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傀儡女皇》词锦

14、最后的角逐

　　刺杀下毒都是末流政治家的手段。
　　——题记
　　当宇若和断香终于精疲力尽停下来时，他们已经分辨不清身在何处，置身于一片乱岗坟茔中。天已渐黑，远处山峦皆笼罩在这最后的余光中。夕阳的残温已不足以抵挡漫漫长夜的凄寒。
　　宇若席地而坐，靠在唯一一块墓碑前，顺手撕下脸上的面具。这里虽然了无人烟，但很安全。宇若看着手中的面具，这是断香给她的。说来也巧，这张普通的人皮面具与宇若原本的面貌十分相似。问断香从何而来，他也只是说繁星组织内部提供。宇若便不再追究。
　　夜晚身处一片坟茔中，鬼影重重。虽说宇若是一名无神论者，但也不免不自在地挪动下身体。“墓碑上有刻印。”断香说道。宇若侧头看：清晰的三个字“西风欢”。
　　“这不会是十八年前江湖上做事狂放不羁的风流公子西风欢的墓？”
　　断香点头，“世上恐怕也只有他敢在这里留坟墓了。”
　　“他本家不是在江南吗？怎么在这埋葬。”
　　“当年宫中发生那件事后，就再也没听闻他的事了。原来还是如平常人一样化为一抔黄土。”
　　这时，宇若才从莲的记忆里得知当年的西风欢与当年江南双才花氏兄弟是青梅竹马，后来花氏兄弟双双被选入宫，成为第五代圣皇的妃嫔与儒后。不日后，江湖上传来西风欢身死的消息。繁星组织悄悄送来一名女婴给第五代女皇，当时五皇刚诞下一女，五皇便对外宣称此次为双胞胎。至于这个女孩到底是不是西风欢亲生的？儒后并没有告诉莲。只是待那名女孩长至六岁就被送到江南，对外宣称治疗顽疾。其中秘辛被严厉封锁，知晓的人不过数人。不知道为什么，宇若脑海中突然闪过一张脸，一张与自己相似的脸，流水的脸。
　　圣儒皇宫内，因女皇至今下落未明，生死未卜，在今日早朝上，右相提出代理新皇即由皇浦莲的御妹皇浦丹暂时代理六皇。一旁的左相竟然也欣然同意。暂时主持朝政的儒后听闻紧锁眉头。
　　左右相都同意代理新皇的奏章之后，朝堂上大多数官员也纷纷表示赞同。这时，陆将军站出，提出反对，其他一小部分大臣立即应和。
　　儒后开口说道：“这次六皇私自出使别国，是授哀家的懿旨。因为前两个月，哀家听闻易水国先皇加强边疆兵防，但一个月后突然换了新皇，事发异常恐对我泱泱圣儒窝藏不良之心，所以特此让六皇借由使者出宫探探虚实。另外，诸位大臣也无需担心六皇的安危，因为哀家已经收到莲儿已经踏上回城的密报。至于右相的奏章，可容后再议。”
　　话落，儒后睇了一个眼神给秦总管。秦总管立即挺直腰背，高声喝道：“退朝。”儒后转身走出大殿，紧跟在后的亲总管不动声色地收回刚才盯着儒后颤抖的左手。
　　在坟茔里无奈待了一夜后，断香与宇若就快步离开，找到最近的繁星组织的据点——香水行（类似于现代的澡堂）。众人洗去风尘后，来到圆桌就饭。正遇上一位多日未见的故人。
　　“刘御医？”宇若惊讶地喊道。
　　刘灏盈满笑容，“好久不见，宇若。”
　　通过刘灏的调查，宇若得知下毒之人竟是刘灏的师弟莫信即博采阁张阁主。虽然同出于一个门派，但刘灏学医，莫信用毒。刘灏在右相府初任西席时，莫信就已经在左相府内当大夫。当刘灏被五皇封为御医时，莫信摇身一变成了张阁主，掌管博采阁。原来的涨阁主估计已经被莫信做掉。这一切，刘灏至今才得知。虽然他明明知道能够研制出禁药七日散的人，世上只有当初在师门与他交往甚好的师弟，如今江湖上有东毒之称的莫信。
　　然而如今竟从京城传出六皇私自出使易水国，返程中不幸遭遇盗贼身亡的假消息。据断香推断那帮所谓的盗贼应是左相贿赂繁星组织的一小支队伍，所以才会令女皇一时与繁星失去联系。断香跪下，口中说道：“身为繁星总领，犯下此等大错，愿受女皇任何惩罚。”宇若扶起他，平淡地回答：“你既深知你为繁星总领，就更应该将功补过。这次惩罚就免了。”
　　饭后，宇若与刘灏商议，都猜测这条假消息是由左右相一起令人放出来的。因为皎月组织送来暗函言左右相合伙提出取代六皇另立新皇的奏章。宇若这次真的失误了，她万万没有想到一直做对的左右二相会联起手来对付自己。果然在利益面前，没有永远的敌人。但宇若也相信没有永远的朋友。
　　当夜，宇若亲笔写了两封信，派人快马加鞭送到皇宫。一封交给儒后，另一封交给列泠然。
　　翌日清晨，宇若等人驾马赶往圣儒皇宫。
　　一天后，栖梧殿内，列泠然拆开那封信，阅读完后，一贯精明的眼神变得迷茫，喃喃道：“宇若。”片刻，又转为清明，握紧拳头，吩咐身边人送信给陆将军，请求父亲暗中派兵保护皇宫。
　　一天一夜后，圣儒皇宫乾坤殿内，儒后安然坐于高位。右相再一次提出另立新皇。儒后问道：“流水现安于江南，如何赶赴过来？”
　　“儒后，”左相一脸恭谨，眉间却透露喜色，“其实，吾等已经接到丹王爷进京的消息。现已立于殿外等候儒后的召唤。”
　　儒后微蹙眉头，待要说些什么。静谧的大殿外传来对话。
　　“呦，这不是朕的御妹丹吗或者改叫你流水？”宇若一脸纯真笑容地道。
　　皇浦丹顿时脸色煞白，无言，藏在袖中的左手陡然握紧。
　　宇若似乎没有看到皇浦丹那张惨白的脸，兀自抬头望天道：“这太阳虽刚升起，但仍然耀眼灼人。皇妹，可要随朕一起进殿？若是曜日再次灼伤了皇妹白皙的皮肤，当皇姐的也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了。”
　　皇浦丹俯身低头，长长的睫毛掩住愤恨的黑眸，努力平稳声线：“臣妹遵旨。”
　　宇若满意地颔首，跨步进入乾坤殿，抬头对上已露出一抹微笑的儒后。
　　假消息自然不攻自破，宇若立即下旨：“左相蓄意下毒谋杀女皇，并且趁女皇出宫派人刺杀，数罪并罚，削职，全家流放至西北荒地，永不得归京。右相连续假传消息，多次妄图改朝换代，另立新皇，于今日起守皇陵，所管军队归入御林军，不得踏入皇宫半步，其家族迁至西南，永不相见。德妃淑妃贤妃撤其妃位，贬入冷宫。皇浦丹撤其爵位，在花家好好待着。”宇若审视了一遍朝堂之下的众臣，冰冷的眼神令有些大臣不禁瑟缩。“陆将军，你驻扎在殿外的兵队可以撤了。”
　　右相猛然惊醒，望向陆将军。陆将军依然低眉拱手道：“臣遵旨。”
　　一切尘埃落定后，浅宇若令丝摆召来然贵妃。
　　东华宫内，“你这封信什么意思？”泠然手拿一张纸，平静地问道。
　　“就是你想的意思。”宇若习惯性地勾唇。
　　泠然面露恼怒，不答话。
　　宇若另起话头：“我私自出使易水国的消息故意透露给丝摆一个外人，那个丝摆是不是暗自传话给了你，你又传话给陆将军，陆将军又不经意透露给右相？那个丝摆是不是你安插过来的？”
　　泠然默认。
　　“现在我给你两个选择，一是陪德妃，啊，就是你口中所说的无耻之徒上官沉雁，哼，那个右相真以为换个名字带个面具，朕就认不出来了。”宇若的眼神透露蔑视，泠然看着她似乎看到了以前的女皇皇浦莲，“你可以陪他欣赏冷宫风景，二是陪我共建圣儒盛况。”宇若的眼神此刻又充满真诚。
　　“我如果选择后者，在其中你会让我扮演什么角色？”泠然依旧低首垂眼，声音依旧平静。
　　宇若看不出他心中所想，但依旧坚定地望向他：“可以似贤臣辅助女皇，亦可以做皇后辅佐我。”宇若放轻声音，眼神愈加真诚。
　　“那么，你可否告诉我你是不是借尸还魂而来到圣儒呢？”泠然的声音略微不稳。
　　宇若眼眸闪过惊讶：“你怎么知道？”
　　“我在御书房的书架上找到了这一首诗。”
　　那张纸上赫然写道：
　　“世味年来薄似纱，谁令飘魂至圣儒？
　　小楼一夜听春雨，深巷明朝批奏章。
　　矮纸斜行闲作草，晴窗细乳戏分茶。
　　锦衣莫起风尘叹，只问何时可到家。”（改编自南宋诗人陆游的《临安春雨初霁》）
　　宇若苦笑：“是我大意了。你打算继续把这条秘密卖给右相？哦，也可以告诉儒后，说我浅宇若不仅夺了他心爱女儿的皇位，还占了她的身子。”
　　“这，连儒后也不知道？！”泠然猛然抬头，上前紧握宇若的双肩，“你可以否认的，你为什么不否认？为什么你如此信任我，为什么在我背叛你的时候还给我机会？为什么？”
　　宇若淡淡一笑，用极其怜爱疼惜的眼神看着那张绝世的脸，“我喜欢你，我舍不得你受苦。”这一双清澈的眸子透出浅宇若独有的爱意。
　　列泠然也笑了，笑中带点无奈，带点钦佩，更多的还是爱的释放。“你赢了。”说罢，便吻上那张早就想触摸的唇。
　　华灯熄灭，一夜春宵。
　　一年之后，宇若产下一名男孩，取名为皇浦宇冷。
　　十六年之后，宇若不顾众臣反对，传位给宇冷。
　　从此以后，圣儒皇朝男女地位日趋平等。
　　（正文完）

作者有话说

　　之后会有番外推出，主要关于配角的结局和主角身世的秘密。各位读者大大想要什么番外也可以提出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