主好。”
　　我微笑地点头：“大家好啊。”
　　这是蓝翎国拥有王室血统的人均拥有的一种能力：与植物交流。
　　先王便因拥有这样一种能力而建立了蓝翎国，一代一代流传下来，王室的子孙们均拥有了这样一种能力，百姓们却不能够拥有。王也不允许他的女儿随便下嫁。
　　而我的母亲，也是没有的。蘅星也是。
　　这是拥有王室血统的一个标志。
　　铭瑄阁近在眼前，远远看到一大群公主从对面走来。
　　“是月心。”走在前面的，是大王姐，银湖公主。然而，真的是姐姐吗？
　　她斜着眼睛瞥了我一眼：“你没事吧？听说你刚刚中暑？”
　　“没事了，承蒙王姐挂心。”
　　“该不会是听说信王子来了，故意的吧？”银湖身后的仓雁冷嘲道，同时掩着嘴咯咯笑了一声。
　　身后的公主们也跟着笑了起来。
　　我静静地看着，没有答话。
　　她们的母亲，都是宫里的妃，名字也还留在王的记忆里。
　　不知道王下一次忘记一个妃是什么时候？
　　铭瑄妃端坐在大厅里，明眸皓齿、丹唇微启，眼睛里有一种纯净的色彩，充满了对深宫生活的好奇和憧憬。
　　大概，恍如母亲当年的样子。
　　从铭瑄阁出来，我如往日一样来到了圣山跟前，也是若雅轩的后花园。蘅星则吩咐厨房准备晚餐。
　　泉水哗哗地流淌着。
　　看着水底的鱼儿，不禁又羡慕地看了入了迷。
　　突然，一个陌生的人影也倒映在了水中。
　　我惊愕地一抬头，看到了一张年轻帅气的脸，正看着我微笑。
　　他穿着一袭上好的锦缎米黄色衣服，长发自然地束在王冠里。
　　“你好，初次见面。”他微微鞠了一躬。
　　“你好……”我窘迫道。他是谁？
　　他好奇地看着我，似乎还想说些什么，这时，从不远处传来焦急的一声：“信王子，你去了哪里？”
　　他转过身，我顺着声音看去，一个仆从正小跑着朝这里过来。
　　我趁他不注意，赶紧溜到了紧贴圣山的一个花丛里，藏了起来。
　　我悄悄地探出头，看到两人说着什么，然后他回过头，嘴巴动了动，这才发现我不见了，又朝四周张望了一下，便跟着仆从走了。
　　看到两个人走远了，我朝花丛里看了看。
　　第一次躲进这里，前面便是圣山的山壁。
　　山壁前长着密密的藤蔓。
　　我定睛一看，藤蔓背后似乎有些什么东西。
　　我好奇地扒开藤蔓，是一个石头，镶嵌在山壁上，呈狮子状。
　　我那无限的好奇心一下子被调动起来，不顾这里的尘土，伸手便去触摸那个石狮子。
　　我用力地掰了一下，突然一阵山石滚动的隆隆响声传来，
　　石狮子向右移动而去，不，应该说，是一扇石门缓缓地打开了。
　　我一下子呆在了原地，任沙尘落下，沾了满脸。
　　嘎吱的声音停止，一个深不见底的洞穴出现在我的眼前。
　　这里面是什么？为什么会有一个洞穴在这里？
　　一连串的疑问闪现在脑际。
　　“公主，晚餐准备好了。”是蘅星。
　　我看了一眼洞穴，赶紧又掰了一个石狮子，石门又缓缓地关上了，然后便从花丛里钻了出来。
　　蘅星看到我，怔了怔，然后惊叫道：“公主，发生什么事了？”
　　身上的衣服都脏兮兮的了呢，我可不管这些，而是兴奋地跑向蘅星，然后拉她跑回若雅轩：“蘅星，我有重大发现！”
　　回到房里，我立马把发现神秘洞穴的事情告诉了蘅星。
　　“蘅星，你说洞穴会是什么用途？会通到哪里？”
　　蘅星皱紧眉头沉思了一会，然后说道：“也许，你发现传说中的通道了。”
　　“传说中的通道？”
　　“对。传说先王曾建造了一个秘密通道，穿过秘密通道，可到达圣山脚下的森林里，用来防止敌兵有朝一日侵入王城，便可由秘密通道逃离敌兵的追捕。不过建国以来，我们蓝翎国国泰民安，一直没有发生敌兵入侵的意外，所以秘密通道也就搁置不用了，渐渐地没有多少人知道这件事。”
　　通往森林？那么，穿过森林便到了王城外面不是吗？
　　我不禁微微地笑了起来，眼睛里一下子充满了光彩。
　　蘅星看到我的变化：“月心，不可以的！我也只是猜测，也许里面是什么吓人的地方呢！”
　　“没关系，是什么地方，进去便知道了。”
　　“早知会这样……我错了，不该告诉你这样一件事。”
　　“没有，蘅星，谢谢你告诉了我。”顿了顿，我又问道：“蘅星，为什么你会知道这样一件事？”由于从下生活在这里，我几乎把蓝翎国自建国以来的所有历史事件都参透了，却不知道还有这么一件事。
　　“我小时候在老家生活时，听一位老先生说的。”
　　“这样啊。”
　　晚饭的时候，我已完全心不在焉，而在一直想着洞穴的事情，心也扑通扑通跳的飞快，兴奋而紧张。
　　从小便喜欢玩冒险的游戏，到处钻，整天弄得脏兮兮的，这也是别的公主不喜欢我的原因。虽说对这个若有若无的父王没有好感，也曾好几次央求他带我到森林里打猎，可王一直不答应。
　　对吧，我不应该属于这里，或者说，这里不属于我。
　　我匆匆扒了几口饭，便急急忙忙地跑进房里收拾行囊，把最普通的几件衣服塞进背包里。
　　蘅星跟着进来。
　　“公主，你真的决定了吗？”
　　“嗯！”我郑重地点点头。
　　她沉默了一会，突然说道：“真像，和那个人……”
　　“那个人？是谁？”
　　“一个故友吧。”她笑了笑。
　　我突然又想到一个问题：“蘅星，我们一起走好不好？”
　　“公主，我们都走了的话，很容易被王发现，不若我留下来，还可以替你遮瞒一下。”
　　“这样啊，可是，如果王发现了……会不会拿你怎么样？”
　　“放心吧，不用担心我的。”
　　听了这话，我停下手里的动作，脑瓜子转了转，突然想到一个好主意：“蘅星，不若就说我由于思念母亲，抑郁成疾，不愿意见任何人吧。我想，王和众公主们也不会愿意想见我的。”
　　虽说这不是实话，但，确每日均有思念母亲，也确有不愿意见其他人，也的的确确想要离开这里。
　　“这个主意不错。那么，公主打算离开王宫多久？”
　　这个问题……确乎还没有想过，因为，从来就不认为自己属于自己。
　　如果有可能，真希望是一辈子……
　　蘅星似是看出了我的心思：“公主，你也不用过于忧虑，只是，想回家的时候，就回家吧。我在这里打点一切，一定不让你的行踪泄露。”
　　“谢谢蘅星。”我相信她。
　　“公主。”蘅星从衣兜里拿出一样东西，递给我。
　　是一团灰色的毛线，大小刚可拿在手里，看似和普通的毛线没有分别。
　　“蘅星，这是……”
　　“这个毛线，可以指引你前进的方向，你把它放到地面上，它会自动滚动起来，带你走出森林，到达安全的地方。”
　　我听了，心里充满了好奇，仔细端详着这个小小的毛线团。
　　“对了，毛线只是它的一个外形，所以它的线是不会掉下来留在路上的。应该说，它就像一个会滚动的小球一样吧。”蘅星说完，笑了笑。
　　“蘅星，真的谢谢你。”
　　“不，公主，应该说，谢谢你才对。”说完，蘅星再一次笑了。
　　谢谢我？
　　“谢谢你一直以来待我如同亲人一样。”蘅星解释道。
　　我不好意思地笑了。

作者有话说

　　大家能看懂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