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带着晋江去异界》巴三煮水

48、布朗·切斯特顿

　　老布朗的地下室，从外面看去，又小又破，散发着一股卷心菜的味道，与一般的菜窖没什么区别，但进入里面，却是出乎意料的深，一条狭窄的通道蜿蜒向下，挂着晃荡荡的绳梯，黑洞洞几乎看不到尽头。
　　跟着老布朗一路走，艾特越发的惊叹起来——没想到老布朗还这么会打洞啊。
　　隧道到了尽头，豁然开朗，虽然没有阳光，但灯光却从前面照射过来，一间宽敞的圆厅出现在艾特的面前。
　　一瞬间，艾特以为自己回到了前世，那些学校里的化学实验室，无论是布置还是摆设，都有太多相似的地方——长条的大桌上，一头摆放着酒精灯和铁架，另一边是各种透明的坩埚，烧瓶，试管，盛着各色的液体，发出着混杂的气味，在幽暗的灯光下，显得分外神秘。
　　“这里就是……”
　　“艾特，欢迎来到我的实验室。重新介绍一下。”老布朗伸手，出乎意料的并没用去挠头，而是捋了一下自己的头发，勉强让它们柔顺了些许，“我是世界上唯一的魔药师布朗•切斯特顿。”
　　“魔药师，唯一？”艾特讶然，虽然老布朗的身份有点意外，但并不是特别劲爆的猛料吧——药剂师别的地方不说，霍姆汤小镇里满大街跑的都是，比大白菜值钱点有限，怎么说是唯一？
　　大抵是知道了艾特的疑问，老布朗笑了起来，问道：“艾特，你知道药剂师在这个世界上是什么地位？”
　　“什么地位？”艾特想了想，“很受欢迎的那一种吧。”
　　“很受欢迎，但是不是很受尊重，尤其是在大陆的上层中间，几乎没有得到真正的尊敬，知道这是为什么么？”老布朗指着一排各种颜色的药水。
　　“因为……”艾特疑惑地摇头。
　　“因为药剂的作用，毕竟是有限的。”老布朗背着手慢慢的踱步，“药剂职能治疗疾病，但是神术和祈祷却能够改变体质，增加力量，制造财富甚至挽救死亡，这么对比，谁还会尊敬只会把草药采摘下来，按照一定比例混合成药剂的药剂师？”他转过头，目光炯炯，“为什么药剂师甘愿仅仅充当神术的配角？为什么那些神奇的功效，神术可以做到，而药剂做不到？”
　　为毛……神术么，来自于未知数X神，总会有点bug的……
　　艾特当然没说出这句话，她知道，这不是老布朗想要的答案。
　　“他们说，神药这是神的恩宠，是主的赐予。药剂师只是人，人是无法做到的神的事情的，哈哈。”老布朗拍了拍桌子，“可是他们也曾说，力量是神的恩宠，神术师理所应当，是世界的顶端。可是魔法师打破了他们的神话，魔法不逊于神术，魔法师可以打败神术师。神术师做到的，我们也能做到，比他们做的更好，更强。”
　　艾特突然闪过一段对话，脱口而出：“魔法非神恩，魔法即信仰。”
　　老布朗轻轻地重复了这句话，然后问道：“艾特，你知道这句话的意思吗？本来，在你成为魔法师的第一天，我应该就告诉你的，只是告诉你之后，你就无法回到原来的世界去了。”说到这里，他有一份迟疑，似乎在犹豫，似乎在等待艾特的选择。
　　“不过现在我已经知道了，所以我想要你告诉我，那是什么。”艾特回答。从第一天看到魔法的时候，她就从来没有动摇过。
　　“我们魔法师，不奉献任何灵魂与财富，不接受任何信仰的支配，不听命任何神灵的支使，不相信任何额外的赐予。力量来源于自己，而不是神灵的施舍。这就是魔法非神恩。我们只相信自己的力量，唯一的信仰，就是我们的天赋和勤奋，还有对于魔法的研究。魔法的道路没有尽头，我们毕生的追求，就是能在魔法上获得更高的成就，只为自己。这就是魔法即信仰。”他越说越激动，脸色开始泛红，然后骤然苍白，垂下头，咳嗽起来。
　　作为一个长期生活在无神论国家的艾特，很容易的接受了，握着拳头道：“当然，世界上没有神，只有神棍。”
　　布朗咳嗽了一声，露出了一丝微笑：“世界上有神，只不过没有神恩——只有神和信徒的交易，而且是非常不公平的那一种。”他拉过艾特，带着她走向放在魔药的长台，“这里就有我的信仰。”
　　台子上，魔药泛着各色的光芒，有一种令人迷恋的魅力，“药剂中，一定有着某种规律，可以攫取草药的额外能量，组成各种神奇的效果，打破神术加成的神话。我相信，凭借我的研究与实验，一定会找到其中的规律，为这个世界，开辟一个新的领域。”
　　轻轻地笑了一声，不知是嘲讽还是悲哀，“当我说要进行这种研究的时候，连我的同伴们都反对，他们认为，把太多的精力投入到这种前所未有的事情上，简直是不知所谓，还不如用这些时间来研究更多的魔法力量，获得更强大的实力。但是我认为，有些东西，不是他们在眼前用不到，就永远用不到的。麻雀可以多闪几次翅膀，但它永远飞不过老鹰。我和他们争执了很久，终于独身离开了法兰，来到了神国的地方。在这里，我一边培植药材，一边研究魔药，被艰难困扰，被神殿围攻，甚至毁了大半的修为……”声音渐渐低沉下去，似乎陷入了什么不好的回忆当中。
　　“但是，你一定成功了。”艾特坚定地说道。
　　“是的，我成功了，不，我离着成功还差一步，但随时都会迈出去这一步。”老布朗从从桌子拿起一本破破烂烂的笔记本，“艾特，这是我的心血，几十年来的心血结晶，有了它，神术和神药不可思议的地位将会轰然崩塌。”
　　“日心论。”艾特突然冒出来这一个词，这是她飞快闪过的一个念头。
　　“什么？”
　　“我是说，开天辟地，前所未有的理论，他是一个里程碑。”
　　“是的，艾特，如果将来有一门魔法，叫做魔药学，我希望它的创始人，写的是我的名字，布朗，切斯特顿。”
　　“一定会有这一天的。”
　　“当然……”老布朗的眼睛更加蓝了，“如果我没能完成这个研究，你可以替我接下去，那么创始人的名字，可以写我们两个人的，这样比我一个人，或许更加……”
　　“胡说八道。”艾特尖利的打断了他的话，她觉得不能再听下去，因为有一种叫做不祥的阴影，渐渐笼罩了她，“这里不可能有别的人，历史不会铭记住其他人，能够镌刻在书本上的，只有你，老布朗啊。”
　　老布朗轻轻笑了起来，“从明天开始，我教给你我的研究理论，然后你跟着我做实验。我会把你培养成为世界上第二个魔药师。”他重重的拍了一下艾特的肩头，“然后我们就回法兰，切斯特顿荣归故里，看不气瞎了那几条老狗的眼睛。”
　　艾特跟着他笑了起来，笑容很轻，很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