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唯一》绢笑笑

21、摊牌

　　沐菲到达茶楼的时候，薛雅茹已经等了将近四十分钟了。
　　王劲这一走已经一周了，沐菲本想趁休息陪温若兰出去逛逛，她整天宅在家里也挺无聊的。沐菲虽然隐约觉得温若兰离家出走还这么淡定跟王劲出差有些关系，却不好点破，只能任由她住下去。只是没想到会接到薛雅茹的电话。
　　不过从某种意义上讲，沐菲等这个电话已经很久了。约好了时间地点，沐菲却故意晚出发了好一阵儿，出门前跟温若兰约好，在她们见面的茶楼外会面，她们一起去外面吃午饭。

　　薛雅茹今天特意打扮了一番。一身高级套装配上精致得体的妆容，显得整个人精明干练。她想给沐菲一个下马威，比约定时间晚了半小时才到茶楼，没想到沐菲不仅没有如她所想等在那里，还让她等了好久，来之前盛气凌人的架势在等待中变得焦躁不安。
　　不过在看到姗姗来迟的沐菲的那刻，她还是深吸了一口气，告诉自己要镇定，仿佛这样才能显示出来自己的修养和气度。
　　“沐小姐很忙吗？早知道就不打扰你了。”
　　“不太忙，不过没关系，反正你已经打扰到我了。”
　　除非是正式场合，沐菲不喜欢穿正装化妆什么的。所以今天只是很随意地穿了件连衣裙便素颜上阵，跟薛雅茹的行头一比，一身浅蓝的沐菲像个邻家小妹，亲切随和。可是薛雅茹还没来得及放松一下警惕就被沐菲的话呛住了，她立马重新打起精神全力备战。见客套不成，她便开门见山起来。
　　“沐小姐应该知道我今天为什么请你来吧。”
　　沐菲心里冷笑一声。等了这么久都没挫了她的锐气，还能用这么肯定的语气说话，这女人也是够自信的。
　　“不知道，还请薛姐姐把话说清楚些。”
　　薛雅茹闻言眼里闪过一丝怨恨，不过很快又换成了笑脸。
　　“其实本来是想请你和王劲两个人一起来的，不过他最近也挺忙，昨天……”
　　“连你都知道他很忙啊？”沐菲一脸惊讶地打断她。
　　昨晚薛雅茹给王劲打电话，说自己生病了，问他能不能帮她买点药来，却被告知王劲不在C市。见面机会制造失败，她便想从沐菲这里下手。沐菲给她的感觉一直是娇弱的只会享受男人呵护的小女生，她也猜测沐菲对王劲并无男女之情，所以才有了这次约会。不过几句话下来，她才发现自己轻敌了。
　　沐菲来之前去买了一支录音笔，她做了万全的准备，防人之心不可无。落座的时候，她悄悄将那支袖珍的录音笔放在身侧，假装整理裙摆 ，录音笔被遮的严严实实。听到薛雅茹说“昨天”什么的，沐菲就觉得这东西是准备对了。某些人出差了还不忘派老妈守着自己，连个电话都没有，却跟前女友纠缠上了，这下人赃俱获，等他回来得好好算一账。
　　薛雅茹再次深呼吸，仿佛没有感受到沐菲的不友好，继续微笑着说，“不知道阿劲有没有跟你说过我们的事，我们曾经……”
　　“薛姐姐今天找我就是为了回忆你们的曾经吗？这种事跟王劲一起做不是更有意义吗？我既然跟他在一起，就不会计较他的过去。毕竟，他是因为没有遇到对的人。现在他有了我，我们在一起很开心，也就没必要把旧人放在心上了。更何况，谁没有少不经事的时候？”

　　薛雅茹和沐菲不约而同地迟到，使得这次约会正式开始的时间比预定晚了很多。这也直接导致她们还没说几句话，温若兰的电话就打了进来，说是已经在茶楼外，问沐菲什么时候出来。沐菲告诉她很快，挂断电话后对薛雅茹正色道：“如果你还爱他，就光明正大地跟我抢，背后耍手段不是真本事。顺便谢谢你一声儿，你找的人摄影水平不错，我才知道自己其实也挺上相。王劲妈妈还在楼下等我，失陪了。”说完，从手袋里掏出两百块钱放在桌上，转身走了。

　　薛雅茹没想到沐菲竟然毫不在意那些照片，更没想到沐菲竟然跟温若兰相处的很好。透过玻璃看到温若兰和沐菲手挽手亲密的样子，她更是嫉恨，自己哪点比如她，为什么当年温若兰对自己就没有什么好脸色？

　　吃过了午饭，温若兰这才告诉沐菲，一会儿王默言接她回去。而实际上是上午王劲打电话说他的航班下午就到。沐菲听了不动声色地帮温若兰整理东西，想着怕是王劲就要回来了吧。

　　果然，晚饭的时候门铃响了。打开门，外面立着的正是一脸疲惫却依旧带着笑容的王劲。
　　即便有老妈助阵，可是被思念折磨的他还是用最快的速度完成工作，把出差时间压缩到了一周。这一周沐菲都没有跟他联系，每天跟老妈交流一下她的近况，得知他不在的时候她悠然自得，他不由得不爽。昨晚接到薛雅茹电话，他心中越发地想念沐菲，只想快点回去见到她，将她揽在怀里，狠狠地吻她。
　　事实上，他也这么做了。来开门的沐菲还穿着围裙，像个等待丈夫回家的妻子，一下飞机就赶来的王劲在看到她的一刻所有抱怨和疲惫都没有了。刚一进门，就把沐菲按在门上，准确无误地捕捉到那两瓣嫣红……
　　可是沐菲却十分冷淡，以往就算是被动承受，也不曾像今天这般，紧抿着嘴，不给他一丝撬开牙关的机会。
　　“怎么，这几天没给你打电话，生气了？”王劲笑呵呵地，见沐菲不答话只是盯着他看，又换上一副可怜巴巴的姿态，“你就不能给我打吗？是不是不论我走多少天，你都无所谓？”
　　王劲这样子跟温若兰来找她时一模一样，再想到薛雅茹的所作所为，沐菲心里一肚子气，“打不打电话有什么要紧，阿姨难道没给你打过吗？”
　　原来是为这个生气呀，王劲连忙认错，“我是怕你一个人照顾不好自己，才让我妈来陪陪你嘛。”
　　是怕我跟别人来往吧？沐菲心里补充道，看着他不说话。
　　看到沐菲的眼睛里明显写着不相信，王劲猜到她心中所想，“好吧，我承认，我是有些不放心，不是对你，是对贺思哲。哪个男人受得了自己女朋友和别人拍婚纱照？”
　　“不是婚纱照好不好？”
　　“那也差不多，他心里肯定就是那么想的。”

　　晚饭是沐菲做的，有两个王劲爱吃的菜。温若兰做饭时总会有意无意地透露王劲的喜好，沐菲就记了下来，很快就派上了用场。所以王劲这顿饭吃的格外心满意足，再也想不起来刚才那些小别扭，吃完了还主动刷碗。
　　从厨房里出来，沐菲正坐在沙发上看杂志。穿着宽松居家服的她盘着腿，低着头，颈后形成一道优美的弧线，安安静静地坐在那里，看得王劲的心痒痒的，走过去将她整个人都抱起来，放在自己腿上。
　　“小菲，我很想你，很想。我每天都想着怎么能快点办完所有事，好早点回来见你。忍着不找你，只是想知道你会不会也像我想你一样想我。谁知道你这么狠心，连条短信都没有。要不是我妈，你的情况我一点都不知道，你想逼疯我吗？”
　　客厅里很安静，除了挂钟的滴答声，就是两人的呼吸声。沐菲靠在王劲怀里，似乎还能听到他的心跳声。沐菲忍不住想，他的心里，果真只有她吗？
　　“你在想什么？”王劲觉得有些不对劲，明明就在他怀里，为什么他却有种他们相隔很远的感觉？
　　“没什么，在想你说的话。”沐菲几不可闻地叹了口气，似是下了某种决心，“我有东西要给你。”
　　“是吗？我也有东西要给你，你等一下。”王劲将沐菲重新放到沙发上，去翻他的包。沐菲也去书房拿了件东西出来。

　　王劲从包里拿出来的是一个很漂亮的小盒子，打开一看，里面是一对玉镯。“这是正宗的和田玉，我特意去挑的，戴上看看。”他一边说一边拉过沐菲的手，仔细地给她戴上，晶莹剔透的玉镯和她的纤细皓腕相得益彰，沙发旁的灯光打在上面，更觉美不胜收。
　　“真美。我就知道，你戴上一定好看！”王劲温柔的眼神中满含笑意，又带着些许期待，“答应我，不要摘下来，好不好？”
　　沐菲将手从他的手中抽了出来，笑了笑，“还是先看我给你准备的东西吧。”

　　沐菲拿出来的正是上午用过的那支录音笔。
　　在王劲疑惑的目光中，她打开开关。
　　“沐菲小姐真是不简单，小小年纪就有如此手段！不知道王劲看了这些照片会是什么反应？还有那位，恐怕也不知道你是脚踩两条船吧？
　　……
　　你既然有了别人，干嘛还要和王劲不清不楚？还是说，原本的那位也是有家室的人，你拆散不了他又搭上了王劲？
　　……
　　要不是你，王劲怎么可能对我这么冷淡？我们那么多年的感情，他说不要就不要了，一定是你使手段，他才一时被你迷惑。我不会放弃的，他最爱的人始终只有我一个，你跟他是没有结果的……”

　　“啪！”
　　听了一会儿忍无可忍的王劲抓起录音笔扔在墙上。
　　“这声音的主人，你比我更熟悉吧？她说的照片，你不是也早看过了吗？你还是不打算跟我说么？”
　　前两天沐菲想学道菜，就去书架上找书，发现几本书的顺序跟原来不一样了。她拿出来那本《To Be 美食家》翻开一看，果然，信封被夹在了不同的页数内，里面的照片也不是按她之前的顺序排放。沐菲在某些方面可以说是龟毛，她的所有东西都有序安放，一有变动，马上就能看出来。王劲想瞒着她，却没想到这么一点细节没注意就被她发现了。
　　“她什么时候来找你的？”
　　“今天上午。”
　　“照片的事我的确知道，那天在你书房随手翻了本书，没想到里面是那些照片。我相信你，所以才没有跟你提起这件事。”
　　“你还记得我说过的话吗？我说我不会跟别人纠缠不清，也希望你能同等对待我。到今天我一直都问心无愧，你呢？你说相信我，可是出差的时候却让阿姨住进来好随时得知我的一切。你说想我，可是整整七天没有一点消息。你说心里只有我，你的前女友却来告诉我你们之间的种种。当初我们说好了三个月，现在还不到约定时间的三分之一。我要你明明白白地告诉我，你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如果你也像她一样念及旧情，那么我们也就没必要浪费三个月时间，我可以马上退出，成全你们。我不是不识趣的人，非要拆散别人。”
　　“原来你心里是这么想我的？在你看来，我就是那种不知道自己喜欢谁对感情不负责任的人？”
　　“那你要我怎么办？我什么都没做，换来了什么？凭什么我要被你的初恋情人揪住不放，调查我跟踪我，再拍一堆照片威胁我？凭什么我没有你的任何消息她却和你保持联系？你们不就是欺负我是一个人吗？”
　　沐菲本来是想借此机会试探王劲的真心。这段时间相处以来，他的体贴周到她不是没有感觉，再加上沈梦临走前的那番话，她也觉得自己应该做出一下改变，试着接纳别人。王劲未尝不是个好选择。薛雅茹这个不定时炸弹不尽快排除，对他们谁都不是好事。她这么做，就是要逼他认清薛雅茹的真面目，免得他们之间再有什么纠缠。
　　可是这些话说出来，半真半假之间，她对薛雅茹的不满和因为王劲遭受的委屈一起涌现，竟然流下了眼泪。沐菲自己也没想到会不知不觉哭了出来，索性坐到离王劲远一点的小沙发上，将头扭到一边，心里悄悄地怪沐毅怎么介绍了这个人给女儿，一会儿又是王劲，沈梦，反正是把相关的人都在心里怪了个遍。

　　王劲从来没见过沐菲这样。她一直对他都是若即若离，何时像今日这般说这么多真心话。他也想不到薛雅茹会找到沐菲，还说出那些刺耳的话，害她受委屈。沐菲说的对，不是他，她怎么会遭受这些？她本来就应该被人捧在手心过无忧无虑的生活，却因为他平白无故地被人污蔑讥讽，实在是他的不对。
　　看着她坐在那里默默地哭泣，小小的身子显得更加瘦弱，他的心就止不住地疼。
　　他走过去，想替她抹掉眼泪，她却倔强地别开脸，拒绝他的触碰。他只好用双手把她的脸转过来，低头去吻她脸上的泪水，一遍又一遍地说对不起。
　　王劲哄了半天，沐菲的眼泪还是止不住地流。真是越看越心疼，是啊，她再聪明也不过是个小姑娘，一个人在这儿工作，亲朋好友都不在身边，什么都要靠自己。难免出于自我保护的本能有点封闭自己，他有什么立场埋怨她呢？如果没有贺思哲，她说不定要吃很多苦，这样想来还多亏了人家。再看看自己，确实没有给她足够的关爱，还对她不够信任。薛雅茹的事也是因为他没处理好，才惹出这么多麻烦。沐菲不爱多说，他也没想那么多，怎么说都是他的不是。
　　重新把沐菲抱回大沙发上，像哄小孩子一样抱着她轻拍她的背，王劲被沐菲的抽噎声弄得愧疚不已，不停地说好话。
　　“宝贝，乖，不哭了，都是我不好，我认错，都是我的错，别哭了好不好？”
　　“我们毛毛最好了，我是大坏蛋，不哭了，啊。”
　　……
　　所有从未说过的曾被他嗤之以鼻觉得肉麻不已的话这时却都一句接一句脱口而出，好像已经演练过无数次，娴熟又自然。
　　这时的王劲哪会想到，沐菲怎么会为他流这么多眼泪，最初的委屈过后，已经变成了借题发挥。刚才那些话也是以退为进，她必须弄明白他心里薛雅茹和自己谁更重要。
　　看王劲急得抓狂，火候差不多了，沐菲抬起满是泪痕的脸，双手紧紧抓住王劲的衬衣，哽咽着说，“你老实告诉我，你对我是真心的吗？”泪汪汪的眼睛直直看进王劲的眼里，似乎在说，就算你心里的是她，也没关系，我只想听你说实话。
　　“当然是！”王劲急忙回答。
　　“那好，你答应我一件事。”
　　“你说！”别说是一件，哪怕是十件百件，他也毫不犹豫地答应。
　　“给你一周时间，把你们的事处理好，不然我不介意我们的约定提前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