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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第十章 ...

  •   “追上了没有?”青衣的少年猛地从凳子上起来,上前抓住来人,俊秀的面孔因焦虑而显得有些可怖。
      “薛管家,昨儿个下雨天,路上少行人,追到千阴县就不知去向了,只得分了几个方向再去问。小的便先回来告知您一声。”来者是个精干的仆妇,虽然风尘仆仆面带愁容,但说话条理清楚,从容有度,显然是个得力的。
      “如此······”紧抓来人肩膀的手渐渐松开,少年紧蹙着眉头不知在思量些什么,半响才回了礼,请来人坐下,“辛苦了宋大姐,大清早便劳您跑这么一趟,先歇会儿吧。”
      “不敢当不敢当,出了这事儿,大家都不容易啊。”宋大姐也不客气,坐下便自行倒了茶水。
      “谁说不是呢?”青衣少年正是对着空花轿发愁的薛良,今早发现她家少爷逃婚,便急急忙忙地打发了人去找。这不,对面刚坐下的宋管事本是赶在花轿前,负责送亲路上住行的,昨儿个提前来此地安排住所,没想却上演了这么一出少爷逃婚,只好也带上人手去寻之前遇上的赵家花轿。
      不提接下来二人心不在焉地寒暄了什么,门口又匆匆来了个人。
      “怎么去了这么久?”薛良放下了一口未喝的茶。
      “薛哥、宋管事。”来人气喘吁吁,但见二人神色不愉,不等歇口气便接着说道:“城里都寻遍了,没人见着梅香那小子。”
      “他实打实一个人,还能蒸发了不成!城门都守了人没有?”
      “都去人了,到的时候城门还没开呢。也打点过城门的军娘子了,一发现就会拦下来的。”
      “平时伺候少爷外出车马的那个,那个谁······”
      “您是说薛三七?” 薛良不认人的事儿谁都知道。
      “就她,这次跟来了吗?”
      “跟来了,在城南呢!”
      “找个人换她过来,快去。”
      “是。”
      薛良阴沉着脸,定定地看着仆妇离去的背影,似乎这样就能把逃婚的人看回来。
      宋管事见薛良坐立不安,不由叹道:“我是看你们长大的,你喊我一声大姐,我又何尝不当你娘是亲姨,良哥儿,你俩的情谊我们这些上了年纪的都知道。你何尝不争······”
      “别说了!”薛良打断。“少爷的事岂是我们这些当下人的可以议论!”
      薛良定了定神,慢慢说道:“宋大姐,薛良知您心意,却更知道什么叫门当户对;纵然薛良脱了奴籍,也不过是个身无所长两袖清风的贫民,便是再贪慕虚荣,也不能当那没脸没皮的□□。”
      “良哥儿是这么想的?那你为少爷想过么,你俩从小一起长大,你自小心思又重,连我这三大五粗的都瞧出来了,你又何尝不知他的意思。”
      “宋管事慎言。”
      “倒是跟我摆起架子了,好好,不说了。你要想,追回来以后还来得及,莫要错过了再后悔。”
      “宋管事。”
      “知道了,不说不说。唉,也不知道少爷现在如何了。”

      昨日大雨倾盆,今日倒是烈日当空。
      乡野小径上,一行送嫁的队伍正在缓缓前行。
      忽然,远处传来急促的马蹄声和呼喊声。
      轿娘听到后停下来,准备让道。哪知几匹健壮的马到眼前,反而停下了。马蹄声停歇,这也才听清那几个人喊的正是他们。
      一个老妇人上前行礼:“不知几位叫住老身几个是有何要事啊?”
      “这位夫人可是姓赵?”
      “正是老身。”
      领头的人听得这回答,便招呼同伴下了马。
      “赵夫人请抬头,可还记得在下?”
      那姓赵的老妇人抬头一看,果然认得。“这不是昨日中午为贵人抬轿的娘子吗?老身还与娘子说过话来,当然记得,当然记得。”
      “记得便好,昨日我家少爷落了一样东西在贵公子的花轿上,还请行个方便,予以归还。”
      “咦,落了什么东西啊?望娘子告知,老身好速速去问吾儿要还。”
      “落了什么东西你心里头清楚,莫推脱,只要把他好生交还某等,某等自然不会为难你的。”
      “呀,这可是如何说起啊。哦,我知道了,肯定是贵人反悔,想将锁麟囊要回。”赵夫人叹气了一番,似乎有些失望:“本以为遇上个好心······唉,罢了罢了,本就不是吾儿的东西,老身让吾儿归还便是。”
      “等等!赵夫人,你明知道某等说的不是那件东西,何必诸多借口,让某等难做呢?”
      “这可让老身糊涂了,既然不是那锁麟囊,又是何物呢?”
      “哼,赵夫人莫装糊涂!”
      二者争辩不休,两方的人也开始躁动不安起来。
      正当两边相持不下,远处又打马来了一人,马跑得极快,不过几息,便到了跟前,勒马下来的正是薛府大管家薛良。
      “薛哥。”这边薛府的仆妇齐声喊道,约莫是声音太大,让薛良微微打了个踉跄。
      “小小姐来得正好,只是他们为何喊你叫哥哥啊?”赵夫人似乎对薛良印象颇佳,敛了方才怒发冲冠的模样,好声好气地行了个礼。
      “呵呵,不敢当,叫我薛良便可,至于哥哥,这大可不必理会,玩笑而已。”
      “无怪如此,无怪如此!她们对您这位管家娘子都如此轻慢,无怪会对老身如此无礼。您来得正好,来评评理,怎么就非拦着要见吾儿不可?这都耽误多少时辰了。”
      “不是见贵公子,是要请他下轿!”方才领头的女子忍不住回嘴。
      “这有何区别,一会儿是说要找东西,一会儿又说要吾儿下轿,这送嫁路上的新郎哪有无端下轿的理啊?再说吾儿可是正要婚配的良家儿,哪有给外人看的理啊?”
      “确实没有外人看的理,不过您看这是什么。”薛良从马上解开行囊,露出了一个围着长长黑纱的椎帽。
      “呀,这不是前朝才用的物件么?”
      “老夫人好见识,这帽子正是从前公子少爷们出门用的,能遮住全身呢。本朝开国天子圣明,废了那折磨人的男四书,男子出门没那么多条条框框,这物件也就不流行啦。”
      “哈哈,老身也是在曾叔公那里有缘一见而已。”
      有了这帽子,再加上薛良的一番马屁,赵夫人竟然真的同意让自己儿子出轿一趟。
      “这可说好啦薛小妹子,看完轿子不管找没找到东西都得放我们走啦,再耗下去可是误了时辰的。”
      “这是自然。”
      好不容易让赵公子整理好下了花轿,薛良就迫不及待地走到花轿跟前,抬手撩起轿帘,只是花轿里空荡荡只余下一个锁麟囊,哪有薛湘灵的影子啊。
      薛良拿起沉甸甸的锁麟囊,只听里面有珠玉碰撞之声,分明装满奇珍异宝;又掀起座椅,果真发现几块有些分量的大石头,当下明白自己是被薛湘灵耍了。
      转头凝神看向赵公子,光凭那高大的轮廓就不可能是自家少爷啊。
      她气闷地把囊儿扔回原处,招呼也不打,便头也不回地走了。
      仆妇们只好跟着打马离开。
      余下赵夫人一行人摸不着头脑,唯有赵公子不慌不忙地走进了花轿;待到赵公子坐稳,大家伙才如梦初醒般吹奏着重新上了路

      转眼夕阳西下,玉兔东升。
      郊外,春秋亭。
      “少爷,少爷啊,你在哪儿?”
      少年中气十足的嗓音惊起几只不知名的飞鸟,也引来了他人的注意。
      一道人影悄悄靠近少年的背后,狠狠地往他脑袋敲了一下。
      “哎呦!少爷!干嘛打我呀。”泪眼汪汪的少年捂头跳脚,正是薛良翻了整个城镇也找不到的梅香。
      “无用的小子,如何这样久才来?”最后一缕阳光投射在薛湘灵的脸上,让白皙的肤色染上一层红晕,配上有些蛮横的语气和神态,竟有点娇憨可爱。
      梅香看到向来端庄的少爷露出这等神情,不自觉呆了一下,也就决定“大人有大量”地不计较少爷打他脑袋了。
      “哎呦我的少爷呀,您不知道薛良那家伙把城门看得多严实,要不是临近中午她们离开了一些子人,梅香我又聪明,可就出不来啦。对了少爷,您饿不饿?我给您带吃的了。”
      “就晓得吃。”薛湘灵指了指脚边的包袱,意示里面的东西还没吃完。
      “哎呦我的好少爷,可怜我两条腿赶了一下午的路,担惊受怕的能不饿么。”
      “拿起包袱,找个干净的地方再吃。”薛湘灵不为所动,他早就对自家小厮的说辞腻烦了。
      “啊?这亭子还不够干净啊?荒郊野岭的哪有什么干净的地方啊?”
      “她们白日里来回几趟了,薛良若断了赵公子那条线,定会再来。”
      “啊?那如何办,咱们快些走吧!”梅香一听不敢再闹,赶紧拎起包袱跟在薛湘灵后面追。“等等啊,少爷,您衣服穿错了,女装那儿不是这样穿的。”
      却原来,薛湘灵早就让梅香在春秋亭安排好了衣物细软,只等出嫁路上找机会逃出来了。没想到老天相助,先是下了场大雨让花轿顺利进了春秋亭,还派了个赵公子来帮衬,只需引起他的同情再用珠宝钱银作答谢,金蚕脱壳什么的不要太容易呀。
      绝壁无路,然而稍往左转,就能在重重叠巘之下看见一条小径。
      小径边上,一乘马车正静静等候。
      “师太久等,愚仆贪玩,耽误了时间。”
      “无妨。”车上的尼姑并不多话,只请薛湘灵和梅香上去,马鞭挥起,车子便悠悠向上行去了。
      车厢内的薛湘灵嘴角微翘,原先的计划不必用便成事,可省下不少力气,毕竟,重头戏才开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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