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第 32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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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色有些阴沉，像是要落雨。已经入了秋，此时更是多了些凉意。楚琉婉掀起帘子，从软轿里向外望去，这平凡的市井气息让她觉得遥远又熟悉。这日可以出门，却是他父亲在锦绣坊订了些衣料，让她挑选量衣，想是自己的亲事有了眉目吧。她轻轻的抚摸着上好的织锦，那暗红色的花纹随着她手的动作起伏着，像是摇摇欲坠的泪。
借着这个空闲，楚琉婉约了黎笙，在城外的树林了见面。现在这个当口，在外面被人瞧见到底是不妥的。随着轿子的晃动，她的心也有些七上八下，见了面又该说什么好呢。
她心思细腻，与黎笙的相处中，感觉不到对方对她有男女之情，她不知道自己的心思那人是否能察觉，罢了，既然没有结果，就让自己单单守着这份思念也好。
到了城外，远远的看见那处有人，却不止黎笙一个。楚琉婉定睛看了看，却是认得的，是京城巡查按冷大人家的公子冷霄，她有些犹豫，不知道该不该过去，其实他们的事情估计这冷公子也是知道的。她在旁观察着，这个素来冷面的公子此时脸上却有着一丝暖意，那神情虽然是淡淡的，但却看的出一些不寻常。
黎笙手里没空着，冷小宝几日没见她正缠着要抱抱，她只好咬了咬牙，勉强抱着他，心想这孩子胖的忒实诚了些。
冷霄带着冷小宝到庙上给亡母祈福，回城时路过这片林子，正巧遇见黎笙两眼发直的坐在地上，便过去看看。冷小宝看见黎笙烧制出来又加工好的成品，羡慕不已，直嚷着也要。
黎笙站起来和冷霄说话，又抱了冷小宝，一时没看见楚琉婉已经到了，冷霄看见了，拍了怕她的肩膀示意，黎笙于是放下冷家的小胖子，冲楚琉婉招手。
这下倒不好避开了，楚琉婉便上前去，低身福了一福。
冷霄只点点头，对黎笙告了辞，领着孩子走了。
楚琉婉拉了黎笙的衣角，道：“陪我去林中走走吧。”
黎笙望着那跟她有些犯克的树林，心里叹了叹，面上做出欢快的样子：“好啊。”
两个人这么悠闲的散着步，气氛倒也还好。黎笙心中料到楚云轲断不会将真相说出来的，他那般疯魔的人，喜欢看的是别人陷入困境的样子，必是要让自己亲自面对。黎笙这么想着，心中却也不怪他，终归都是自己引起的事情。
她拿出一个小小的锦盒，里面装的正是她制好的瓷风铃。
楚琉婉果真十分欢喜，她牵着那上头的挂线，将那小铃举起。一阵风吹过，叮叮当当的声音，像划过心头的幸福。
“做的不好，给你留着玩吧。”黎笙看着她的神色，心想，改天吧，改天再说。
再勇敢的人，有的时候也会生出怯懦的心，更何况黎笙从来都认为自己是个胆小鬼。浮生若梦，何不让她一直这样下去，黎笙突然想，若是自己就此离开青岚，楚琉婉是否就可以一直这般美好下去。可是她自嘲的笑了笑，离开么，黎笙隐约觉得蔚景臣断不会让她走，楚云轲么，大概也是不会放过她的。
这是什么坑人的命运啊！
变化是一瞬间发生的。
还是黑衣人，只是没有蒙着面，黎笙想，这么做的，大概有两种原因：一是长相也拿来做武器，能起个迷惑人心的作用。不过看着这一张张杀气十足不丑不俊的脸，黎笙抽空想，果然不要对杀手的样貌有太高的期待。即使有像武侠小书里写的绝色美人，人家也是牛哄哄的单独行动，怎么会这样玩群殴？
既然不是这个原因，想必就是第二种了，是没打算留活口吧。
黎笙此刻心中大骂，他大爷的！此生再和谁单独进小树林，老子的黎字就倒着写！
这悲催的小树林！
她握紧了拳头，楚琉婉显然被眼前的景象吓住，黎笙靠近了她，揽着她的腰，寻思着怎样才能顺利走脱。
天边乌云聚拢，隐隐传来雷声。
领头模样的人站出来，冷冷的说：“楚家小姐，麻烦你将玉佩交出来。”
楚琉婉脑子尚不能回神，只是颤抖着，但说不出话。
黎笙闻言有些吃惊，这玉佩的事情，蔚景臣那边是极其秘密的，断不可能走漏了风声，那么，现在知道这事情的，便是楚云轲了。楚云轲，为何要将着消息散出去，这样无疑于将楚琉婉送上死路。
她脑中浮现出那双温柔多情的凤目，褐色瞳仁下是死一般的孤寂。原来，他比自己想象中还要可怕。
黎笙转过头，轻轻的说：“小婉，别怕。”
这话似乎给了她一些力量，楚琉婉咬着唇，点了点头。
杀手们开始攻击了。
对方人多，黎笙仗着自己轻功的优势在多重袭击下躲闪，可是却出不了包围圈。她突然有些后悔，为什么自己从前不多学些拳脚功夫？总是自负的以为，自己能逃命就成了，可是，现在她手中的，不是只有自己，她怎能让楚琉婉同她一起担着风险。
对战之时，分神是万万要不得的，黎笙从未经历过这般凶险的情境，一时没留意，身上已经挨了一刀。
她忍着痛，护着楚琉婉往前冲。
突然一人飞至身前，黎笙待要出手去挡，只听一声熟悉的低语。
“是我。”
冷霄举剑砍了一人，拉着黎笙躲过袭击。
他离开她们时，隐约觉得有人在跟着楚琉婉，来不及多想，先把冷小宝送回城门处，差人去蔚景臣府上送信，自己先赶了回来。
可是还是有些晚了。看着黎笙的伤口，他的心里一阵钝痛。
冷霄杀气倍现，与冲过来的杀手缠斗在一起。
他本不是江湖人士，身上的武功若是上阵杀敌绰绰有余，遇上了这些招招狠辣的刺客，渐渐落了下风。可是他仍然拼命的抵挡着，只是不想身后的人受到伤害。
下雨了。
雨丝的凉意透着伤处浸到身体里，黎却已经感觉不到疼了。她将楚琉婉安置在一旁，只与冷霄并肩而立。这些人暂时不会动楚琉婉，只是要杀了旁边碍事的人。所以，自己不能死，自己死了，就没人保护她了。
手中握着不知从哪个杀手手中夺来的剑，她挥舞着，没有章法但是破釜沉舟。不再像那次与蔚景臣遇袭般只是伤人。这次，是真的杀人了。
血溅到她的身上，脸上，混合着雨水，她用手擦了一下，易容膏也跟着被抹了下来，露出原本那张清丽柔美的脸，那向来狡黠又灵动的双眸，此刻染上了一丝决绝，却生出一种苍茫的美。
楚琉婉呆呆的看着那人，那女子的容貌，她的脑中一片混沌。
冷霄的身体摇摇晃晃，黎笙一把扶住他，往后撤了撤。
对方有二十几人，现在剩下的不过七八人，可是这七八人，对于势微的他们二人来说，足够送他们踏上黄泉。
黎笙架着冷霄，扶他靠在一棵树坐下。冷霄挣扎着要起身，却被她轻轻的握住了手。
她第一次体会什么是死别，心中反而什么情绪也无。她对着冷霄，那愧疚与不忍渐渐淡了，只是在想，此人真是倒霉，反倒要和自己死在一处了。她刚刚才发现他虽然没有那么英俊，却是散发着一种坚毅的气息，倒是很吸引她，可惜来不及调戏了。
黎笙抱了抱他，并没有说话。她起身，望了望楚琉婉，那一眼里是清澈如水的温柔，她张了张嘴，吐出几个字，是淡然的坚定，直直的击打着楚琉婉的心。
“小婉，对不起。”
望着天空，黎笙想，蔚景臣，我这可真是命都卖给你了。
游龙般的身姿，没入杀手的围攻中，能多捎上几个就捎上几个吧，她想，肩头似乎还中了什么暗器，麻麻的，她也没空理会了。剑没入一人的胸口，却也没有力气再拔出来。黎笙笑着看着刺过来的人，声音清脆：“我记住你的样子了，等着小爷我做鬼后回来找你。”
那人的手似乎抖了抖。
然后，嘴角诡异的留下血来。
黎笙跌进一个温暖的胸膛，她的耳朵紧贴着那人，听见那如擂鼓般的心跳声。
抬头望去，眼皮有些沉，可是还是看清楚那人肃杀的神色。
这狗血的人生，她想，总是要等到千钧一发小命马上玩完的时候才会有人出来救场，真他娘的武侠。
“蔚景臣，给本大王报仇啊！”她的声音若有似无，不晓得他听见了没有。
雨下得大了，血水混着雨水在地上流淌，蜿蜒出妖异的图案。蔚景臣抱着黎笙站在雨中，心中所想的只有一个字。
杀。
待到一个活人也没有了，不远处的树上传来女子的声音。
“那安庆候果然不是等闲之辈，刚刚那种气势，真是叫人折服。”说话的是个俏丽的女子，望着刚刚蔚景臣消失的方向，似带了一丝贪婪的渴盼。
“绿翘，你为何要出手伤那女子，主人可没有这么吩咐你。”一旁的男子冷冷道，面上带着面具，遮住了脸。
叫绿翘的似有些不忿，咬着牙说：“我要做什么与你何干，我只是不明白主人为何要为那个小丫头大费周章，既然引人来刺杀，又何必要我们保护。哼，人家的侯爷在这里，还用得着我们么。”
话音未落，她只觉脸上一热，竟有血流了出来，左肩更是剧痛，整条手臂已经麻木。
“主人。”面具男子语气丝毫未动。
楚云轲立在一棵树的树尖，身形修长，褐色的眸子泛着冷冷的光。
“不听话的人，留着也没用，常遇，杀了她。”
面具男子决然出手，绿翘尚未反应，身体已经轻飘飘的飞了出去。
她临死都不能明白，自己在那人身边两年，居然会是这个下场。
那风华绝代的男子看也不看她一眼，只是嘴里温柔的说道：“我可爱的小猫，我自己都舍不得伤了，哪轮得到你来动手。”他那样深情，仿佛刚刚那场厮杀与他毫无关系。
作者有话说
第32章 第 32 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