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涯海角》林奇3005

11、十一、命运之轮

　　回到白家府邸时，日已西沉，白啸风正等候在大厅上。
　　看到白峰与黄蓉蓉安然归来，白啸风从椅子上站起，几步走上前去，轻抚黄蓉蓉肩头道：“蓉蓉，白家照顾不周，让你受惊了。”
　　黄蓉蓉曲膝作福道：“伯父言重了，是蓉蓉不好，让您担心了。”
　　白啸风点了点头，向一旁的白峰道：“峰儿，快带蓉蓉下去好好休息。”
　　白峰道了声“是”，便牵着黄蓉蓉走向后院。
　　白啸风看向江晔问道：“晔儿，这几位是……”他声音一顿，看着易水寒微微一怔，走过来深深一揖道：“五年前京城匆匆别过，不想今日有幸再见阁下风采。”
　　易水寒微笑还礼道：“经年不见，白帮主别来无恙。”
　　江晔看了看他们，笑着截口道：“原来舅舅与易女侠竟是旧识。”
　　白啸风哈哈大笑道：“当年易女侠以一人之力，追查杀害丐帮帮主的真凶，还丐帮史长老清白，又力挽狂澜拯救丐帮于四分五裂的局面。自此后，江湖中便视结交易水寒为一种莫大的荣耀。”
　　易水寒含笑道：“白帮主见笑了，当年之事实有诸多朋友从中斡旋，才得以最终平息祸乱。”
　　白啸风目露赞赏之色，道：“年纪虽轻却谦逊有度、内敛自持，难怪连不入世的少林无尘大师也对阁下推崇有加。”
　　江晔笑对易水寒道：“既是舅舅的朋友，你便再也没有理由推辞，还是在府里住下吧。”
　　易水寒还未说话，雁翎公主已忍不住接道：“那个破客栈住着实在是太不舒服了，还是住在这里好。”
　　江晔微笑着向白啸风介绍道：“舅舅，这位姑娘便是西域之王的千金雁翎公主。”
　　白啸风动容道：“原来竟是西域王城的公主殿下，能得公主下榻，寒舍自是蓬荜生辉。”
　　说完，他又深深地看着旁边亦冰封，微笑道：“双眸如刃，黑衣如夜，如果白某猜的不错，这位想必便是亦冰封亦少侠了吧。”
　　亦冰封冷冷的抱拳道：“白帮主。”这是她第一次如此近距离的看到白啸天，与此前在远处的观察不同，在他的微笑之下，亦冰封却感到了彻骨的寒意。
　　江晔看着亦冰封暗中叹了口气，忙给她圆场道：“舅舅，这次能够救回黄小姐，多亏了亦少侠的奇谋制胜。”
　　白啸天笑了笑道：“亦少侠的奇谋诡计，见微知敌，机智变通，江湖早已传得神乎其神，白某也是钦佩得很，此次更是感谢亦少侠出手相救，既是如此，少侠不妨也在寒舍安歇下来吧。”
　　他又吩咐江晔道：“晔儿，你代我照顾这三位贵客，千万不可怠慢了。”他叹了口气道：“我还得去看看峰儿那边如何了。”说完，他拱手一揖便转身离去。

　　华灯初上，星星点缀着亭台楼阁，宛如梦幻仙境中的琼楼玉宇。
　　流连在江南的水榭曲桥间，雁翎公主不禁啧啧赞叹：“好大的府邸，江晔，你舅舅家好阔绰。”
　　江晔眨着眼睛笑道：“哪里比不上西域王城的恢宏浩大。”
　　雁翎公主对这句话显然很是受用，笑嘻嘻地继续欣赏一路的美景。
　　江晔走到府邸深处的一处院落才停下来，他抬手推开院门，回首道：“这处院落是舅舅特意留给我住的，此处较为偏僻，所以很安静。”他看了看易水寒与亦冰封接道：“想必两位都不喜欢被人打扰。”
　　易水寒笑道：“恭敬不如从命，便叨扰阁下了。”
　　江晔笑着将他们领入院中，指着北面的一个房间道：“我就住在那里，其余西面东面各有三间客房，三位可任意挑选，有什么需要的话随时可以来找我，我让下人准备。”
　　亦冰封随便找了个房间便走进去，院中雁翎公主还在和江晔一一说明她的要求，什么熏香，什么沐浴，什么冰镇的哈密瓜……
　　易水寒不由得摇头笑着走开。

　　夜深，月亮爬上南面的天空。
　　床上本已入睡的亦冰封却突然睁开了眼睛。
　　她仔细聆听院中的声音，确定其他人都已经入睡了，才悄悄地起床，轻轻推开后窗，灵巧地翻出去。
　　此刻，白家的人大都已经进入了梦乡，整座府邸只有零星几处灯光还在亮着。
　　亦冰封如一只矫健的黑豹，敏捷地游走于夜色中。
　　后宅中，由东向西依次是白蒙、白峰、以及白啸天妻妾的院落，而白啸天自己则是住在最西侧的一个院落中。
　　亦冰封在屋脊上伏下来，向对面的房间望过去。
　　白啸天还没有睡，正坐窗前的灯下看书。
　　他看得似乎很认真，半晌才会翻开一页，他就这样看了半个时辰，才站起身熄了灯，转身去睡。
　　亦冰封又静静的在黑暗中伏了半盏茶的功夫，才起身悄悄地退回来。
　　今夜她可谓是一无所获，整个白家都看不出丝毫异状，或许真要等到月圆之夜黄平来时，才能有所线索。
　　她推开后窗，探身而入，脚刚落地，她全身骤然僵住。
　　黑暗之中竟然坐着一个人。
　　那人一动不动地坐在那里，半晌后黑暗中响起一声轻轻的叹息。
　　轻轻的叹息，却重重的落在亦冰封心底。
　　月亮从云层里钻出来，皎洁的月光照在那人的脸上，也照亮那人一双清澈的眼睛。
　　易水寒。
　　如果说此时此刻还有什么人是亦冰封不想见到的，那人便是易水寒。她宁愿面对殊死搏杀，也不愿面对此刻的尴尬。
　　易水寒凝视着一半落入月光，一半隐于黑暗的亦冰封，良久才开口道：“你去做什么了？”
　　亦冰封看了看她，终究沉默地侧头避开了她的目光。
　　易水寒苦笑，明知道这是他不会回答的问题。
　　自雁翎公主在西湖畔看到亦冰封之时，她便觉有异。
　　以亦冰封往日行踪的隐秘，又怎会恰好被雁翎公主发现？
　　她不知他究竟想要做什么，只好暗暗观察，却想不到他的目标竟是白家。
　　他已连续出手七次，虽然每次都是光明正大的得到他想要的东西，却终究如雁翎公主所言，那是一种强取豪夺。
　　他要那些宝物与令牌究竟有什么用？或者说他身后的人究竟在策划怎样一场阴谋？
　　易水寒想不通，而他也不会为她解惑。
　　易水寒无奈地长叹一口气，站起身向外走去。
　　她身后的亦冰封霍然抬起眼睛，看着她的背影，嗫嚅着道：“你再也不会相信我了吧。”
　　听到她微颤的声音，易水寒不由得一震。
　　信任，初次见面时，他们之间莫名却毫不犹豫的彼此信任。
　　她终于还是缓缓的转回身看着她。
　　那双黑白分明的眼眸中，流露出一丝期盼，却又被浓浓的绝望翻搅着。
　　易水寒忽觉呼吸一窒，这双眼睛为何如此熟悉？似乎多年前便见过一般。
　　一个久远的画面从她的脑海中闪过。
　　漆黑而寒冷的夜，
　　蜷缩在墙角的小小身躯，
　　从昏睡中迷蒙睁开的双眼，
　　那眼眸中重重的绝望，在看到她时瞬间闪烁出的期望。
　　记忆与现实不断重叠，易水寒不禁愣在原地，喃喃道：“你究竟是谁？”
　　夜风轻起，月光流动。
　　黑暗之中，两人各自站立，相互凝望，却又相互沉默着。
　　她们映在墙上的影子，却重叠在一起，好像一个人一般。

　　远在千里之外。
　　老者仰首望着夜空，在东方的天空中，有两颗星遥遥相望，明亮异常。
　　老者长长叹息着自语道：“命运之轮开始转动……亦冰封，易水寒，你们最终会给我怎样的答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