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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4、第五章 神赐予的安排(4) ...

  •   洛杉矶的冬天,很没有寒冬的感觉。冬天之后的春,也没有春寒料峭的明显。
      有人甚至说过“洛杉矶没有冬天”,似乎有部小说的名字,也与之辉映。总之,来自日本的人们都会有种体会:与秋田县的茫茫雪原、函馆的皑皑洁白相比之,LA的冬春,要柔和得多。
      诚然,气温较之刚刚入学时的夏秋灼热来的确有了明显的下降,然而地中海型的气候导致即使感觉冷冻,也一样不必套上笨拙的羽绒。体会最深刻的是早晚较大的温差,以及较之夏秋明显增多的降雨量。
      诚如此刻,窗外冷雨绵绵,空气中弥漫着清冷的气息,雨水伴随着凉风敲打着这个清晨:这个寂静的周末清晨是萧索而冷清的,除了某个地方,某个诊所的产房外。
      Doctor Smith的诊所是Monica街区著名的高级私人健康safe house,此刻大门上的电子屏闪烁着“暂时休诊”的字样,门内二楼的某处却满溢着人气,与无法自抑的焦虑。
      产房的灯亮着,产房的门关着,产房的外面走廊里,被一个团体聚集着,等待着。
      两对中年夫妻,不同的风格,相同的神色,岁月和生活的历练让他们纵然眸中充满期待与焦虑,却还是端坐在长椅的两头,互相给对方安抚的神色,淡定。
      两对年轻情侣,不同的个性,相同的神情,年长一些的干练女子抱着手臂倚在内敛男子的肩头,双双对视间是彼此熟稔的默契流转,唯有从女子勒紧的胳膊中,内心的紧张度可见一斑。
      桐和弘治已经决定做丁克族了,至于有效期么,待定。彼此都是独立的性子,彼此都喜欢二人世界的潇洒,所以在这一点上取得了难得的一致,作为父母的流川爸妈,毅然选择了支持。所以此刻,同样没有经验的二人同样忐忑。
      另一对人儿窝在靠窗的角落里,视线的瞩目处,产房紧闭的门户。
      水蜜桃的面容上氤氲着紧张忐忑不安无措,却依旧绞紧了双手,选择冷静的等待、面对。
      因为身后有依靠,那是无论何时何地总会给自己力量和勇气的树,枝叶修长宛如他露出饱满天庭的冲天发,静谧俊逸宛如他一贯的云淡风轻。
      都是头一遭面对这样的状况,说不紧张那是骗人骗己,毕竟已经三个小时过去了。。从知晓她入院待产后,就抽冷子向暴龙教授告假,趁着比赛间隙请假飞过来了,阵痛说来就来,生产说来就来,这样子的等待,让他们都焦急又期待。看着身边静静伫立的可可,不禁暗自佩服她的冷静与自持,高挑的身子裹在黑色的大衣中,那抹高贵理智的气场让他们仿佛随着安静下来。
      总体说来,这个等待孕妇生产的场面还是正常的,还是跟广大普通人类群体一样紧张而又有序的进行着,维持着,没有崩塌迹象的。除了两个画外音,以外。

      这两个画外音,来自两个一百八十公分以上的傻大个。他们此刻的所作所为与表现,给本来已经够焦虑的等待,注入了更加紧张的新鲜血液。。。
      傻大个一号,正以“不匀速运动”步履不停地在走廊里窜来窜去,来来回回起码数十个往返,还不见有停歇的意思。
      明明满布旅途劳累之风尘神色,却愣是一边拖着步子,一边抓着黑紫色板寸继续来来往往,窜来窜去……明明天冷,却愣是有汗滴从脖子里流淌,嘴里念经般的念叨着颠三倒四同一句:“怎么还不出来?丫头怎么还在里面!……”
      对此,裹着黑色大衣的冷艳美女只能继续靠着墙壁矗立,以眼神遥遥安抚那个移动中的傻大个,却自知收效甚微,也就随他去了。
      至于另一道画外音——傻大个二号,则更加夸张。
      稍高一些的身子修长俊朗,此刻却呈现出前所未有的冷漠外焦虑,算是让熟悉他的对手、朋友、亲戚一干人等,开了眼。。
      本来还挺好的,本来还算是比较安稳的给刺刺头小哥按坐在凳子上看地板数绵羊的。
      随着时间划过,渐渐翘起二郎腿开始颠……随着时间滑过,换个腿继续颠,看上去在听音乐,仔细看才发现根本没电……
      此刻的流川枫,像一头漂亮的困兽,明明身处自由,却浑身绷紧,被束缚般的紧张不安桎梏着身心。
      呼吸,深呼吸,面无表情,一直撑到三个半小时又N分钟,“啊!”
      穿破产房的那尖锐痛呼,声线与分贝都是如此的熟悉,却又如此的不熟悉!从没有听过她喊过痛,即使是曾经被打伤到几乎昏倒,也不见她这样叫过痛……可想而知,这痛,有多么厉害!
      这痛呼,击溃了他好不容易砌城墙般堆砌起来的:冷静。自持。安定。。。通通滴,没了!
      “啊!好痛……”再一次的逸出来,却是小了几个分贝的痛呼,仿佛没气力了,却更加让他的心脏不受控制的开始抽痛。
      又开始了,他熟悉这股抽痛。这样的场景让他有些分不清过去与现在了,这样的场景让他的记忆萌上阴影,回到某个白痴难忘的生辰之夜,回到坐在诊所里同样等着她出来的担忧难耐。
      那时候的他,还是个迟钝没有意识到何谓重要的他,也是经过那一次的等待,让他接收到一颗坦然纯粹简单而又充满热度的,小心脏。一颗傻瓜星星的,小心脏。
      “唔……”已经是呻吟了,越来越小的分贝让他的紧张度濒临崩溃。“轰”得自椅子上蹦起来了,宛如上膛的炮弹般咻的射到产房门口,正好与还在继续往返走的傻大个一号撞个满怀。
      “嗷!”“嘶……”彼此捂着各自的额头,互瞪一个回合后,交换了各自的焦虑。不一样的角度和身份,一样的担忧与心疼。
      “流川!”仙道试图拉他回来的瞬间,“枫……”
      自产房里传出的那一个字,一个人的呼唤,让所有人的心,都为之颤。
      “我要进去。”他看着守在外面待命的护士小姐,平静,淡漠,陈述语气,却是无与伦比的笃定,让人无法抗拒。

      门开的刹那,是裹着无菌隔离服的他。
      仙道绫只是愣了一下,继而与忙乎不歇的Smith大夫交换了然的眼神,默许了。
      “星啊,小星……”俯下身子在兀自被疼痛折磨的小产妇耳边低语打气,“枫来了哦,要加油!”
      温和,坚定,充满韧性,仙道绫的冷静与从容,让刚刚进来后就被眼前景象镇住的某人,终于稍微平静些了。
      没出息,没用。他暗自骂着自己,居然只能发呆的站那么远……怔怔看着她宛如被钉上十字架的无辜猫儿,那么虚弱,那么痛苦,汗水与泪水交织迸流在憋红的脸颊,发丝凌乱,气息紊乱,让他的视觉、听觉与感觉,受到莫大的冲击。
      此刻看着她听见绫伯母的轻语后,陡然间像注入了莫名的生机般睁大了眸子,拼命地努力地看着他的方向,努力忍痛的唇瓣被咬得乌紫,逸出让他已经为之失控过的呼唤,“枫……”
      电光火石的瞬间移动,他已经伏在手术台边,她的身边了。
      “我在这里,白痴。”话迸出口方察觉:自己的分贝也很怪异;艰涩,紧张,焦虑。
      紧紧握住她的手,那掌心间的冷汗布满薄茧,看似湿热其实温度还偏凉,于是他再度握紧一些,仿佛透过自己的掌心,可以让力量和温度,传送入她体内。
      “小星,用力!加油!深呼吸!”绫不忍的帮着Smith一起催产,心中渴望流川的到来可以起到稳定产妇心态的作用。
      此时看来,虽然生理上的剧痛使得琥珀色的瞳孔充满了痛苦,她的眼底却迸发出更明显的坚韧和期待,那种母性的圣洁与勇气,让此刻狼狈不堪小女人,格外美丽。是他在身边的缘故么?绫心中暗自感慨,瞥着陪在旁边的流川,不禁为他此刻的在意,动容。
      他的背脊挺得直直的,倨傲不可侵犯,他看上去还是如常般淡漠,看不明表情,然而微微颤抖的肩膀、臂弯上蹦起的青筋、额际同样泌出的冷汗,无不泄露出他的焦急与紧张。
      “啊……”又一声剧痛的尖叫,总是天塌下来都不怕的娇俏面容上已不复往日的气概与无畏,细细的汗珠顺着她白皙修长的脖颈滑下来,面如金纸,牙齿紧咬着下唇,由于用力过度,乌紫的唇瓣,已然逸出血珠儿。
      “别咬了,白痴!”眼见着那总是上扬的菱角嘴儿此刻已经被折磨的不成样儿,心中紧紧攥紧一个大麻花。
      “痛……枫……好痛……”他在身边,就再也无法忍住一直都拼命抗着的脆弱了。他娘的,这生孩子痛不是人类可以承受得了的呀!= =
      某人已经快把各路神仙全都在心里拜过N遍了,求他们行行好给自己一个痛快别再折腾了吧……可惜,无果。神仙们貌似都度周末去也,求了半天,除了疼,还是疼……
      在濒临脱力的刹那,听着两位妇产科权威的焦急呼唤与打气,唯一想到的那个人名,那个人,就这样唤出来了,没想到他竟真的进来了!
      痛得全身都在痉挛,却还是可以感觉得到,他在我身边,他的大掌,正握着我的爪子,在给我力量……

      我就撒个娇吧,就一小会儿……眼泪顺着眼角流下来,握着自己的大手掌心立刻随着微颤。
      于是她又后悔这样撒娇了,他肯定给吓到了吧,他肯定担心的快成白痴枫了吧……
      “我知道,我知道……”这样子还体会不到她的痛,他岂不是史上超级白痴?
      流川只觉胸口左边抽得仿佛要裂开来了,一向不信神的他,此时居然在做一件与某人差不多的事:祈愿,愿能将她的疼痛都转移到他的身上。然而,他知道这是无用功的,因为这场战役只能她自己孤军奋战……
      可是,真的没有办法替她分担了么?她在生他的孩子,他们两的孩子们!两个,所以是不是格外的困难?她再胖得像加菲,还是个小只笨猫呀,骨架子那么纤细……
      眼见着她在拼命用着也许已经没力的力气,耳听着她努力克制却无法自抑的颤栗呻吟,受不了,他受不了咯!睁大黑曜石,拿起她的手放在自己胳膊上,开始最新的皇家指令,“掐我!”
      “NO!”这位命令得快,那厢回绝得更快,迷迷糊糊的瞬间愣是见她坚定别过被汗浸湿的波波头,抽搐着想缩回手却再度被他按住。
      “我说掐就掐!不准咬唇,痛就掐我!”粗声低吼,瓮声瓮气加小鼻音,不满这白痴此刻的不听话。
      若换做平时,怕是早就扑将上去主动吃了,哪里还需要他命令。。。怎么这会儿这么不合作?
      恶狠狠瞪过去,眼见她又咬唇了,黑眸中的血丝也随之更盛,“啊……”再一波的阵痛潮水般袭来,只觉半个身子都被砍了般、却还是藕断丝连不给她个痛痛快快的解脱……于是忍不住动手了,逮着就近的不明物体,我掐!= =
      “嘶……”招呼不打的掐了?这家伙还真的掐了?居然还那么用力不偷工减料?肉掉了!肉掉了!= =
      不过,兀自忍着继续酷着,胳膊上痛着,渐渐的,竟发现胸口的抽痛奇迹般的,减轻了。。于是乎觉悟:貌似看来,我根本是欠掐吧。。。如果这样可以让你稍微好一点,那就好了呢。
      一只手放在手术床沿给她掐,另只手拨过她乱七八糟的额发,却发现不过只持续数十秒她就不再掐了; “继续掐。。。”
      “……舍不得。”努力忍痛用力的瞬间,琥珀瞳里泛着隐隐的泪光,让他无奈到气结。永远分不清主次的,白痴!他想狠心的闭上眼睛,而心底的那份焦急却没有办法让视线离开这个白痴,哪怕一秒。
      有些后悔了,他早已打听过自然产会痛,却没想到会到这个地步!早知道,还是应该一刀划下去,剖西瓜般的剖腹算了!= =
      “唔……”脸色越来越苍白,呼吸越来越急促,整个人都不由自主的随着两娃儿的胎动而战栗着,颤抖着。
      “深呼吸!深呼吸!小星,加油,我们加把劲!”仙道绫焦急的替她擦着汗,担心再这样拖下去且不谈宝宝们出不来,产妇本身也快虚脱了!“已经快九指了,fighting!”
      “白痴,你冲过这次防线就可以上篮了,听话!”他紧扣住她的腕子,伏在她耳边,用只有他们在乎的语言打气,却起到意想不到的效用。
      她咬紧牙关在努力中,“我被全场盯牢,……还有……恶意犯规!”
      “所以才更要快攻,才可以速战速决。”
      “对,就这样!呼气!吸气!对,再来一次!小星做得很对哦!”
      “啊……好痛好痛,枫…人家不是猴子啦…”= =
      “不是不是,你就是你,白痴……”= =
      “快要出来了!加油!加油!”

      “痛么?Luna?难道你也有感觉?”察觉到她的脸色愈发苍白,才发现她一直弓着身子快要倒下去的样子,仙道有些暗恼自己的大意。
      “一点点,总之,”她有些慌乱的摇头,揪住他的衣襟微微颤抖着,“我知道她现在很痛很痛很痛…听说第一次生产都是很危险的,我好怕她受不了,她从小到大一直都在吃苦…唔?”
      温暖的掌心,干燥柔软,轻轻覆在她哆嗦的唇瓣,带着与他的唇同样的安定魅力。
      “怎么现在感觉生孩子的是你呢,小兔子?”
      微微笑道,想以此来掩饰紧张的气氛,将她的身子揽进怀里,成为支撑她的重心,“你也说了,她吃苦吃多了,所以,必然已经有所准备和体会了,她可是你和你哥的妹妹呢,最强的小星,不是么?”
      “嗯!是最强的小星,所以一定不会有事的。”她的妹妹,她的宝贝,是那个最坚强的小星,不会有事的,再困难都挺过来了,还有流川在,他在,就好了。可以承载那片星空的人,在里面,陪着她呢!
      这番话仙道说的其实很大声,所以,他也听到了,那个已经走到快腿软的笨哥哥。
      可恶!听见她在里面一次又一次的痛呼,却什么忙都帮不上。三井这时终于意识到,女人的天性职责,有多么难熬。
      好久没见到她,婚礼后就一直在两个国度各忙各的,此刻见到了,却没一会儿就推进了这扇亮着红灯的门内,然后到现在都没出来!
      想着推她进去前,死丫头还精神奕奕掐他的脸,痛的龇牙咧嘴还作势对着他的下巴左勾拳,“哥你紧张的好像你要生哎?哈哈哈哈……”
      就这样“哈哈哈”的一路疯进产房了,让他刚刚松口气不到半小时,那痛呼声就绞痛了心肝五脏。
      所以无法控制那股焦虑,仿佛只有这样不停的走,不停的走,才可以不必如此难受。
      长这么大都没见她这样叫痛,她会受不了的,她小时候就是那么弱弱的,她要是扛不住怎么办?她……
      “她可是你和你哥的妹妹呢,最强的小星,不是么?”直到这一句窜入耳中,终是让一连串的乱七八糟设想,暂停,打住了。
      没错,没有人比我,月,更了解她有多强,可以一步步显著成效的成长到愈发健康,美丽,还有,坚强。
      “不走啦,呆子?”停下来才觉腿脚酸的厉害,冷不防就被一双细瘦结实的臂弯搂进了怀里,那熟悉柔软的怀里,也是可以让他迷恋到永远的气息。
      “coco,我……”有些抱歉的回过头看她,却被她拖过来连体般的坐在长凳上,还是不放开搂住他的手臂,圈住裹在薄棉衣中他结实的腰肢,将脸颊贴上去,声音自胸腔里透过他的胸腔,连在一起。“什么都不用说,我们,一起等。”
      “嗯!”
      终于……
      “哇……”雄浑壮破的婴儿啼哭声划破了空间里沉闷的静谧……
      所有等在外面的人们,全数看向一个方向,继而互相对视间,交换同样的感受:惊喜!

      “终于成功了呢,我们!”将宝宝们小心递给他——直起背脊、瞪着黑眸完全处于小无措状况中的某人,
      “恭喜两位:一儿一女哦!”仙道绫终于大大的松口气,却不敢懈怠半分,小妈妈的状况也很重要呢!
      “小爸爸”流川在接过宝宝们的那一刻,心脏突然漏跳了好几拍。他和她的宝宝们,这就出来了?这么多个月的难熬等待,在这一刻,终究熬过来了!
      敲到麻袋!等……等一下,似乎、好像忽略了什么重要的东东?她刚刚说什么来着?她说……那泥?!
      “一儿一女???”
      俯下头,再度“紧迫盯人”,木讷木讷瞪着怀中轻轻蠕动的小身体,红红的,皱皱的,倒像两只小猴子呢!“是啊,一次头儿女齐全,太好了!”仙道绫一边配合Smith缜密善后,一面一改往日的沉稳,掩饰不住内心的兴奋和喜悦。
      这是她亲手接生的第几个孩子?她已经记不清了,可不同处在于;这却是她最最投入感情的一次,一路照顾着,一路陪伴着,一路,我们一起走过来呢,孩子们。
      “真的,不是两个小白痴?!”= =
      黝黑中微微泛绿的瞳仁亮起,为这个surprise几欲失去冷静!不是两个丫头?而是一个丫头,一个小子?
      他发现自己很难迅速消化“刺猬卡桑”刚刚给予他的全新震撼讯息,眼见着她在忙碌估计也不会搭理他了,只能怔怔的再度垂眸细细端详左右臂弯各一只,继而又呆愣了:怀里的两个小家伙,居然只有一个在哭,另一个…呃…睡着了?……

      “枫……”已经用尽气力的她,没办法太连贯发音了,只能吃力挥了挥无力的腕子,看着他和宝宝们的方向,心中感慨万千,澎湃数丈。
      “白痴!”他恍然,赶紧把小家伙们抱过去,生涩小心地放在她身边,去摸她的脸颊,苍白近乎惨白,汗水依然成涧……她的状态并不好,虚弱到令他再度提起心脏。
      “看看……”他希望孩子们在身边,能让她稍稍精神一些。“有儿子,有女儿,真是……”出乎意料啊。。
      “红多尼?真的吗?!”她果然来劲儿了,瞪大眸子溜圆如弹珠儿,明明疲惫不堪近乎透支,却于瞬间陡然神采奕奕起来,“这下子,我们都不用争了呢!”
      哇咧!小小枫啊,想来,我还是可以看到小小的你呢!哦也!= =
      于是她又把人生当做赛事了,傻傻勾起唇瓣,菱角儿再度扬起,吃力的微微转眸,怔怔地望着宝宝,宝宝们。
      那一刻,流川枫可能会一直记着这个瞬间、这个眼神,她的眼神。
      琥珀眸中流转着光,那光不是好胜、不是倔强、不是兴奋也不是彪悍,而是一种陌生、而又让他觉得心会软下来的光。
      那光,也许就该叫做慈爱,而又迷离……
      看着,看着,一滴晶莹如清晨露珠的液体,就这样缓缓从她眼角流下,在狼狈而又美好的脸颊上,画出柔美的曲线……

      他自震撼中惶然,急冲冲去握她的手,急冲冲去抹她的眼泪!这一刻没有骂白痴笨蛋,这一刻没有急着命令她不准犯规哭泣,这一刻,他仿佛能够感觉到她的小心思在为什么而慨然……
      所以,他没有说多余的话,只一个字,“Hosi……”星。很少很少这么喊她,却并不代表他不会唤这个字,这个字总是会在很特定的场合下,轻轻的自然地低沉的,从声带里,自动吐纳。
      “…Kaede…”她也只说了一个字,眯起瞳仁看看他,又看看一个哇哇、一个入梦的奇异宝宝们,终究被松懈下来的黑暗肆意的掳获,无力地闭上了眼睛,昏睡而去。。。
      “白痴?!”他有些惊恐地轻拍她的水豆腐脸,无措的急急看向边上的doctor Smith和绫,“她……”
      “没事的小枫。产妇身体比较虚弱,这是正常的昏睡。”仿佛知道他有怎样的反应,仙道绫安抚的摸摸流川的头,没经验的小爸爸,能冷静镇定到现在还没有跟着产妇一起失控,已经不易了呢。
      “Really?”将信将疑的小狐狸眼神频频闪动间,让她和Smith相视一笑,“I’m sure!Trust us!”
      “只是产后暂时的昏厥,多休息,就会好的。”拍拍他的肩,给他由衷的鼓励,“小枫真的很勇敢,没有你,恐怕丫头还要受更多折磨。”
      这是真话,她见多了不敢见不敢听的父亲们,她见多了鼓起勇气进产房没几秒就吓到腿软的父亲们,她也见过如这孩子一般勇敢地陪着他的另一半,一直努力生产的父亲们。
      他才多大?他才经历过多少世事无常?可是,他就是这样与众不同独一无二的存在,可以在想要冷静的时候冷静,在某个人需要他的时候,伸出甘愿被掐的手。

      吁……所以说,是没事了咯?所以说,她一定会像以前一样,活蹦乱跳、疯来疯去的咯?
      得到这样的肯定后,心才算落回原处,稳定下来了。好像一场比赛的结果已经昭然若揭:稳拿稳。
      于是很合作得帮着医生推她出产房,在“呼啦啦黑压压”一拥而上围上来的“亲戚朋友白痴若干”中突破重围,
      头也不抬继续看她的睡颜,只是一句话,冷冷酷酷、没心没肺的丢出来,“她累昏了,要休息。勿扰。”
      于是,好不容易一直苦等佳音N小时的自家父母、岳父岳母、笨月亮和刺猬、学长与高桥姐,通通在他关注范围外,就此被迫唉唉叹息,申诉无门。。
      心不甘情不愿的止步于病房外,眼巴巴的挤兑在门口看了小产妇一眼,继而就悉数被酷酷的孩子爸和微笑的护士们——半强迫请走也。
      不甘的一行人踢踏踢踏在走廊里晃悠着,一路念叨着“小星没事就好”,走到一半,对唠!还有宝宝们!要看宝宝们!
      呼啦啦黑压压……再度激情万丈、豪情飞扬,又是一大帮子冲向一个地方,抢着看宝宝咯!

      终是,安静了。总是,松懈下来了,紧绷的神经。
      一切还于宁静,心中,却难以平静。
      小家伙们交给仙道绫了,脱手的那一刻还有些莫名其妙的不舍,真是太不熟悉的感觉,让他无法掌控的感觉呢!
      而绫是那么敏感的人,也许是经验丰富,所以竟了然的主动宽慰他、承诺他“很快就送回来”。
      于是,他又有些仿佛被看穿的别扭了,自鼻腔里哼出单字不明语种,继而就一屁股窝在星的床沿,替她掖好被角,趴下来,看她。
      汗水,泪水,交织纵横在那张胖乎乎的脸蛋上,乱七八糟的狼狈,却又是那么那么的,让他安心。你在这里,好好地睡着,没有刚刚那么痛苦,那么难受,如此,甚好。
      就这样像只停歇下来的小豹子般,伏在床沿,感受她均匀沉淀的鼻息,静静地看着,看着,打了个大大的哈欠,那股睡意伴随着同样不轻的疲倦感涌上来了。我就眯会儿,一小会儿。唔。
      暗自思忖着,也是刚刚绷得太紧,所以一旦确定她没事,宝宝没事,那股子疲惫潮水般涌上来敲打他浑身每一个关节与细胞。
      黑曜石微微闪着,眨着,终是关闭起来,任睫毛扇子般掩映住眸光。在熟悉的气息里,在确保你不会有事的气息里,睡了。

      病房的门,轻轻地被带严实了。轻轻地,几乎没有任何声音。
      病房的门外,有渐行渐远的脚步声,伴随着行走之人心中所想,是同样轻松而愉悦的。
      还好意思说不是你生孩子?傻小子,臭小子,还算表现不错的,笨小子。
      一对让人操心的小夫妻,也是我流川家的,一对宝贝。平时冷漠不苟言笑的面容,也终是绽出了,也许该叫做欣慰的弧度。。

      这一觉忒长,做了个连环梦。主角:躺在床上的和趴在床沿的。
      当然,这两人压根不知道彼此都在大呼小呼中,梦到了类似的种种。
      她梦见第一次看到他的不顺眼弱弱挑衅,第一次见识他小公园投篮的单人演绎,
      第一次切身体会到他的球技实力,第一次跟个大男人挤兑在球场呼呼睡去,
      第一次坐在男生山地车的前杠上呼吸相近,第一次为了一个向来不拽的异性通宵思虑,
      第一次被触碰的唇,最让人纠结的人工呼吸,
      第一次被拥住的身体,颠覆在冰样的温柔里,
      第一次豁出命般的念书,为死死追随一个人,到底;
      第一次在命运赐予的意外下,选择了诸如此刻的人生;
      第一次在大腹便便的情况下,度过几乎从来不过的节日:圣诞节。
      LA的耶诞节并没有太多的雪,LA的耶诞节却一样很有气氛:因为她得到了礼物,一个不需要她提醒就自动到手里的小盒子。
      打开来,傻乎乎的她就这样傻乎乎地笑得超没形象。那是一只与巴克一模一样的拉布拉多八音盒。打开来不仅有只笨狗在镜子上转圈圈,其他空格可以做储物盒一用。
      本来音乐盒是很俗很老套的礼物清单之一,本来音乐盒是诸多偶像剧、肥皂剧里必不可少的老土道具之一,但是,用他的手挑选出来,用他的心思送到她面前,那么,这只普普通通简简单单、只会发出“汪汪汪版欢乐颂”的八音盒,愣是成了三井星人生全球限量版的礼物。The one。

      他其实鲜少做梦的。
      身为先天性嗜睡体质,先天性嗜睡爱好,时常一闭上眼就顺利进入好眠状态,大有一觉睡到“新干线那一头”的架势……
      直到遇到她后,小小的改变,不经意的体现。
      VS翔阳后,他累得筋疲力尽倒头睡,居然还梦了。梦到球赛,球员,还有两字,“顽张”。加油……
      他追逐着“顽张”,追着,追着,醒了,就抓住了,于是乎就看到了,她在这里。
      这该是意外么?却又理所当然。我该怪她鲁莽的闯入么?
      在梦里,他只知道自己像持球般恶狠狠地逮着她就搂得跟什么似的,照死不放手啊……
      于是,他不习惯,也习惯,不定时做梦的习惯。梦里当然少不了篮球,却渐渐明晰的是,也少不了一白痴。
      于是确定身边必须有这白痴后,他也做过梦。
      梦见让人崩溃的wedding,至今未捉拿归案在脸上擦粉的犯人,= =
      梦见她孕期三分清醒七分迷糊的转变,那么长时间不能碰球,却还是对自己笑得很甜……
      梦见第一次正式过的洋节,LA的耶诞节。
      入境随俗,在如此重视这节日的美国,他在父母提前半个月就不停督导敦促的教诲下,耐着性子做拎包小弟,跟在母亲后面挤兑在shopping mall中快要窒息前夕,看到了,于是就买下来了。
      笨人养的笨狗,却是顺眼讨喜的笨狗。想念那只笨狗,在不会变的狗面前,他总觉得比对人要简便。而这只狗的主人白痴,也是让他不会腻歪不会厌烦的存在。
      会喜欢吧?不喜欢也得喜欢。就这样直直塞到她怀里,恶声恶气。就这样于看见那傻笑的瞬间,宽了心。也就这样在戴上她自己织的奇形怪状毛线帽后,板不下脸来说不喜欢。
      尽管她小声念着是怀孕太无聊的产物,不好看就拿下来吧;他还是硬着头皮,戴了N天,怎么着也跟那护腕一样吧,全球限量白痴DIY版,The one。

      于是这一觉彼此都睡得七荤八素,梦的光怪陆离,思想意识在彼此的脑海里游离着,游离着……
      选择了同一个时间点回归我们的现在——同时醒来,同时大眼瞪小眼的映入对方的脸庞于眸里,那是个什么样的迷糊状态?
      “枫……”开口,才发现嗓子暗哑疼痛,声音好难听哦。皱起眉,自己嫌弃自己的小鸭嗓来。
      “张嘴。”不容她嫌弃到位,吸管已经送于唇边,修长白皙的手指捏着吸管,也握着吸管连接的温开水。
      她顺从的“水来张口”,咕咚咕咚喝着,咽下去却颇为艰难,因为咽喉处很痛。
      撇下唇瓣,苦着脸对无辜者瞪眼睛,“为什么,我嗓子也好痛?”难道肚子痛完了,换嗓子?天理何在啊……
      “笨蛋,”流川只觉不能有好脸色——简直快被她的白痴脑袋给KO了。。“你叫得跟杀猪似的叫了几个小时,不痛才怪。”= =
      “什么杀猪?过分……”果然很不满这样的比喻,噌的自琥珀瞳中擦过火柴盒,咻的燃起来就冲他喷射,“总有一天要让你们这些臭男人体会下生孩子的痛!”
      气哼哼的念叨着,冷不防却有细腻的指腹贴着她的咽喉,摸了摸,抚了抚。于是,天下太平了。
      他的指腹仿佛有种魔力般,明明没什么用,却就这样软和下来了——又肿又痛的咽喉,和她的态度。
      “赢了呢。嘿嘿。”她像猫儿般在他的掌心蹭了蹭脸颊和脖子,彼此都觉得人生就是赛事,大小事都可以当做篮球赛来形容,那么交流起来,就痛快得多。
      “恩。”他也很配合的承认了,谁说篮球只能场上谈?与这只白痴的交流一样可以用球说话,“Buzzerbeat,不错。”
      “哦呀?!枫你也看《零秒出手》这部剧么?”她的“善解人意”、“冰雪聪明”有时候会过头,这一点必须说明。
      “什么乱七八糟的出手?是说让你压哨球啦!白痴!”果然轻嗤了,嗔骂了,教训了。。
      只觉才刚刚觉得跟她沟通比较容易,现在发现,要打折,要再议。= =
      就知道,他没有那个情趣,唉……她低头暗自庆幸,幸好没有迸出来“Naoki好帅”之类的衷肠,否则后果,啧,已经不是可以为所欲为的大肚子啦,估计会比较惨,唔。。大肚子?咦!“宝宝们呢?”
      总觉得空落了什么,清醒下来,发现自肚子里掉下来的那两肉团儿不在身边,就倏地升起无比的想念,天性吧。
      “在外面,什么洗澡之类的,卡桑多桑他们在那里。”他发现这家伙脑子穿越的不比自己慢到哪里,无所谓,反正追的上。“要看?我去抢回来!”= =
      气势凌人状握拳中,大有儿子女儿是被夺走的啥东东般的意味,让她好气又好笑,又觉得这样子的他,可爱,迷人,还带着点小狼狈。一直在跟疼痛抗争,所以都没有好好地看清楚他的样子,迷糊中只知道他在身边,陪着自己一起战到完赛。
      这番偃旗息鼓了,方看清他乱蓬蓬的发丝,垂下的刘海,刘海掩映下的眸子,充满血丝的眸子,眸光清亮,眼眶却无法掩饰紧张疲惫后的痕迹。

      “等下等下!先不要去。”她抬起手,拽住他的衣角,手背上吊着点滴的管子稀里哗啦,他于是立刻停步,坐回原处瞪她,一直瞪到她乖乖将手放平,却依旧不放弃继续小幅度的召唤造型,“过来一点点啦。”
      “干吗。”不是要看娃儿么?又把自己喊回来?女人就是难懂。
      兀自暗忖,蹙着眉坐近些,再坐近些,俯下脸等待这难懂的雌性生物发话。
      “我想你了。”只等到一个令他无语的这一句。没头没脑,莫名其妙的,轻轻软软的自她唇瓣里吐出来,让他冒出小问号。
      我不是一直都在这里?这女人,我几乎二十四小时都在她面前晃悠,她居然不嫌腻歪,还说想?
      “你不懂。白痴枫。你不懂的。。。”他的问号很轻易就可以读懂,所以她完全了解:这家伙此刻脑子里转动的是如何不解风情的语言。
      罢了罢了,话要直截了当告诉他不假,却也需要适当的补充说明才可以使沟通有效,才可以让你体会到,我有多么多么,在乎你。“重心都在忙着生孩子上,进产房前也忙着忍,进产房后忙着生,当然想你。想念这难得的,只属于我们两的二人空间。”仿佛完成了一个使命后的暂时放松,她知道,只是暂时的。娃儿生出来后,还有连续剧。
      这倒是实在话,怀孕后几乎生物钟和惯例翻了个天,确切说到美国后基本上独处的时候就少得可怜。此刻,只有他们两,在共同翻阅人生书册中最难得的一页之一后,他下意识的捏捏她的腮帮,“你看上去,很累。”
      “你也是。”她的睫毛,在他的掌心扑扇着,痒痒的,奇异的触感。“我能不能,提一个要求?”
      “嗯。”他讶于她的征询口气,这么礼貌干吗,没意识到自己回应的是首肯的“嗯”字,还不知道什么要求,居然就答应了。。。
      她想必也注意到这一点了,贼溜溜的笑开来,贼溜溜的轻轻扯动他的手腕,“想亲你。。。。唔!?”
      唇瓣在下一秒无法发音,因为被堵住了,清新美好的薄唇,熟悉的唇,永远不会腻的吻;更有柔和近乎怜惜的轻舔,划过唇瓣微痛的地方,“已经亲了。”他低语,继续轻轻的用唇舌试图润泽她的,“咬破了,白痴。”
      她战栗着回应着,没有打点滴的手轻轻勾住他的脖子,“那下次不咬唇了,直接掐你如何?”= =
      他也战栗了一下,却不是因为她口中的威胁惊吓。微微空出些间隙,恶狠狠地瞪着被他亲红润的脸颊,“没有下次!”
      还下次?还想生?饶了你自己吧,也饶了我吧,白痴!只一次,就已经让亲身经历目睹的他几欲失控,那股锥心的痛楚当真感受不到么?若真的没有感觉,就不会这样闷痛难当了!
      捶了捶仿佛还有记忆的胸口,眸光坚定地射向还模不着头脑他为何激动的笨猫脸,“想都别想,下次!”俯下头,不给她任何辩驳反击的机会,继续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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