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唯一》绢笑笑

15、纠结

　　“你怎么不吃胡萝卜？”
　　“不爱吃。”
　　“不行，你整天对着电脑工作，胡萝卜能防辐射。”说完往沐菲碗里夹了几块胡萝卜。
　　沐菲的脸顿时垮了，从小她就不爱吃胡萝卜，张文可说了多少次都没改过来。
　　“乖，吃了它。”
　　“不要！”
　　“算了，我自己吃。”
　　“哼哼。”沐菲看着他往自己嘴里送了一大口露出胜利的笑容。可惜高兴的太早了，因为王劲左手用力搂住她，唇朝着她压了下来。

　　“阿劲，这么巧啊，你们也在这。”还有什么能比前男友携新欢在你面前上演恩爱秀更难过的？而且不是演给你看的。所以她迫不及待地打断了他们。
　　王劲近来越来越觉得逗弄沐菲看着她满脸红云是件很有乐趣的事，眼看就要一亲芳泽了却被人生生打断，心中恼怒不已。不耐烦地抬起头，看到的却是薛雅茹，一丝尴尬代替了先前的恼怒。
　　沐菲明显感觉到环在自己肩膀上的手僵了一下，而眼前的薛雅茹，生动形象地完美诠释了强颜欢笑这四个字。不过她不打算打扰这对余情未了的旧情人。想起那堆来路不明的照片，心里有些不舒服，她不着痕迹地摆脱了王劲的怀抱，抬头冲薛雅茹笑笑，“薛小姐一个人吗，不介意的话坐下来跟我们一起吃吧？”说完以后却恨不得咬断自己的舌头，怎么这么像是在跟情敌耀武扬威呢？
　　“不了，我跟朋友一起来的，看你们在这里打个招呼，先走了，你们慢用。”这是对着沐菲说的，甚至都没有看王劲一眼，带着得体的微笑，潇洒转身。

　　之前弥漫在空气中的暧昧消散的无影无踪，沐菲仍然挑自己喜欢的吃，王劲看着满桌子的饭菜却没了胃口。上一次是他硬拉着沐菲演戏的，这次却是货真价实，连他自己也不明白，是为了沐菲在薛雅茹面前有意跟他保持距离，还是为了薛雅茹转身前的那抹笑容，让他心烦意乱。沐菲吃醋了？薛雅茹真的对他死心了？他摇摇头，暗暗鄙视自己怎么会有这种想法，一边想着沐菲，一边还想吊着薛雅茹。
　　沐菲是个沉得住气的人，刚刚看薛雅茹的样子除了那点若有似无欲言又止的哀怨，也没什么特别的。反倒是王劲，她甚至都听到了他的心在剧烈地跳动。怎么，新欢旧爱齐登场受不了了，上次拉着别人演戏的时候他不是挺自然吗？还好只是三个月，时候一到她立马闪人，成全他们，省的薛雅茹神神叨叨地跟踪她。可是想到自己被他白占了那么多便宜，又觉得亏的慌，不行，一定得想点办法折腾折腾他。
　　“我吃好了。”
　　“你吃好了吗”
　　心思各异的两人异口同声，又都笑了。
　　“送我回去吧。”

　　回去的路上沐菲接到了两个电话。先是沈梦说晚上出去见个演员不和她一起吃晚饭了，再就是贺思哲说要回来，让她去机场接他。她正想问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那边已经挂断了，他好像不太高兴的样子。
　　“晚上有安排？”
　　“嗯。贺思哲回来了，得去机场接他。”
　　“干嘛非得你接啊？”
　　“他的车在我这儿，我去接也应该啊。”
　　“沐菲，你是有男朋友的人了！”
　　话音刚落，已经到了沐菲要下车的地方，沐菲什么都没说，下车，绕到王劲这边，敲了敲窗户，等王劲摇下了玻璃，看着他一字一句地说，“男朋友先生，谢谢您的提醒。”随即微微一笑，转身，走了。

　　薛雅茹食不知味地在盘子里乱拨，即便是他们感情最好的时候，王劲都没有像刚才对沐菲那样柔情蜜意地照顾过她。他们一起吃饭时，他总是很快就吃完，她不得不跟着他养成了快速进食的习惯。等到后来王劲入伍，两人约会的次数直线下降，质量也难有保证。
　　薛雅茹的朋友看她心不在焉，安慰一番后劝她不要放弃，初恋在一个人的心里永远是难忘的，而且王劲这几年没有交女友大家也是知道的，再续前缘不是没可能。
　　本就不甘心的薛雅茹在好友的鼓动下再次约了王劲见面。

　　银行下班早，刚好够时间去机场接贺思哲。沐菲把沈梦送到她的目的地，开着贺思哲的卡宴又马不停蹄地转道机场。贺思哲在登机前又给她打了个电话，情绪还是不太对。去机场的路上，沐菲一直琢磨着他到底是怎么了。

　　飞机上的贺思哲脑海里不断回响昨晚母亲的话。
　　“我故意说出你的家世背景，她除了惊讶就没有别的反应，这说明她根本就不在乎这些，所以她很容易让我有了好感，毕竟现在这样不爱慕虚荣的女孩子不多见了。
　　她是个懂事的孩子，我们很聊的来，妈妈其实是很喜欢她。可是儿子，妈妈看人不会错的，她对你只有欣赏没有爱慕。她那样的品性，如果你们是两情相悦，妈妈绝不会阻拦你们。但是你守了她这么久，她还是无动于衷，作为一个母亲，我又怎么会让自己的儿子为了一段没有结果的单恋消沉下去呢？
　　我只给你三个月的时间，三个月以后，如果你们还没有在一起，你就回来帮你爸爸，那边公司的事，你爸爸自有安排。”
　　沐菲，原来你什么都知道。
　　难怪有一次一个大学同学过生日，他的舍友喝多了说沐菲以后是贺家少奶奶，她笑着说她奶奶以前找人给她算过，她是当银行行长的命。当时大家都笑了，那时的她心里真正想的是什么呢？
　　他觉得自己很可笑。他最爱的两个女人，不约而同地瞒着他，可惜一个是因为爱他，一个却是因为不爱他。她们就这样眼睁睁地看着他，沉沦，挣扎，难以自拔。

　　“累吗？还以为你会在家多待几天呐。”沐菲笑嘻嘻地对迎面走来的贺思哲说。
　　“你就这么不想见我？”一想到她瞒着他这么久，他就一肚子火。
　　沐菲愣了一下，贺思哲很少这样跟她说话。
　　“走吧。”沐菲就像没有听出来他找茬一样，转身往停车场走。
　　“你这是什么意思？我怎么对你你都没反应吗？”他受够了她这副冷静自持的样子，一把拉住了走在前面的沐菲。
　　“我知道你心情不好，早点回去休息吧。”
　　“你还知道什么？知道我为什么不高兴？知道我有多喜欢你？知道我有多傻多可笑？”
　　“我不想跟你生气。”
　　“是，你不想跟我生气，也不想见我，不想跟我在一起，巴不得我离的你远远的对吧？”
　　“你有话可以好好说，干嘛非得这样阴阳怪气？”
　　“我好好说话的时候你什么时候好好听过？”
　　“贺思哲，你大老远的回来就是为了说这些莫名其妙的话？”沐菲的眉头皱了起来，今天到底是什么日子，一个个地都冲着她发无名火。
　　“是，我是莫名其妙，我不莫名其妙怎么会跟个傻子似的被你看笑话！”
　　“看来今天我不该来，这几天谢谢你的车。”沐菲将车钥匙还给他，再这样下去还不知道他会发什么疯呢。
　　显然贺思哲发作的比沐菲预料的早，他没有接钥匙而是猛地将她拉进怀里，她的脸被撞的生疼，抬起头问他要干嘛，两人的唇已经贴在了一起。他更是趁着她刚刚吃惊的一瞬间将舌头伸了进来在她口里乱扫一气，她身上的味道令他意乱情迷，没有一丝技巧地掠夺，辗转，啃咬。
　　沐菲故技重施，咬在了贺思哲舌头上，中断了这个吻。贺思哲的脸上闪过错愕，内疚，但更多的是欣喜和兴奋。他的表情刺激了沐菲，她伸手甩了一个耳光给他，又将车钥匙扔在他身上，转身向外跑。
　　挨了一巴掌的贺思哲终于清醒了过来，刚才的失控他自己也没想到，只是梦里上演了无数次的场景终于变成了现实，他实在没法做柳下惠。可是她激烈的反应也让他有一丝愧疚和心疼，他追出去的时候沐菲已经拦下出租车钻了进去。绝尘而去的她让他有种深深的无力感，仿佛整个人所有的力气都被抽走，颓然地垂下肩膀，站在那里一动不动。

　　王劲见过薛雅茹之后脑子里有些乱乱的，他回到自己办公室，想了很多很多。
　　人家常说年少的时候不懂爱情。下午薛雅茹哭着诉说她这几年的苦和痛，懊悔和思念，他不是不动容的。初恋永远是无可替代的，她离开的日子里，他也曾无数次回忆他们的过往。他第一次鼓起勇气牵住她的手，她微微挣扎，他就紧紧地握住，接着夜色掩饰自己红的发烫的脸。他们的初吻，在高中操场边的大树下，毫无技巧可言只是生涩地紧贴在一起，她被他使劲搂在怀里，寒冬的夜晚，两个人竟然都是满头大汗。还有第一次亲密接触，他在酒精的作用下稀里糊涂地夺走了她最珍贵的东西，他至今记得第二天早上醒来，枕边的她羞涩却又幸福的笑容。
　　可是后来，他们聚少离多，争吵也越来越多，年少的时候似乎都不懂得珍惜，两颗相爱的心变得疲惫不堪伤痕累累，然后渐行渐远。直到有一天，她头也不回地离开，他才赫然发觉他很爱很爱她。他开始反省自己多么不称职，从来不懂得浪漫为何物，没有花过太多的心思讨好她，不愿为了她牺牲一些和兄弟朋友玩乐的时间，只觉得他们认定了彼此，再过个一两年就可以结婚了。只可惜人算不如天算，谁也想不到她会狠心抛下他一走了之。
　　那段时间他疯狂地训练，休息的时候就靠酒精麻痹自己，任由思念，懊恼，愧疚折磨自己。他曾幻想她还会回来，但这幻想终被现实一点点消磨的无影无踪，他也终于认清现实。她说的对，他终究给不她她想要的，也就要不起她的爱。于是他将注意力都转移到了事业上，将夭折的初恋深埋在心底，心里再也没有任何波澜。
　　直到沐菲出现。生活中处处有狗血，他还没来得及确定自己对沐菲的心意，薛雅茹又再次出现在他的生活中。咖啡馆那次是他不愿触及往事拉沐菲救场，后来事情的发展却出乎了他的意料。他对沐菲从一开始的好奇变得越来越想了解她的一切，他总是不知不觉就被她吸引。
　　他暗暗地将两人比较了无数次，分不出胜负。唯一能够明确的，就是他不愿再和薛雅茹在一起。曾经的一切都已落幕，他是个喜欢向前看的人，他期待和一个从未出现过的人有一个崭新的未来。但他也不能抹杀他和薛雅茹的过去，在内心深处，他始终觉得自己是亏欠了她的，她是虚荣，可那个年龄段的女孩子有几个不虚荣，更何况是他没能给她足够的安全感，使她能一直陪在他身边。所以当看到薛雅茹哀怨又期待的眼神时，他的心不可避免地颤动……

　　王劲一直想一直想，烟灰缸里不知不觉堆满了烟蒂，他突然觉得很想见沐菲，掐灭了最后一支烟，他拿起车钥匙走出了办公室。

　　沐菲打了车往回走。从机场出来，她在公园的长椅上坐了很久，心情还是不能平复。贺思哲的吻让她恼火，不仅仅是因为他的冲动，更多的是她想到了自己和王劲的约定。她还是不能理解自己当时为什么会头脑发热地答应他，弄成现在这种局面。她没法像正常情侣一样跟王劲相处，也不能坦然地告诉贺思哲他们的约定，再加上薛雅茹丁以柔一类的人视她如眼中钉，她觉得委屈，却又好像找不出委屈的理由。

　　看到沐菲的身影出现在小区门口，王劲从车里出来，走到车前，看着她一步步走近。他以为她会回来的很晚，没想到他只等了一会儿她就回来了。直到她在距离他几步的地方站定，他才发现她有些奇怪，不是他所见过的任何一个表情，看向他的眼里充满了迷茫，还有些挣扎，又像是透过他在思考着什么。

　　沐菲静静地看着面前的王劲，不知道要说什么，脑子里闪过他们认识以来的许多画面，还有他中午说的，她是有男朋友的人了。

　　两个人就这样无声地对望。王劲突然觉得眼前的沐菲脆弱而已飘渺，他走向前，轻轻地抱住她，将她的头按在自己的肩膀上。整个过程沐菲都乖顺的不像话，他也一句话都没有说，只是用手一下下地轻抚她的头发。

　　此时无声胜有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