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是谁的过客》草水瓶子

14、那些日子，死的很徹底

　　送走了陈巍，沈思和陈家打了声招呼就走了。这时候姚月娥叫住了她：“翠笙，你送送她把。”沈思连忙苦笑着摇头：“不用了阿姨，我自己走就好了。”然后立马转身就走，不等姚月娥说一句话。她逃似地出了机场，刚刚那几十分钟惊心动魄。昨晚睡得少，沈思头晕得越来越厉害，加上刚刚仿佛电影一般的剧情，沈思在路边的凳子上坐了下来，看着外面车来车往。陈巍这一走，沈思的世界忽然静了下来。没有催魂一样的电话，没有莫名其妙的短信，没有各种惊喜。陈巍忽然的回归，然后又忽然地消失。他就像个天使，来了又走了。沈思知道，这个天使，这次一走，就不回来了。即使回来，也不会是回到她的身边了。

　　仿佛又是那个大二的暑假。一个人，寂寞如影子。

　　沈思坐了会儿，等自己没那么头晕想吐之后，起来准备打车回去。忽然一辆车子挡在沈思的面前，车窗摇下，是张翠笙：“沈思，我我送你回去吧。”沈思摇头：“不用了。”然后准备绕过车子。张翠笙急了，立马下车，一把拉住要过马路的沈思。沈思被这么使劲一拉，本来就头晕得她开始天旋地转，然后转身就吐在张翠笙的身上。接着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沈思睁开眼睛的时候，她看到很白的天花板。她没有力气去猜自己在哪里，她只记得最后她是和张翠笙在一起。如果她晕倒前是和张翠笙在一起，那么她真的一点都不担心。于是沈思睁大眼睛看着天花板，对于自己在哪里一点都不关心。她听见脚步声，张翠笙说：“醒了？”他怎么还在？她以为张翠笙肯定是在哪里把她安顿好之后肯定就回去了，回到冯玲玲那里，但是没有，他还在这里陪着她。沈思蹭地一下坐了起来，环顾了一下四周知道这是酒店，而且是套房，环境很好。张翠笙站在靠近浴室的那边，看着沈思，皱着眉头：“不舒服也还要送他。”他换了一身衣服，头发湿湿的估计也洗了澡。沈思把被子掀开，准备下床，张翠笙却走到床边坐了下来：“等会儿，我们聊聊。”沈思没看他，冷冷地说：“没什么好聊的。”于是准备穿鞋子，张翠笙在旁边，看着沈思：“其实，陈巍挺好。”沈思心咯噔一下，然后淡淡地说：“我知道。所以我才决定还是一年之后结婚好了。”张翠笙不说话，本来沈思想把鞋子扣好就离开的，但是听到张翠笙那句话，沈思又把鞋子脱了，然后走到镜子面前照了照，若无其事地进了浴室就开始洗澡。热水从沈思的头顶盖了下来，她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张翠笙是别人的男人了，他们现在连陌生人都不是，为什么她还避着他？难道她这辈子只要一听到张翠笙的名字就要变得缩头缩脑吗，难道张翠笙就可以若无其事地和她说话，难道她就不行？最残忍的不是逃避，憎恨，而是释然。曾经沧海，却在有一天大家相见还能热切地聊天，忘记过去的肝肠寸断，这才是最残忍的。

　　沈思洗好澡，看到张翠笙还在床上坐着，看着沈思。沈思问：“怎么，还不回去啊？冯玲玲不生气吗？”张翠笙不说话。沈思走到床边，把被子铺好，然后又到镜子前面照了照镜子，接着坐在椅子上把头发擦干。一边擦头发，一边说：“对了，等会儿你送我回学校呗，刚好我回去拿点东西。”张翠笙嗯了一声，还是不说话。沈思擦了下头发，然后就把头发往后捋，走到床头把包包一拿，说：“先吃饭好了。我们先去吃饭吧。”话一出口，沈思就后悔了。她想装的很大方，很释然，但是其实她内心仍然很痛苦。看着这张脸，只要看着一秒钟，她的心都有成千上万的蚂蚁在啃食。张翠笙站了起来：“不吃了。出来久了，送你回学校我就回去了。”沈思听了，心里却更加悲伤，“好啊，那走吧。”

　　在张翠笙的车上，大家都不说话。沈思忽然想起那天张翠笙给沈思听的声音：“对了，那个人，你准备怎么办？”张翠笙开着车目视前方：“哪个人？”“就是Q市的那个人。”虽然事情已经过了很久，沈思还是不愿意提到“绑架”这两个惊心动魄的字眼。“我正在处理。”张翠笙还是看着前方，态度很冷淡。“算了吧，事情都过去了。”沈思实在是希望赶紧把这件事儿忘了，她希望能够把这个事情看成是一场噩梦，或者是一个小插曲，和她的未来一点都不相干。张翠笙不说话，周围只有空调呼呼地吹着风。这时候张翠笙的电话响了，插在手机座上的手机屏幕亮起来，沈思看到“玲玲”这两个字。她立马把头转向另外一边，看着外面的风景，胸口却觉得很闷。“喂。在开车呢。”张翠笙还是一贯的口吻。“嗯，很快回去。”沈思听得到自己的心跳声，咚，咚，咚，一声声的就像打桩的声音一样。“明天我陪你去看看好吗？嗯。好的。你先预约吧，我们明天去看看。”他的语气忽然变得关心起来，是不是冯玲玲发生了什么事儿？挂了电话，张翠笙把电话递给沈思：“能帮我放在上面吗？”沈思接过电话，放在手机座上。她想装得若无其事那样询问冯玲玲怎么了，但是她害怕她一说话那个不自然的声音就会出卖了她。一路上两个人不再发出一点点声音，沈思看着窗外，张翠笙则看着前方开车。

　　到了学校，沈思下了车，然后努力挤出些笑容对张翠笙说了声谢谢，跨出去一步，沈思回过头去，说：“要好好照顾冯玲玲，还有你们的小孩。”然后就把车门关上大步往前走。没走几步，沈思就对自己刚说那句话后悔不已。什么嘛...他肯定会照顾好冯玲玲和他们的小孩了，需要她沈思说这个干嘛。本来她是想说对于冯玲玲表示一下关心，但是话从嘴里说出来却像是她心怀怨恨，略带诅咒的一句话。沈思对于自己这句莫名其妙的话悔得肠子青了又黑了。唉。

　　到了宿舍，一个人都没有。外面天气很热，沈思一直都喜欢阳光灿烂，因为阳光灿烂心就会温暖。但是陈巍走了，坐了抛弃了自己的前男友的车回到宿舍，而宿舍楼因为大四的同学实习的实习，工作的工作，考研的考研，显得异常荒凉。沈思心里很悲伤，抬头看着那盏风扇转啊转啊转，它就像这个世界的旁观者，看着各种悲欢离合，冷暖辛酸。她走到林聪聪的床铺下，林聪聪一大堆有的没的东西乱七八糟的全堆在一起，桌子上有一张照片，是沈思和林聪聪高考完沈思爸妈给拍的照片。那时候她们倆这么开心，什么烦恼都没有。现在是怎么了，为什么人越长越大就注定会越来越不开心，为什么人生一定要伤心肝肠寸断脑干涂地一场才会完美涅槃。她看着那张照片，想起最近发生的一切，发现过去的人离她越走越远，那种剥离的疼痛，宛如一根根肋骨被抽丝剥茧挑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