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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花事十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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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流光醒转的时候,头疼欲裂。他想抬手揉一揉头,却发现手被压着,动不了。他睁开眼睛,看到裴凌南正枕着他的一只手臂,而他的另一只手还揽着他的腰。他们两人身上都不着一物。
发生了什么?!他瞪着眼睛想,梦里的花园,精灵,好像都不是虚幻,他们真的……真的已经……
正想着,怀中的人嘤咛一声,抬手用力地揉眼睛。
沈流光忙抓住她的手腕,轻声道,“别揉,会肿起来的。”
裴凌南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一时之间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事。但当感知到下身的酸痛时,她一下子醒了,迅速地把脸埋进枕头里,顺便拉过被子把自己整个儿包进去。
沈流光被她突然的举动吓了一跳,伸手轻轻拍了拍她头上的被子,“凌南?”
被子里发出嗡嗡的声音,“我……我没事。你……你快穿好衣服……”
沈流光探身看了看床底下破破烂烂的衣服,“好像不能穿了。不然,我叫双双进……”
“不能叫!”裴凌南跳起来捂住沈流光的嘴,“绝对不能叫她进来!”
沈流光看着她,眼中透出笑意,伸手把她抱住,“抱歉,我酒后乱性了。弄疼你了吗?”
“你……我……”裴凌南支支吾吾地说,“没,没有……”
沈流光低头,在她额头上印了个吻,笑道,“刚刚睡醒的时候,我还担心了一下,怕你找我算账。现在看来,你并不是太排斥我。”
“夫……夫妻……之间,这很正常的。”
沈流光伸手,抚摸着裴凌南的脸颊,“从今往后,我们就是真正的夫妻了。我定以诚相待,忠贞不二。”
裴凌南点头,但还是不敢看他。
沈流光唤双双进来收拾残局。双双看到他们昨夜的战况,忍不住张大嘴巴,不知道她的脑袋里面闪过了多少可能根本就没发生过的场景。
为了避免让裴凌南尴尬,沈流光在屏风后面换好了衣服,就出去了。
双双忍不住问了几个问题,裴凌南很敷衍地答过去。她的心仍然很乱,瞥一眼窗外,不知何时,那株枯枝上面,竟蹦出了几颗小绿芽,蓬勃生机。
没过几日,太后和皇帝就返回上京城。太后回京的第一件事,就是把细作案的相关人员,全都召到永福宫去。
宁王和阮吟霄并列于殿上,秦立仁去外地办事,未能出席。几个宗亲郡王滔滔不绝地罗列了阮吟霄的数十条罪状。大到通敌叛国,蛮横专权,小到行为不检,治下不严,甚至连迟迟不婚都成了罪过。
承天太后一边喝茶一边不咸不淡地听着,见他们说得口渴了,就让林素琴给每人上了一杯清茶润润嗓子。
“太后,您倒是拿个主意呀。兹事体大,必须命人彻查!”
楚玥见他们总算消停了一些,便说,“情况,哀家大体听说了。宁王和刑部都握有证据不是?呈上来给哀家看看。”
宁王给手下的人使了个眼色,那人便端着一个托盘上前。而裴凌南也把先前秦立仁交给她的东西,递了上去。自从她回到御史台,楚荆河又开始成天不见踪影,御史台的大小事务便又都落回到她身上。
楚玥翻了翻呈上去的证据,嘴边噙着一抹冷笑,“你们好大的胆子!当哀家是三岁的小儿,如此戏弄!”
裴凌南连忙跪下去请罪,“这份证据的确是从细作生前经营的那家妓院里搜查出来的。御史台和刑部都觉得此事有疑,所以没有贸然行动,只等太后回来定夺。”
宁王也不慌不忙地说,“这证据到手的时候,臣弟觉得兹事体大,就与几个亲贵商量了一下对策。未查明真相就胡乱指摘丞相,是臣弟失察,请太后赐罪。”
楚玥猛地拍了一下桌子,“所以你们现在是在告诉哀家,那个细作死因不明,而通敌叛国之人是谁,你们也都没有查出来?”
“臣,惶恐。”所有人都低头,齐声说。
“南北两朝和谈在即,我们连南朝抓住了我们什么把柄都不知道,这个和谈,要如何进行?”
众人都沉默不语,南北对峙这么多年,第一次进行和谈,就闹出了这样的事情,实在是让人心中郁结。
殿外有人大声说,“太后无须伤神,南朝不日就将派使臣前来谈判。”伴着话声,楚荆河走了进来,手里拿着一份文书。
林素琴上前,从他手里接过文书,呈给楚玥。
楚玥看完文书,威严地环视众人,“哀家长话短说。南帝为了示好,派了翁照帆出使我国,同行的副使是殿前都指挥使越香凌。翁照帆此人,老成持重,又在宦海多年,不容易对付,众卿家觉得我朝派谁去与之周旋比较好?”
宁王说,“翁照帆是中书侍郎兼礼部尚书,同平章事,位同宰辅。我朝当然也应该派丞相出迎。”
阮吟霄道,“此事恐怕不妥。家父与翁大人是故交,为避嫌,臣不宜出面。”
楚玥又问,“那朝中还有何重臣,堪此重任?”
众人不约而同地看向楚荆河。楚荆河被看得一愣,惊诧道,“你们不是想让我去送死吧?”
太后锁眉,喝道,“荆河!”
“我不是不想为国家效力,但你们又不是不知道,我从来不跟朝臣打交道。那个翁照帆,听说是只老狐狸,我占不到半分便宜不说,最后要是签订了什么丧权辱国的条约,你们可都别怨我。”
裴凌南想了想,俯身道,“太后,臣亦觉得楚大人可以胜任。对方既然不是一般的使臣,想必我朝一般的官吏也应付不来。楚大人的为人……比较随性,不按套路出牌,刚好让对方也琢磨不透我们在想什么。”
楚荆河皱眉,“比较随性”?这算哪门子的评价。
最后,经过商议,确认了由楚荆河出面接待使臣团。众人从永福宫退出来,楚荆河一把揪住裴凌南,拖进角落里,“女人,你是不是跟我有仇?!”
“没有。无冤无仇。”
“那你为什么总是跟我过不去?”
“大人的意思,小的不懂。”裴凌南笑了一下,恭敬地俯身,“小人只做自己觉得对的事情。”
楚荆河无话可说,只骂骂咧咧地走远了。
裴凌南摇头笑了一下,转身看见阮吟霄站在不远的地方看着她。她本来想走,转念一想,事到如今,没有什么事放不开的,不如坦诚相对。
“丞相。”
阮吟霄看了她的头一眼,“伤都好了?”
“好得差不多了,大夫说恢复得很好,没有留下后遗症。”
“苜宿草收到了?”
“其实下官也正想跟您说这件事。那叶子太贵重了,下官不能收。改天就会派人给您送回去。”
阮吟霄负手看向远方,侧脸有些落寞,“那是很久之前答应你的事了……那片苜宿草的样子独特,我无意中找到,就让人打成了那个吊坠。你就当做谢礼,或者是对四年前那个没有履行的诺言的补偿。”
裴凌南还未及反应,阮吟霄就转身走了。
四年前的诺言?裴凌南拍了拍脑袋,却什么都想不起来。
晚上吃饭的时候,沈贺年特别让裴凌南多喝了几碗汤,“快尝尝这个汤,味道特别好。”
裴凌南喝了几口,点头道,“汤香浓郁,好手艺。一定是爹亲手熬的吧?”
沈贺年挤眉弄眼,“不不不,这是爱心汤,是流光特意为你熬的。”
裴凌南看向身旁的沈流光,“你还会熬汤?看不出来。”
沈流光的脸有些微微发红,“以前跟着爹瞎学了一些,登不了台面。”
“不会呀,很好喝,谢谢。”裴凌南一口气把碗里的汤喝完,正准备动手收拾碗筷,沈贺年连忙起身阻止,“别,你们读书人的手,拿笔墨纸砚就好,这些粗活用不着你来。”
“可是……”
“可是什么?流光,把你媳妇弄回房里去,别在这儿给我和双双添乱。”
沈贺年下了命令,沈流光怎么敢不从?当下牵着裴凌南回房了。
回到房里,裴凌南叹了口气,“爹对我太好了,早晚把我惯得饭来张口,衣来伸手。”
沈流光笑了一下,从书架上取了本书,坐到窗边去,“书桌让给你,我今晚只看看闲书。”
裴凌南在书桌后面坐下来,羡慕地看了沈流光一眼,“我现在知道你的选择多么英明了。府库多好?只要当值半日,又不会遇到什么大的事情。”
沈流光悠然道,“路是自己选的。”
“是,自己选的,所以抱怨不得。对了,我今天毫无偏见地向太后推荐楚荆河接待南朝来的使团了。”
“南朝的使团?来谈南北议和的事情么?”
裴凌南点头,“是呀。之前出了细作的事情,以为被南朝捉到了什么把柄,对我们议和不利呢。没想到他们会提出主动来北朝。”
“使臣是谁?”
“正史叫翁照帆,听说是南朝的宰相,副使的职位很奇怪,殿前都指挥使,叫越香凌。”
沈流光的手抖了一下,书差点没有拿稳,只轻声道,“殿前都指挥使是南朝的官吏名,从二品的高官。”
“哦,原来如此。”裴凌南翻开公文看了一会儿,没有听到沈流光翻书的声音,就随口问道,“流光,你一页看这么久啊?”
沈流光没有回答她。
她抬头向窗边看过去,见沈流光正望着书本出神。
“流光?”她又叫了一声。
沈流光回过神,微微笑道,“啊,我忽然有些累,先去睡了,你也早些休息吧。”
“恩。”裴凌南虽有些奇怪,但也没有多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