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夏浅欢》七莫清凡

12、第十二章

　　第二天一早邹易的父亲接到市里警察局电话，问邹易可还安好，邹易父亲百忙中随口敷衍几句，没在意其他，但那边为了表示对邹易的关怀，执意说出了昨晚有人用邹易电话报警一事，邹爸眉头一皱，开了邹易房门，发现了正在收拾行李准备私逃的邹易。
　　“去哪？”
　　“朋友家。”邹易坦然道。
　　“外公外婆爷爷奶奶那边都还没去看，这么急着去朋友家？”邹爸从烟盒里抽了根烟出来，叼着烟掏了掏裤子口袋，发现没打火机，又将烟拿了下来夹在手里。
　　邹易想笑又不敢笑，严肃道：“反正这几天你们也不会过去，到时候去的时候我再回来不就好了？”
　　“今天别出门了，等会收拾收拾跟我一起去顾伯伯家，你顾伯伯想见见你。”邹爸爸一句话就打消了邹易全部的念头，平淡的语气里带着不可抗拒的威严，对外人如此，对家人更甚。
　　邹易有点不爽了：“顾伯伯？我跟他好像不熟。”想了想又恍然大悟道：“哦……我想起来了，那好像是个大人物来着。”
　　邹易话还没说完邹爸爸已经走了出去，手里拿着烟不能抽的感觉实在不好受，想必是出去找打火机了。
　　“什么大人物不大人物，小小年纪净知道胡说八道！”邹妈妈拿着一身新衣服从外面走了进来，邹易一阵头疼。邹妈妈一脸期待道：“顾伯伯有个女儿，今年高三，明年就要考到你们学校去了，想请你这个学长去跟她好好交流交流！”
　　“哟！”邹易将眼睛瞪得滚圆滚圆，“还没考就知道能进我们学校了哇！太了不起了！这种才女哪里跟我这种庸人交流得来，还学长呢，我担当不起啊担当不起！”
　　“又胡说了！”邹妈妈瞪了邹易一眼，小声道：“你要是跟顾家丫头关系搞好了，你顾伯伯一高兴，说不定你爸就能调到……”
　　“你又在乱说什么！”邹妈妈的话被打断，邹爸爸手里拿着点燃的烟站在门口，冷冷道：“赶紧换好衣服，司机马上到了。”
　　邹妈妈放下手里的衣服走出门去，邹爸爸本来已经走开了，又走回来丢下一句话道：“你要交什么朋友我管不着，但是最好不要给家里惹上什么麻烦。”
　　邹易想了半天没明白他在说什么，给林夏打电话发现电话打不通，便发了短信过去通知他自己今天去不了他家了。
　　“也不知道他在干什么。”邹易叹着气换了衣服。

　　另一边，林夏很早就被顾子期叫醒了，昨天还觉得他落魄，今天便又换回了往日嚣张纨绔的形象。
　　一大早退了房在酒店里吃过早餐之后，出酒店的时候林夏发现那辆熟悉的车就停在门口，正觉得惊讶，顾子期自觉回答道：“我让别人开过来的，一会儿带你去个地方。”
　　林夏跟着他上了车，两人都是一言不发，倒是林夏受不了尴尬的气氛，先开了口。
　　“你为什么会对我上心？”问题出了口林夏才觉得自己有些自恋了，也许他根本没有那个意思。
　　顾子期转过头看向他：“因为我喜欢你。”
　　话道是说得明白，可似乎答非所问，林夏又接着道：“我是说……你为什么会喜欢我，两个男人你不觉得奇怪么。”
　　“喜欢就是喜欢，哪里还分什么性别。”
　　林夏看着前方，心里生出几分紧张：“你开车的时候能不能看着前面……”
　　“哦。”顾子期应了一声，将头转了过去，过了一会儿又问道：“我能不能认为你已经接受了我的交往请求？”
　　“我觉得有点快。”林夏说道：“我们好像不算熟，你对我的了解也不够，也许等你了解我的时候，就不会再对我有现在的感觉了。”
　　“我觉得，喜欢一个人就是喜欢他的全部，对你了解得越多，喜欢你就会更多。怎么，不相信我还是不相信你自己？”
　　“应该是不相信自己吧，我也许没你想象中那么好。”林夏倒是坦白，也许这些年以来，他已经没有什么不能接受的东西了，同样，他也学会了面对一个残缺的自己。
　　顾子期笑了一声，却是只闻其声不见其表。
　　“从第一眼见你，我就发现了。长得那么阳光健气，眼神里却透着深不见底的忧郁，很容易激起别人的保护欲啊，小美人儿！”
　　“你才是小美人！会不会用词啊！”林夏抓起一旁的可乐瓶朝他敲过去，顾子期往旁边躲去，车子也随着晃了一下。
　　“大美人儿你谋杀亲夫啊！”词倒是换了，可是越来越不对了！不过林夏发现，原以为很难接近的人居然也有这么开玩笑的时候，不禁又觉得多了一些乐趣。
　　“好好开车！要死你一个人去，我不奉陪！”林夏抱着手臂躺在车座上看向窗外不理他，顾子期在旁边叫他，他只装作没听到，叫的次数多了他便从包里拿出MP3，塞上耳机。
　　而实际上，他只是戴上了耳机，没有开音乐。
　　顾子期却没有再叫他。
　　车开了一个多小时，一直开到市郊，这一片有个很大的园子，近几年来被人包了下来种花，一年四季都种着各种花，每天都有大量的鲜花从里面运出，从不间断。只是这花园除了工作人员，连参观都不让进。不过还是有人进去看过，据说里面是成片成片的花海，很有普罗旺斯的感觉。
　　顾子期的车就在园子的入口停了下来，林夏下车后跟在他身后，等着眼跟他进了园子，一路走进去居然没有人阻拦，而且都是用毕恭毕敬地眼神对他打招呼。
　　因为是冬天，大多数的花都种在了温室里，进了温室两人将外套脱了下来，立马后面就有人来接过他们的衣服，而后走了出去。
　　“你跟这里老板什么关系啊？”林夏忍不住问。
　　“这个不太好回答。”顾子期做沉思状。
　　“额……”
　　“那你先回答我，你跟林夏什么关系。”顾子期一本正经地问道。
　　林夏扫视了一眼整片花田，大片的红黄白混合在一起，像一个巨大的调色盘，让他有些眼晕。
　　“你不是行政管理系的么？”
　　顾子期挑眉：“这两者有必然的联系么？”
　　“嗯，对你来说没有。”
　　“对你来说好像有！”顾子期往前面一片明黄的花田那边走去。
　　林夏疑惑道：“跟我有什么关系？”
　　“你们文学院的文人们不是都喜欢花么。”顾子期突然蹲下身，折下一朵开得正盛的菊花递到林夏跟前，轻声慢吟：“予独爱菊之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涟而不妖……”
　　吟着吟着发现林夏表情不对了，一句话念完林夏面部表情扭曲了，两句话念完终于忍不住笑了。
　　“你笑什么？”顾子期仍然一脸严肃地看着他，此时的林夏已经捧着肚子蹲了下去，笑得抽不开气。
　　“没……没什么。”
　　直到扶着林夏走出花棚，顾子期仍然是一脸严肃。林夏只要见一次他那严肃的表情就得笑上好一阵子，最后干脆不去看他，可是他一看到脚下的菊花也会笑得岔气，顾子期为了防止他笑断气，干脆拖着他出了温室区。
　　温室的尽头还有另外一个园子，还没进去就有一阵清香扑鼻而来，从踏进园子的那一刻起，林夏就惊呆了，总算是止住了笑，将精力都转移到了梅花林里。成片的白梅，在雪色的辉映下更显冰肌玉骨的风韵，林夏看得挪不开脚步。
　　一时好奇，林夏问道：“你种这个干什么？”
　　“喜欢就种了。”顾子期在他前面带路，双手放在口袋里，一副不屑一顾的样子，倒是没发现他哪里被梅花吸引了。
　　“你喜欢梅花？”
　　“嗯，不是有首诗么。”
　　“哈？”
　　“梅花坞里梅花庵，梅花庵下梅花仙……后面是什么来着？人呢？”顾子期回头却不见林夏身影，低头却发现林夏蹲在原地，脸埋在臂弯里，肩膀还在耸动，无奈道：“你怎么又蹲下了！”
　　“我能不能……拜托你一件事情？”林夏抬起头，脸部肌肉还在抽搐着。
　　“说！”
　　顾子期站在原地等他的后话，结果那人还没说出话来，却已经滚到地上去了。
　　林夏还在一边垂死挣扎着，一边暗自感慨，人不可貌相此话果真不假，古人诚不欺我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