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一定要比我幸福》估*

31、第三十一章

　　那种不对劲的感觉，一直延伸到宴会结束，一直延伸到叶非凡送倪珊回到她家楼下。

　　“谢谢你送我回来，我先上去了。”倪珊解开安全带，正要开门下车。

　　“你……”叶非凡似乎想喊住她，可刚一开口就停住了。

　　“嗯？叶总有事吗？”倪珊回头问道。

　　叶非凡沉默了几秒，正当倪珊再次想要下车的时候，缓缓地开口说道：“珊，我希望你以后喊我‘非凡’，而不是‘叶总’。”

　　“叶总，那样太没规矩了，你是我的老板，我怎么敢直呼你的名字？”这样太亲密了，她跟他之间，并没有亲密到这个份上。

　　“如果不是上司与下属的关系，而是，恋人的关系呢？”叶非凡突然说。

　　“恋人”两个字太刺耳了，倪珊吓了一跳，怀疑自己再次幻听了。

　　“是的，是恋人，很早以前，我就问过你，你是否愿意当我的女朋友，以结婚为前提的。”叶非凡继续说道。

　　看来不是她幻听了，而是他疯了。

　　“叶总，你今天应该累了，早点回去休息吧，我先上去了。”场面有些混乱，三十六计，走为上计，先逃离再说。

　　倪珊说着，开门下车，想快速跑回家里，关上门，把这些天方夜谭似的吓人的话关在门外。

　　可是，叶非凡似乎不打算放过她，他也跟着下车。

　　“我保证我很清醒，说的话也都是发自内心，绝非随口说的。”叶非凡激动地拉住了倪珊。

　　“你这个小屁孩……”倪珊愣了几秒后，大声开口说道。

　　可是，没等她说完，叶非凡就打断她的话。

　　“不许你再用不能接受‘姐弟恋’的借口来拒绝我。我仅仅比你小几个月而已，但是，以我的阅历，绝不会是那种需要保护的不成熟的男子。”

　　“对不起，我不知道你今晚怎么了，或许你心血来潮，或许你想跟我开玩笑，或许产生某些幻想，总之，不管是什么原因，你先回去睡一觉，明天早上醒来再说。”

　　“你还是觉得我不是真心的？”

　　“没有，我什么都没觉得，我现在很累了，只想睡觉。”倪珊挣脱叶非凡的手，往公寓大门走去。

　　“珊……”叶非凡欲上前拉住她。

　　“珊珊，你回来啦。”这时，倪辉从公寓里走出来。

　　“是，老爸，我有点累了，先上去休息了。”

　　倪辉的出现，正好打断了叶非凡和倪珊的对话。倪珊也借此脱身，快步往电梯走去。

　　“伯父，你好。”叶非凡收拾好自己的情绪，礼貌地跟倪辉问好。

　　“嗯，叶先生，有时间跟我聊一会儿吗？”倪辉说道。

　　叶非凡有些意外，倪珊的父亲会找他谈话？

　　叶非凡和倪辉一起坐在公寓前的长椅上，旁边长长的路灯投下昏黄的光，把他们两个人的影子拉得很长。

　　两人保持了几分钟的沉默，最后是叶非凡打破了这难熬的沉默。

　　“伯父，我……”

　　可是，叶非凡一开口，倪辉便打断了他的话。“叶先生，刚才你跟我们家珊珊说的话，我都听到了。”倪辉顿了顿，“珊珊她妈看珊珊这么晚还没回来，很是担心，一直催促着我来楼下看看。我在大门那边有一会了。”

　　一时间，叶非凡不知道怎样回答，两人再次陷入沉默。

　　“叶先生，我们家珊珊不适合你，所以，你不要在她身上浪费时间了。”这次，是倪辉先打破沉默。

　　叶非凡不解，激动地问道：“为什么？伯父，难道是因为我们两家家庭背景不一样，你担心我对珊珊不是真心的？这你放心，我敢对天发誓，我对珊珊的感情绝对是真心的。”

　　倪辉说：“不是这个。”

　　“还是你也跟其他的父母一样，有门当户对的概念，担心她在我们家遭排斥？这你就更不用担心，我父亲很喜欢珊珊。”叶非凡再次问道。

　　“不是。”倪辉眉头紧锁，再次否认道。

　　“难道你是介意我比珊珊小一岁？伯父，这更不用担心，现在年龄根本不是问题，姐弟恋多得是，而且我也才比珊珊小一岁，如果严格说应该只比她小几个月。”

　　“姐弟”这个词深深地刺激了倪辉的脑神经。“你们不能在一起，因为你们是同父异母的亲姐弟！”

　　叶非凡呆住：“伯父，你……你刚才说什么？”

　　倪辉意识过来后，心里像翻了五味瓶，马上就后悔了，他这是在干什么？不是一直拼命着保存着这个秘密，现在怎么一开口就说出来了？

　　可是，他不说出来行吗？真是造化弄人，为什么叶贤恩的儿子会喜欢上珊珊？

　　“没有，你早点回去休息吧，我下来很久了，得上去了。”倪辉说着，起身欲往大楼走去。

　　“伯父，等等，是我听错了吧，你刚才说我跟珊珊是……亲姐弟？”叶非凡机械般地起身，叫住了倪辉。

　　刚走出去的倪辉停下脚步，稍许，他闭上眼睛，点点头。算了，该来的总要来的。

　　望着倪辉离去的背影，叶非凡一个人呆呆地站着，仿佛石化了般，一动不动。

　　同父异母的亲姐弟？老天爷在跟他开玩笑吗？

　　下一秒钟，叶非凡拨通了叶贤恩的电话，“同父异母的亲姐弟”一词也把叶贤恩震惊住了。

　　一个小时候后，一对满腹疑惑的父子坐在倪珊家的沙发上，正对面坐着的，是倪辉夫妻。倪珊搬了一张椅子，坐在他们的侧面，那种座位方式，好像两方辩论选手和裁判。

　　这种架势，也让倪珊一头雾水。从刚刚开门看到叶贤恩父子起，她就满肚子疑问，却见叶贤恩父子和自己的父母都保持着一种怪异的沉默。

　　“珊珊，你先去休息吧，明天还要上班。”叶贤恩对倪珊说。

　　“嗯？”叶贤恩是在支开她吗？难道他们现在谈的话题，她不能知道？或者，他们将要谈的话题与她有关？而且，叶贤恩今晚看她的眼神很奇怪，很复杂，就像，老爸平时看她的眼神，充满了溺爱？以及，愧疚？

　　“让她留下来吧，有些事情，她总该知道的。”正当倪珊不知如何回答的时候，倪辉开口说道。

　　“老爸，有什么事情我要知道的？你们今晚很奇怪，为什么叶先生和叶总这么晚会在我们家里？而且，你们认识吗？”倪珊疑惑地问，他们家跟叶家，应该没有多少交集吧，除了她在叶家的公司里工作这一点点的联系。

　　“珊珊，我真希望今晚之后，你还能像平时那样喊我‘老爸’。”倪辉苦笑道。

　　“老爸，你在说什么奇怪的话，你是生我养我的爸爸，我不喊你‘老爸’，喊你什么？”倪珊说道。

　　“珊珊，你的姓氏倪，并不是你一直认为的，是跟我姓，而是你母亲的姓氏。”倪辉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仿佛下了很大的决心似的，缓缓地开口了。

　　母亲的姓氏？倪珊反射性地看了一眼赵梅芳，从小到大，在她心里，“母亲”一词是属于赵梅芳的。

　　赵梅芳低下了头，不敢跟倪珊的眼神有任何接触，因为她害怕，她的眼神会出卖了自己现在的痛苦与不安，她的眼眶微微泛红，却强忍住抽噎，接下来的事实，她真的不想面对。

　　倪珊突然想起，多年前的那天，她唯一一次见到父母的吵架，那时，她知道了，她是父亲婚外情的产物，她亲生的母亲，是插足于别人婚姻的第三者。

　　现在，老爸说的“母亲”，就是指那个人？她从未谋面的亲生母亲？她也姓“倪”？

　　虽然在很早以前，她就知道了这个秘密，但是，现在，当她亲耳听到老爸这样告诉她，她的心脏还是碰碰地加快跳动。不知道是震惊，还是激动。

　　“她……”有太多太多关于“她”的问题，这么多年来，倪珊一直想知道，她长什么样？是个什么样的人？她过得好吗？

　　虽然，她是第三者，虽然，她在她出生后离开了她，也可能是抛弃了她，但是，她却莫名地一直想着她。

　　倪珊不能去问父母，也没有其他的渠道去了解她。时间越久，她对她的思念越深，对她的疑问越多，可是，当现在真正可以有机会问的时候，她却只发出了“她”这个音，不知从何问起。

　　“她，还好吗？”终于，珊珊问出了一个关于“她”的问题，可是，这个问题淡淡的，似乎无异于见面时“你好”的问候语而已。

　　“我想，她在天堂应该很好吧。”倪辉轻轻地说。

　　天堂？！倪珊仿佛被人重重地打了一锤，脑袋一瞬间空白。她，已经去世了吗？她怎么可能去世？她见都没有见过她！

　　“她……”倪珊感觉喉咙干涩，仿佛一口气跑了一公里，喉咙里似乎有血丝的味道。

　　“她……因难产离世。”倪辉紧皱眉头说道，倪珊的反应，让他有些迟疑，他是否应该把这个保守了这么久的秘密告诉她。

　　“难产而死？她因我而死？”倪珊极力控制着自己的情绪，可是，声音逐渐哽咽。

　　“珊，不要想太多，有些事，是上天注定的，我们是改变不了的。你母亲倪薇肯定从来没有这么想过。要知道，天下没有怨恨子女的父母。”倪辉安慰道。

　　“老爸，我想知道更多关于她的事情，我想知道她的一切。”倪珊带着哭腔说道。

　　倪辉点点头，叹了口气：“她在临走之前，躺在手术台上，托我把你抱到她面前，她看着你，起先很幸福地笑了，然后，泪水不住地往下流，轻声说道，可怜的孩子，在未出生前，就没有了爸爸，刚刚出生，却又要失去妈妈，上天真是不公平，在你还未懂事的时候，就先给你带来一个又一个离殇，你没有爸爸，你只能跟我姓‘倪’，你就叫‘倪珊’好了。希望给你取了这个名字之后，‘离殇’会远离你。”

　　倪辉顿了顿，又继续往下说道：“当时，她抬头看着我，对我说，‘拜托你好好照顾她好吗？一直到她长大成人，到那时，你可以告诉她真相，也可以不告诉她，伤心的事她少知道点也是好的，我真希望她无忧无虑地长大，你答应我好吗？’我点点头，郑重地对她说，‘好，我一定好好照顾她，给她安定幸福的生活。’倪薇含泪点点头，再次看着你，哽咽说道，‘孩子，我多希望看着你一点一点长大，听你第一声喊我妈妈，看你学会走路，看着你背着书包去上学，看着你毕业，看着你工作，看着你结婚生子，可是，老天爷不给我这个机会，不过，我也是要感谢老天爷的，他让我看到了你，我的女儿，因为你，我不会去怨恨任何人……’她说着，缓缓地闭上了眼睛，一滴泪顺着眼角流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