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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2、32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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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水像是决了堤,高耸的山间浮着朦胧的水雾,诡异的令人心悸。
吴邪任雨水毫无阻隔的砸在面上,紧咬的下唇近乎麻木。这痛仿佛无休止尽,牵扯着将他带入地狱的轮回,一次次的沉轮,却倔强的不肯倔服。
“呃。。。啊。。。”
然而那紧凑强烈的坠痛涌上颠峰后,身下一阵热流淌过,什么东西冲出了他的身体。。。
张起灵灵活的身影窜于林间,心中的不安愈演愈烈,那种压抑的心痛已经快要将他逼得失了理智,他不敢想像,天真到底在承受着什么样的伤害,不敢想。
强压的理智却令他更加心急如焚,如果可以,他真想一把火毁了绝情山。
飞掠间下方一抹白色影像一闪而过,张起灵本已向前的动作停了下来。。。
吴邪手中捧着一把模糊的事物,小的还不到半个拳头,粘粘腻腻。
倚着山坡感觉到那东西滑在裤角处便勉力取了出来,握在手中软软的一团,睁大眼睛想要瞧个清楚,可光线实在太暗,快速而落的雨水只是瞬间,便将他掌中的东西冲散了去。。。
是从自己身体里落出来的么?到底是什么?
而腹中的坠痛正在慢慢的缓和下来,身体虚的只能倒在斜坡上,靠着颗树干让身体不再下落。
意识仿佛随着顺涎而下的水流逐渐抽离,吴邪轻扯出一抹微笑,笑容惨淡。
这个世上,他无牵无挂,纵是死了,也不会有人在意的罢。可是,会不甘心啊。。。
而闭上眼睛的霎那身体却被一股大力凌空拉了起来,天旋地转过后,身子被稳稳的立在地面。
“怎么是你?”张起灵声音小的几乎淹没在大雨的喧哗中。
吴邪再掩不住自己的虚弱,他本以为会就这样悄无声息的死在山坡之下,没想到,竟是这个男人。
他虽然恨他,但吴邪知道,他得救了。。。
“回、山。。。顶。。。”唯有三个字,再撑不住疲惫的身躯,终于甘愿阖上了双眸。。。
张起灵只来得及接住他仰面倒下的身子,却在触碰的霎那心中再次疯狂的跳动起来。。。
那种莫明熟悉的感觉,为什么会。。。是他。。。
此时的吴邪已经无知无觉,张起灵拥住他的身子,脑中短暂的空白后,突然涌出个念头,可又实在觉得荒唐,只好带着人一起奔向山顶。
山顶上,简陋不堪的小木屋处在这暴雨之下更是显得摇摇欲坠。张起灵依照三年前搜寻绝情山时的记忆终于找到了木屋的所在。
轻柔的把人放到榻上,又在屋中唯一的木桌上看到摆放整齐的烛台和火折子,试着点燃了蜡芯,木屋虽简陋却没有漏雨,可见建它的时候,主人只是追求简单的样式,并不敷衍。
当年本以为是山上猎人建的临时歇脚的地方,想不到,原来他竟在这里。。。
步到榻前,榻上的人面苍如雪,墨色的黑发粘在脸上,唇上隐约渗出艳红的颜色,一身纯净的白衣已被污渍染得脏乱。
张起灵发觉吴邪体内内息凌乱,将他扶起顺势盘膝坐在身后,手抵在背上,将真气缓缓渡了过去。
吴邪意识依旧朦胧,脑海中破碎的片断不停冲撞着发痛的额角,从种下噬心蛊之后的记忆,噬骨钻心的痛楚恍如昨日。而眼前忽的晴空万里,忽的阴雨连绵,仿佛瞧见自己隐在寺庙的丛林中,远处一个黑色身影痴呆的落在屋顶上,喝着酒,望着天际;又仿佛身处炫烂的紫滕树下,交叠合折的两个人一齐翩然起伏,美不胜收。隐约似听到了小孩子的哭声,断断续续,抽噎着扑向他,耳边还有另一个陌生而柔和的声音,一遍遍不厌其烦的唤着“吴邪,吴邪,吴邪。。。”
张起灵耐心的将吴邪体内散乱的真气导回原位,又运起内力将两人身上湿透的衣裳烘干,折腾一番过后,吴邪仍是昏迷不醒,张起灵把他身子放平在榻上,只觉触手的温度烫的惊人,手在他额上探了探,许是在近冬月的雨水中淋了不短的时间,吴邪全身发热,现下连苍白的面颊都带着一丝不正常的红蕴。
张起灵虽不懂医,不过从小跟师傅还有小花小黑相处,耳濡目染下也略知些常识。随即向四周望了望,想要寻些可以降温的东西。
而房内只有简单的几样家饰,唯一的铜盆中也是空空如也,张起灵发愁的柔柔眉心,照顾病人还是第一次,又是处在这种环境里,连打盆冷水也不知要去哪里。
听着外面的雨声,张起灵干脆拿起铜盆,准备去接些雨水来。
“嗯。。。”
身后一声微弱的呻吟,张起灵竟已整个人定在原地,“铛”的一声脆响,手中铜盆骤然滑落,在地上蜿蜒着转了几圈,静了下来。
只是短短的一声低吟,他又岂会听不出。。。
突然转回身站到榻前,死死的盯着榻上的人。
“呃。。。”
吴邪只觉头痛欲裂,那些画面搅得他烦燥不安,噬心的楚痛正在一点一点的发作。
他双目紧闭,依旧蹙着眉头,连睡梦中都不得安宁。
张起灵闭起了呼吸,静静的听着从他口中偶尔泄出的微弱声音,隐忍而压抑。
他又岂会忘记,与天真缠绵交合时,天真也总是喜欢强抑住欢爱的热烈,紧抿的双唇却不觉的流露出难抵的低吟。。。
虽是两种截然不同的方式,可它的声音却如此相像。
如果说容貌可以隐藏,性格可以遮掩,可是一个人的声音是与生俱来的,怎会藏的彻底?
天真是热情的,开朗的,充满着活力与希望;而吴邪是冰冷的,每一字每一句都找不到天真的影子。唯有在最脆弱的时候,这种时候,他已经没有力气再去掩盖什么。。。
想起朗月山再见到他时那阵莫明的心乱,想起他与天真一同出现时,怎样都无法将目光移开,想起夜晚与天真相拥而眠时那异常的心安,想起是感觉到天真出了意外才会出来寻找,而遇到的,竟是这个人,想起方才触到他身体时,那莫明熟悉的感觉。。。
一切的一切,答案已经呼之欲出。
张起灵深呼吸,将手掌伸平,缓缓的遮在榻上人的眼睛与双唇之间。。。
易容术术,眼睛与唇瓣是最难易的,他与天真相处了半年的时间,最好的易容术是有可能维持这么长的时间,但绝不可能将眼睛与嘴唇一起变了样子,否则时间久了定是要有破绽的。
天真以面具遮了样貌,身上迷雾重重,他竟从未想过会是易容过的。。。
张起灵执在吴邪面上的手握成了拳,缓缓向下,停在了他的肩骨处,只觉此生再没有比现在更紧张的时刻,心已经跃在喉咙口,他能感觉到自己的□□得惊人。
手指颤抖着撩开那人肩骨上的衣襟,几近窒息。
剥开的霎那,浅显的疤痕轻轻淡淡,真真切切的存在着。。。
张起灵怔怔的望着那道疤痕,直待灵魂归体,才几近疯狂的将人紧紧揽入怀里。
他的天真,原来一直,都在他的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