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傀儡女皇》词锦

6、七日散

　　翌日辰时，莲与宇若同时醒来。整理罢妆容，宇若发现莲的皮肤上泛起点点红斑。问其缘由。莲只答：“该来的终究会来。”而后，便推开房门。门外早已立着泠然和两位侍从。泠然上前俯身，“臣妾向女皇请安。”“免。”莲一出房门，脸上的表情就变得冷漠许多，连声音也透着丝丝寒意。宇若暗暗惊讶。莲的双眸掠过泠然，直射到那位男侍从上，却对另一位女侍从道：“小刁，他是新来的。”“是，他是帝后派来的宫仆——断香。”那位叫小刁的侍从，宇若看得有些怪异。她虽为女子，却生得十分魁梧，一把长剑斜挂在那修长的身躯上，柳眉间反而投射出一股寒气，令人不禁畏惧三分。宇若猛然意识到唯独小刁配有长剑，莫不是她不是一个简单的宫女，而是莲的贴身侍卫？莲望向断香，目光移至腰间，星型玉佩在腰间隐隐若现。莲勾唇微笑，宇若不禁纳闷。可谁曾想到，莲的冰山脸正因这一抹笑意而开始融化。又有谁想到，这一抹笑意竟使小刁和泠然面露惊诧，断香低头深意一笑。更有谁想到，这一抹笑意引得多少姻缘的开始。美人倾城一笑，换得来去因果。
　　莲收起笑容，“小刁，早膳准备好了吗？”立刻，小刁收起惊讶的脸孔，回答：“准备好了。”话落，莲便抬脚走向宴厅。和泠然用过膳后，莲就嘱咐他戊时一同向父后问安。随后，泠然告退。
　　接着，莲就前往博采阁，据说天底下的书全摆在这里。小刁和断香自然紧跟其后。途经御花园，唯见园中有一位三十岁上下的男子正侍弄着花草，见到莲后，便轻俯身请安。莲向他点头，便走了过去。小刁和断香则向他笑了笑，才离去。宇若心中自是纳闷。
　　至阁内，莲令其二人候在一楼，径自进去。阁内一老翁迎上，俯身欲行叩拜之礼，莲只摆了下手，他便停住。莲随口问道：“医书是在二楼东侧罢。”“是，女皇。”老翁躬身说道。于是莲直上二楼，脚步愈来愈快，胜似轻功。其后的老翁眼眸忽地闪过一丝精明。
　　莲在那排书柜里翻找。一息之后，莲拿出一本«内经»，翻至禁药一列，目光停到药名为“七日散”的一行。书上皆为楷体繁字，宇若是香港人，再加上从小练习书法，所以识得上面的字。
　　上写道：七日散由丹顶红，砒霜，黑蛇毒，天蝎毒等四种毒药配制而成。人一旦服下，当日与常人无异。第二日便有咳嗽不止的症状。第三日毒药侵入皮肤，泛起红点。第四日，毒药阻乱周身经脉，行动不便。第五日，药性直达五脏六腑。第六日，回光返照。第七日，命归西天。故称七日散。且此毒从未发现解药，又易致人于死命，故从四皇时期就被列入禁药，不准人调制，违者斩立决。
　　看完后，宇若清楚地感觉到莲的失神，沮丧，绝望。可突然，莲笑了。这是宇若第二次真真切切地感受她的笑。她的笑声很轻，很柔，却极其为难。但瞬间，她的眼神变得坚毅起来，收起笑容，合上医书，仿佛什么事都没有发生。宇若想做些什么，可明白她此刻什么也做不了。
　　随后，小刁与断香跟着莲一同走出了博采阁。途径御花园，莲信步进入，坐入凉亭，思索着。小刁和断香默然退出亭外，静候。良久，有人来报，小刁接过书信，快步递至莲。上写道：“深羡圣儒王朝美景，帝王特命小臣至贵国京都，估计览信的翌日下午就能目睹您的美容，幸甚幸甚。易水国使臣粟乾启。”莲收好书信，喃喃自语：“真是多事之秋。”又站起，吩咐小刁：“明日下午易水国的使臣会来于此，你转达下去，让城中居民避让。想必明晚会有一场盛宴，歌舞事宜传达于秦总管，令其打理。诸事办妥后，到东华宫（莲的寝宫）等候，朕另有他事要由你做。”小刁答是，便退去。
　　已至午时，莲用过膳，可小刁仍未回来。莲似乎不着急，断香在旁侧也不便过问。
　　东华宫内，宇若看到的仍是莲的那张冰山脸。忽然忆起一位作家的话语：“一生就是一年，一年就是一天，朝阳与夕阳，映照的都是你不动声色的茫然的侧脸。”当然莲的神情绝不会是茫然，这是隐忍与智慧的糅合。莲按照自己的习惯，在卧榻上小憩。梦中宇若得以与莲相遇。宇若张张嘴，想说些什么，但又不知从何说起。反倒是莲先开口说道：“以后我会需要你的帮助，你肯趟这浑水吗？”说不清为什么，虽然与莲相识还不到两天，但宇若却觉得有如度过了两个春秋。所以她毫不犹豫地答应下来。莲浅笑，闭上眼，沉入无梦的睡乡。莲真的累了。只登基两个月，成堆的奏折却压得她喘不过气来，而朝廷上的大臣掌权握兵，时时提醒着她：既然是他们把她推上去，也自然有办法把她再推下去。其实中毒死去也算是一种解脱，可是母皇的天下岂能轻易改姓归于他人，而身旁的宇若能接替她，承担起女皇这一重任吗？她不确信，只能背水一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