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遇而安》情绪花

2、新人的祸事—2

　　裴若安左手握着方向盘，右手蜷曲着放在身侧，微微地颤抖。身后是小雅停不住的责怪还有郭羽霏嘤嘤的低泣声。
　　“我就说别去别去吧，你偏不听。现在好了，引起混乱不说，还差点害得裴姐受了伤。”
　　“你说你怎么就不明白呢？你现在不是普通人，那么大的选秀比赛，你拿了第一，全中国会有几个人不认识你这张脸？你现在可是明星哎！当明星的怎么能随便在公共场所露面？你说你怎么就这么任性呢？”
　　“再说了，就这么几盒东西，你为什么就不愿意给裴姐打个电话，让她帮你带回来？你一定要看着整个超市为你人仰马翻的才痛快吗？”
　　郭羽霏也知道自己犯了错，低头抱着那几盒保健品轻声的哭着。
　　“小雅！”听着小雅把话越说越重，裴若安终于出声制止。
　　小雅立刻闭了嘴，又瞪了眼身边的人，才气呼呼地调过头望着车窗外。
　　没多久，车在公司为新人安排的公寓楼下停住。
　　“到了。”裴若安开口。
　　小雅不动，仍然固执地对着车窗。郭羽霏抬起头，一双漂亮的瞳子里泛着水光，“裴姐，对不起。”
　　裴若安转过身，目光直直地对上她的眼，“我不怪你，在我眼里，你还是个孩子。可是，你要记住刚刚小雅说的话。你现在是一个艺人，是公众人物，你的一举一动都在被媒体、被大众所关注。这意味着你不可以随心所欲，不可以任性妄为，不可以再这样天真下去。进了这个圈子，你必须得放弃掉一些东西，哪怕舍不得，哪怕心不甘。因为，这个圈子是容不下异类的。所谓明星，不过是人前光芒万丈，说到底，却是一些做不了自己的可怜虫。这些，你可明白？”
　　郭羽霏沉重点头，眼里闪着坚决。
　　裴若安望着她，表情欣慰，举起右手，她浅浅笑开，“那么，这个就当是我给你上的入门课吧。”
　　“裴姐……”郭羽霏顿时又红了眼眶。
　　“行了，下车吧。你明天就得参加新人培训了。”转头又对还在生闷气的小雅说，“小雅，你也别闹情绪了，赶紧带着羽霏上去。还有，今天这事儿肯定是遮不住了，明天公司要是有人问起来，就说是我要带你们出来的。”
　　“那怎么行？”一直扮演着雕塑的那位陡地转头，“这不是让你给我们背黑锅吗？”
　　裴若安眯眼，反问：“不然，这责任你担得起？我记得你这助理好像还在试用期吧？”
　　小雅立刻如泄了气的皮球一般不再吭声，撅着嘴曲肘推了推郭羽霏，没好气地说：“下车吧。”
　　郭羽霏跟着她下了车，手扶在车门上，她望着裴若安欲言又止，好久，才轻声道：“裴姐，谢谢你！”
　　裴若安回到家，看到电话来电显示上的数通未接来电，这才明白凌寻的那句“好大的架子”是什么意思。重重地瘫倒在床上，右手垂在一边，仍是战栗地疼，她吁出口气，心中暗想：疼成这样，明天是没法开车去接凌寻了。

　　“这是怎么回事？”徐青青将手里的报纸一把甩到裴若安面前，双手环在胸前，居高临下地望着正倚在沙发上佯装镇定的人。
　　裴若安笑着一把摊开报纸，眼睛刚瞟到标题就一下子从沙发上跳了起来，“这、这标题也太惊悚了吧！”什么叫“某超市昨夜突发暴动险酿事故，罪魁竟是新生代平民偶像”？这记者也太会掰了吧？
　　徐青青冷冷一笑，“裴若安，你可真行啊！我这才离开几天，你就带着咱们家艺人直接上社会版头条风光一回了！”
　　“补充一下，娱乐版头条也被她霸占了。”一道声音懒洋洋地响起，适时地添了把火。
　　裴若安立刻垮下脸，无力地，可怜兮兮地，“老板……”你能不能不要这么缺德？
　　江汝明视若无睹，举高手里的娱乐报轻松挡住视线，搭在桌上的腿却在惬意地晃着。
　　“呦！真是恭喜你了，裴助理！”
　　明明学姐正眯着眼睛笑得分外和蔼可亲，裴若安却忍不住缩了缩脖子，挤眼努力谄媚地笑，她讨好道：“这都是学姐教导有方。”
　　“别！别！您可别这么说！我哪有这能耐啊？我拼死也就上个娱乐版，可没你这么牛掰！”徐青青咬牙切齿道。
　　眼瞅着学姐脸色越发铁青只差头顶冒烟，裴若安识时务地乖乖扮作小媳妇状，“学姐，我错了。我错了还不行吗？”
　　“错？”徐青青冷笑，“跟姐姐说说你哪错了。”
　　裴若安“唰”地一下挺胸直立，嘴一张，立刻滔滔不绝，“我不该自作主张带着新人出去，更不该带着她去超市那种人群密集的地方，最不该的是出了事竟然胆敢不第一时间通知你，让你倍感意外地从这些标题耸动歪曲事实的小报上获知此事，彻底地破坏了你那刚从异国公费旅游归来的美丽心情。不该不顾你感受地同时上社会版和娱乐版的头条，不该抢了你金牌经纪人的风头，不该抢了你风头还装出万分无辜的样子，不该……”
　　“行了！”徐青青挥手打断她没完没了的“不该”，脸上早已挂上明媚的笑，斜眼睨她一眼，道，“死丫头，说得这么溜，是不是昨晚连夜写出来背好的？”
　　“嘿嘿。”裴若安傻笑装愣，“只要学姐不气我就好。”
　　徐青青又瞪她一眼，张嘴刚要说什么，门却在这时被大喇喇地推了开来。门边上倚着一个男人，着一身合体的深灰色西装，双手随性插在裤子口袋里。只见他视线在屋内的三人身上转悠一圈，最终停在裴若安身上，然后突然意味不明地笑了，还说：“都在啊。”
　　徐青青转头面向裴若安，朝她挤眉弄眼，试图以这种方式问她：这凌寻今天是怎么了？好端端地干嘛笑成这样？不知道他这笑让人渗得慌吗？谁那么倒霉惹到大爷他了？
　　不想她却高估了自己与裴某某的默契。裴若安一脸茫然，“学姐，你眼睛怎么了？干嘛一直眨个不停？”
　　徐青青恨不得伸出魔爪一把掐死她，刚要张嘴削那个白痴几句，却被门边的那位快一步冷冷道：“既然没什么事了，我是不是可以把我的助理领走了？”
　　徐青青不由心头烧起一把火：这个男人竟然连续两次打断她说话！是可忍，孰不可忍！转身，一手插腰，另一手竖起食指直直地指过去，摆好架势刚要开火，她这才后知后觉地发现帅哥凌寻的脸很臭，小心地放下双手，垂直贴在裤边，她讪笑着，“当然了当然了。”说完朝着裴若安一甩头示意她赶紧跟着她们家凌寻大爷滚蛋。
　　开玩笑，在娱乐圈，谁不知道天王凌寻的脾气怪得很。明明生了一张颠倒众生的脸，他却很少在人前露笑。因为，如果凌天王笑了，那说明他那时候的心情一定非常不好。但是如果他像现在这样臭着脸呢？呃……那说明他的心情不是非常不好，而是……极度不好！徐青青又不傻，自然不会在这等关头捋起袖子去拔凌寻嘴边的虎须。不过，裴若安的话……徐青青担忧地瞄了眼明显不知自己已身处险境的学妹，不禁在心里为她轻轻划起十字。
　　裴若安哪里看得到她亲爱的学姐此时丰富精彩的内心世界？她狐疑地看着面色阴沉的凌寻，慢慢走了过去。刚走至他面前，身后老板的声音恰好慵慵懒懒地传了过来，“青青，既然媒体已经知道郭羽霏来了A市，又有人眼尖认出若安是凌寻的助理，签约的事是瞒不住了。你去联系媒体，下午给郭羽霏搞个记者会吧。”
　　“嗯，我马上就去办。”徐青青恭敬应道。
　　“还有，裴助理，那手也别一直背在身后了，赶紧找个门诊什么的看看。你要是出了什么事，可是我们公司无法挽回的损失啊！”声音里明显透着压抑的笑意。
　　裴若安一惊，心想他怎么知道的，还没等她转头询问，手腕就被一只大手紧紧箍住，下一刻，身体也不得不跟着手的主人跌跌撞撞地往前冲。
　　“他这是要干什么？”徐青青怔怔地盯着空荡荡地门口，讷讷问。
　　江汝明放下报纸，优雅起身，笑得耐人寻味，“没猜错的话，他应该是要带着你亲爱的学妹去医院。”
　　“什么？”徐青青瞪直眼大叫，抬腿就跟着跑了出去。
　　“凌寻，你给我回来！你一会儿还要去给《风度》拍封面呢！”望着走廊上转瞬就要消失的两道背影，徐青青顾不得她金牌经纪人的形象凄声大叫。
　　“什么《风度》？没兴趣，推了。”走廊尽头，凌天王淡漠的声音飘忽而来。
　　“大哥，《风度》可是全国销量第一的男性杂志啊！”徐青青倚在墙上，扶着头无力喃喃道。

　　“所以，这才是你早上没去接我的原因。”说这话的时候，凌寻正开车带着裴若安在去市医院的路上，说着又瞟了眼她藏在身侧的右手，表情愈加沉郁。
　　一早，当他看到公司为他特别安排的司机小王，得知她竟然丢下自己直接去了公司时，顿觉犹如一盆凉水当头浇下，一心因要见她的欢喜激动瞬时化作强烈的不忿。到了公司，才知道她昨晚出事了，又听说她正在徐青青办公室挨训，满腔的怒气霎时烟消云散，只想着赶紧去将她从徐青青的魔爪之下解救出来。
　　“本来是要跟小王一起去你那的，结果被学姐一个电话直接叫到公司了。”裴若安低声解释。
　　“手机坏了？”凌寻又问。他在车上给她打了无数通电话，听到的却永远是那句“您拨打的用户已关机”。
　　“你打我手机了。”裴若安解释，“昨晚在超市的时候摔坏了，我早上刚送过去修。”
　　“修？”凌寻挑眉，“那个老爷货还用得着修吗？直接换个不就好了。”
　　裴若安面色一僵，偏过头看着窗外，静静地。好久，才轻声地、语气疏离地，“这是我的事。”
　　凌寻俊颜一暗，周身隐隐散着冰冷的怒气，握着方向盘的双手暗暗收紧，指节森然泛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