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人歌》多多大人

19、针锋相对

　　一夜无眠，于是陆筱舒便早早起身，但起身也无所事事，便在王府内走动。漫无目的的走着，直到踏上湖面长廊，走至湖心亭，才猛然发现自己的不知不觉中，竟是朝着静竹斋的方向走去。
　　也不知道蓝仲卿回来了没有。陆筱舒脑子里虽然没有真真切切的想这件事情，潜意识里竟是一直惦记着。
　　她心里叹了一声，随意在亭内坐了下来，收敛了昨日的思绪，却又盯着碧绿的湖水开始发呆。短短几日，竟发生了这么多事情，昨夜想的那么多，现在回想起来，却只觉得一片空白。眼光随着波浪的起伏，鱼儿的游动而转动，却始终没有一个焦点。

　　身后传来了脚步声，只是此刻陆筱舒心不在焉，虽听见了，脑子没有给予反应，身子也一动不动。
　　来人停住了脚步，似乎考虑了片刻，才轻咳一声，以示自己的存在。
　　陆筱舒脑中的空白被打断了，回头一看，是韩映雪，身后跟着妙兰。
　　今日她穿着一件淡黄色的衫子，极淡极淡，几乎要接近白色了，可又比白色要黯淡许多。想必是因为昨日受伤的缘故，她颈上缠了一圈绷带，这一来，竟显得有些柔弱，不似昨日那般活泼娇蛮。
　　不管怎么说，是韩映雪昨日救了她。见她这副模样，陆筱舒心下抱歉，想出声道谢，可是话到了喉咙，却梗在那里。
　　她明白这是为什么。
　　今日再见到韩映雪，她的感受已和前几日大为不同。
　　前几日明明对她极有好感，也明知昨日是她救了自己，可是此刻，一见到韩映雪，脑子里却不由自主的把她和蓝仲卿联系在一起，想着她从小便受到蓝仲卿呵护，而自己却只得到他的一个空口承诺，心里顿时万千种滋味交杂。
　　要说她此刻最不想见到的人，便是韩映雪了。她的出现，似乎只是在提醒她，两人的待遇何止天差地别。
　　“韩姑娘……”她干巴巴的挤出一句，不知道下面该说什么。

　　韩映雪面色平静，看不出情绪。她走近了来，挥了挥手示意巧儿退下。
　　巧儿犹豫了一下，竟没有移动半分。
　　“巧儿，”韩映雪脸色一沉，“你不听我的话了？”
　　妙兰在她身后频频向巧儿使眼色，巧儿却还茫然未觉。陆筱舒看见了，猜想韩映雪必是有什么话单独想对自己说，便出声吩咐巧儿退下。
　　直到看不到妙兰和巧儿身影，韩映雪才开了口。
　　“你来了以后，连巧儿也不听我的话了。”她脸色微有不快，话中意味不明。
　　陆筱舒不明白她想表达什么，只觉得此话并不友善，生怕说错什么，所以并不接话。
　　“他待你不错啊，连我的觅荷苑都让你住了。”韩映雪不痛不痒又补了一句。
　　她的重音落在“我的”上面，很明显的在强调所属。
　　“韩姑娘，你想说什么？”她勉强开口。既猜不透她的用意，沉默似乎也不是办法。
　　“没什么。”韩映雪轻描淡写的说道，说罢又闭口不语，也不看陆筱舒，转头看着湖面，似乎有些出神。
　　沉默在两人之间僵持。

　　这几日和韩映雪接触，陆筱舒知道她是个喜动不喜静的人，此刻她一反常态，变得如此沉默，让陆筱舒觉得气氛异常诡异，不由自主的自己就先开了口。
　　“这都是他的安排，我也不知道这觅荷苑原先是你住的。”陆筱舒不知为何此刻语气分外的软弱，完全没有底气。韩映雪的脾气让她摸不着规律，而且今日她样子虽显得柔弱，但往那里一站，沉默不语的样子，气场反而格外的强。
　　韩映雪立刻转过头来，好似吃定了她会先开口一般，方才的出神，原来只是做样子而已。
　　“哼！”她讥讽的笑了一声，又将目光别了开去。虽只是一瞬间，陆筱舒看见了她满眼的不屑。
　　“你笑什么？”陆筱舒心里略有些不爽，今日韩映雪说话做事让人摸不着头脑，让她觉得浑身不舒服。
　　“你别以为我看不出来，你来到这里……”韩映雪垂下眼睑，又忽的抬眼直视陆筱舒双眼，“……你喜欢他，对不对？”目光竟带了些许凌厉，似乎能看穿她一般。
　　陆筱舒一怔，话不由自主的就滑出了口。
　　“我……你……怎么知道……”话一出口，便自知失言，心里一慌，眼神也闪烁起来。
　　韩映雪轻笑一声不语，一副“我就知道”的样子。
　　“是又如何？”陆筱舒强迫自己定下神来，这一定下神来，居然感到一丝畅快。
　　此刻否认也没有什么意义，倒不如痛快承认，况且这份感情压抑的太久，宣泄一下也未尝不可。这世上，没有一个人和她分享过她的心事，此刻被韩映雪看穿，竟觉得宽慰和轻松，纵然她是讽刺也好，指责也好，什么都好……
　　“哼，”韩映雪见她承认，轻蔑的笑了一声，“我还道你与常人不同，原来也是个攀龙附凤之徒。”
　　陆筱舒闻言皱起了眉头，攀龙附凤，从何说起？

　　“不过我劝你还是放弃吧，你这样的人我见的多了，就凭你……”她上下打量了一番陆筱舒，“还差得远……”
　　“韩姑娘，你这话从何说起？”陆筱舒隐隐约约有些想法，但又不完全理解。
　　“装什么？你不就是冲着王妃的头衔来的么？”韩映雪见她的模样，只当她装糊涂想蒙混过去，言语愈发的尖利刻薄，“不然你千里迢迢的跑来干什么？还赖在王府不走？”
　　陆筱舒愣在原地，对于蓝仲卿王爷的身份，她至今还未适应，在她心里，他是王爷也好，是平民老百姓也好，她只认定他是蓝仲卿，仅此而已，并无过多的想法。
　　此刻被韩映雪这么一说，自己的一片真心竟被她说得如此不堪，不由得心下恼怒。
　　“我喜欢他不喜欢他，是我的事，跟你又有什么关系？”陆筱舒反唇相讥。
　　“当然有关系，像你这样的人，凭什么跟我抢喜欢的人？”韩映雪语气高傲，显然不把陆筱舒放在眼里。
　　陆筱舒结结实实的吃了一惊，对于韩映雪的蔑视，她已无暇顾及。
　　“你……喜欢他？”陆筱舒有点眩晕，只想确定这件事情。
　　“我喜欢他又怎么样？当不当旭王妃，我都可以和他在一起，头衔对我来说毫无用处。”韩映雪口气虽不善，脸上确是一派认真的神色。
　　起初陆筱舒想，韩映雪既是由蓝仲卿抚养长大，两人之间，纵使情厚，也不过是亲情而已。自己也无非就是羡慕韩映雪能在他身边而已。此刻韩映雪的话语大为出乎她的意料，她看看韩映雪，又想想自己，顿觉得自惭形秽，若是这样的话，自己是不是一点机会也没有了？
　　只是，韩映雪怎么会喜欢蓝仲卿？蓝仲卿和她之间的感情不应该是类似于父女吗？
　　“像你这种爱慕虚荣的女人，他才看不上，你就是再死乞白赖也没办法的！”韩映雪定定的看着陆筱舒，浑身散发着一种逼人的气势，和她的美貌一样，张扬、让人无法忽视。
　　这话从她口里说出来，陆筱舒只觉自己的心被逼到了一个角落，既然没有后退的方向，那便只有一条路了。陆筱舒心中那股名为嫉妒的火焰立刻燃烧了起来。
　　你已经得到了他的呵护，而我什么都没有，为什么，你还要这么践踏我的尊严？

　　“我？爱慕虚荣？呵呵……”她低低的笑着，笑的连她自己都有些害怕。
　　“你又凭什么这么说我！”陆筱舒一扫之前的软弱，猛的抬起头迎着韩映雪的目光，大声道，“就算你也喜欢他，我又为什么不能？好吧，就算他不会喜欢我，你又怎知道他喜欢的是你而不是别人？哦，对了……”
　　陆筱舒顿了顿，“……说不定他喜欢的根本就是别人，只不过你不知道罢了。”蓝仲卿喜欢的是韩映雪的母亲，至少以前是这样，所以她这也不算完全乱说。
　　如她所料，韩映雪立刻变了颜色。她何曾被如此顶撞过，顿时大为恼怒，“你又怎知他喜欢的是别人，你又了解他多少！”
　　“我是没你了解他，但你要是确定他喜欢你，又何必在意我说的话？我只是实话实说……”
　　“啪”一声脆响，陆筱舒只觉左脸一阵火辣辣的疼，韩映雪突如其来一个巴掌甩在她脸上。陆筱舒没料到她会突然动手，竟一时没有反应过来。韩映雪自幼习武，手劲自是不小，陆筱舒退后一步，捂着脸愣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