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帝后之长秋恩爱》菘菜

43、载震载夙

　　忽闻种玉、欣喜欲狂之情，该用什么样的方式表达出来？
　　此时，弘治皇帝深深体会到谨身殿中天下贡士御前制策时那种庄严、神圣又紧张的心情，再怎么苦苦思索、激情磅礴，都会担忧交不出一份完美的答卷。
　　据说胎儿魂上附有胎神，可保佑胎儿平安长大，但怀孕之事若讲得太早，会惹得胎神不高兴，反而伤害孩子，是以三个月之内不宜公开喜讯。独乐乐不如众乐乐，满心欢喜不能昭告世人，也无人一同念叨爹爹经，对爱妻畅想几句未来，还被嫌弃影响睡眠，朱祐樘这颗心啊，简直要被膨胀的喜悦憋到爆炸了。

　　好男人显摆第一式——金鱼玉带传家旧，犀果银钱照坐光。
　　次日早膳，朱祐樘舀起一勺木樨糕子汤正欲入口，目光落在盛汤的青花缠枝莲托八吉祥纹碗上，灵机一动，放下汤匙，吩咐传膳的小内侍唤李广进来。
　　“李广，你祈圣有功，即日起升为内官监太监。”
　　李广大喜，忙磕头谢恩。四年之内从正六品的奉御升迁至手握实权的正四品大太监，他擢升的速度岂有人及？他自忖善解帝心，又有祈禳之能，而何鼎那种自命清高之人，再怎么进谏表忠心，也不过是在惜薪司冷衙门当一名小小的从五品右司副罢了！
　　朱祐樘面带微笑，说道：“朕还有一事交托于你。去年十一月，因内阁之言，江西烧造内官停止不差，而今既有兰梦之征，小儿器用须得预先备足才好。你与李兴商议，指派个靠得过的人，尽心着落。”
　　旁边张皇后捂嘴偷笑：小孩儿两三岁才用得上碗，夫君你这么早早准备，也忒心急了吧？昨夜翻来覆去，原是琢磨这个？内阁不是说内府瓷器计亦足用，无故差内官烧造，未免扰人么，这回为了娃儿，你也不畏天恤民了，也不怕挨言官骂了。
　　朱祐樘指指手边汤碗，细细叮嘱道：“款式须得仔细设计，小碗该比这个更小些，喏，”他双手比划着，“这样大小，才合用。花样要新奇有趣，譬如狮子戏球、小鸟栖树、莲池游龙之类，瞧着活泼些。”
　　“是！”李广忙不迭应声，“臣让他们赶紧画出样子，呈给万岁爷御览。小皇子所需织造诸物，臣是否也一并预备了？”
　　这可提醒了朱祐樘，他思路顿开，又从缎衫儿到绫被儿，把在弟弟妹妹们身上见过的好衣饰列了个遍，这才结束谈话，继续用餐。
　　饭菜早冷了，只得换过一遍。准娘亲被准爹爹抢尽了戏，有些酸溜溜的，戏谑道：“食不言，寝不语，皇上这回饭也不好好用，让人以为有十万火急军机大事哩。”
　　朱祐樘笑笑：“触景生情罢了。我四五岁时候，就只有一个狮子戏球的青花碗，又大又重，后来不小心打碎，杨姐姐心疼得竟然哭了。”
　　心一痛，宛月笑意僵在唇角。幼年的祐樘，过的是什么窘迫日子啊！
　　据周老老讲，祐樘在安乐堂时，宪宗皇帝已知晓小皇子存在，不敢令万妃知，托词宫墙颓圯往视。祐樘自败垣出，尚束布裙。宪宗问：“谁为汝衣？”曰：“姐姐。”问：“何食？”曰：“干盐饭。”宪宗恻然。
　　受过那么多苦的祐樘，是下定了决心，绝不让他的妻子儿女重蹈覆辙罢？上天何其有幸，让自己遇到这样一个历经千锤百炼、赤子之心不减的好男人。

　　好男人显摆第二式——尽言恩宠冠当时，天府丹书未逾此。
　　正月十三日，寿宁伯张峦请给勋号并诰券。吏部尚书王恕言：“昔钱太后正位中宫五十年，钱承宗始封伯。皇后正位中宫才三年，峦即蒙恩封伯，今又急有此请，恐人情惊愕，有累圣德，乞迟数年，以息人言。”
　　皇上不从，命张峦应得诰券封号照皇太后之弟瑞安伯王源例与之，授推诚宣力武臣荣禄大夫柱国寿宁伯，食禄一千石，子孙世袭，免本身杂犯二死、子一死。

　　好男人显摆第三式——既积仁兮累德，绵圣绪兮悠长。
　　弘治治国以宽仁著称，曾多次敕谕天下诸司审录重囚，发遣情可矜疑及准辨者数百人，以广仁爱之意，求大中至正之道。
　　这次，为了给孩儿积德求平安，又命内阁起草了一份敕谕，亲自修改定稿。正月二十三，敕刑部、都察院、大理寺三法司曰：“兹当万物发生之时，朕体天地好生之德，以为刑者民命所系，与其宽之于终，孰若谨之于始，故特戒敕尔等，各加敬慎。仍行南京三法司及天下大小问刑衙门，今后问刑之际，务必存心以仁恕，持法以公平，察辞辨色，详审其情。罪所当重者，重之以惩恶，毋务姑息，而不顾纵恶长奸之非；罪所当轻者，轻之以宥过，毋事苛刻，而致有抑郁称冤之叹。其或证验无凭、情隐难明者，尤当加意推究，毋或传致于一时，而冀不坐罪于他日。如此，庶不背古圣人钦恤之训，而于朕刑期无刑之治亦有裨益焉。尔等其钦承之，毋忽。故谕。”

作者有话说

　　重起烧造、封诰张峦、审录重囚事见实录，按时间推测是跟小张怀孕有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