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人篇·斗法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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做掌门不易，不坑爹更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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戚葩悻悻地回到自己房间，完全没有领会到中元那句“先到先得，打死才算”的精神。
而就在戚葩仔细研习《我爹宝鉴》意图拿下十五成为大孝子之时，七绝峰上已经为“战胜戚葩、脱离七绝”展开了集体大讨论。
因为每个人都认为戚葩一定会被第一个挑战之人一击毙命，所以一开始，众弟子就举行了一次大型抽签，来决定谁能成为幸运的出战第一人。但不幸的是，抽中签的居然是来的最晚、受戚兮荼毒最少的弟子三五八，所以在三百五十七人的围殴下，抽签计划以小师弟败退而告失败。
抽签不行，大家又决定猜拳，先从少数胜多数的手心手背猜起。
但用这种方法，统一三百多人同时出拳就费了一个时辰，再数谁是手心谁是手背又花了一个时辰，中途整顿见风使舵的反悔者又是一个时辰。总之等三百多人的猜正反变成一百多人的时候，已经过了两天。而被淘汰的另外两百人不满自己出局的现状，围成个圈商量了一下，发动了一次集体反扑，随即搅黄了猜拳计划。
很快，在弟子们的群策群力下，又有人提议决定牺牲一部分人，让每两个人为一组合，其中一个人干掉戚葩另一个人用还魂术再把戚葩弄活，以此类推，至少可以解放一半人。这计划听上去虽然好，但马上有人指出又不是所有人都修习了还魂术，而修习了还魂术的弟子则举拳抗议，提出了凭什么他们就要被牺牲的论调。
不满足于举拳的修还魂弟子还集体现身说法，哭诉他们每逢山头战就是最惨的那批，平时的精力都用来修还魂没修攻法，享受不到PK的乐趣也就算了；单就说上次有人披着七绝峰的衣服来挑事，他们每次施术前还得特意把被水啊火啊各种法术搞得不成人形的伤员一个个翻过来，看清脸才敢还魂，有人稍微记性差点，刚救了人就被那人KO掉了，弄得修攻法的都喊打喊杀，他们修还魂的就要弱弱地问是熟人不借过钱没……简直不是修仙过的日子。
俗话说的好，不怕封建专制欺压，就怕民主遍地开花。
看着嘤嘤哭做一团的各位修还魂弟子，没有这些人配合这个计划自然也作废了。但随即有人咬着牙提出，想要全部都下山是不可能的了，与其争来争去浪费时间在让戚葩死在谁手上，还不如商量一下让戚葩怎么死看起来更解气。
想来想去，果然这个法子才是正解，于是已经花费了三天讨论的众人决定用五日来进行海选，海选内容就是怎么让戚葩死得更纠缠、更绵延。
戚葩忽然发现了这两天，七绝峰上经常一会晴天一会下雨，气候特别多变，于是便找来十五询问。
戚中元也没多说，领着他直接到了众弟子进行海选的修炼场。
只见修炼场中五个弟子对着一个草人先是齐声奸笑一阵，接着就先后对着草人使出了玄冰冻、烈火烧、恶鬼噬、万剑捅跟流沙埋五个大招。随后五人看着与大地化做一体、但实际早都成灰的草人，又是齐声一阵奸笑。
戚葩完全不觉得干掉一个草人有什么好高兴的，戚中元则在旁摇头道学了这么多年居然不及师父半点皮毛。
如果戚中元这句话被众弟子听到，他们一定会忿忿不平表示抗议——“你一个嫡传弟子怎么会明白我们非嫡传的悲哀，你也不想想我们这些人的法术是怎么学的？”
而如果这些抗议又传回戚中元耳朵里，他大概也会摸摸下巴表示自己没听到。
***
很多年前，在戚兮还是掌门的时候，每逢有人不知天高地厚想要挑战掌门以求脱离七绝峰之际，这就是戚兮开始教习众位非嫡传弟子的时候。
实际上，七绝峰之所以有那么多人都只修习了还魂术，那是因为属这招戚兮教的次数最多、演示的也最为详细。而之所以这招戚兮教的最多最详细，那是因为为了保障难得的挑战者可以被重复利用，戚兮每丢过去一个法术后面一定紧接着一个还魂，如此循环往复，乃至无穷。
众弟子一面看着身姿流转、施术华美的戚兮；另一面又看着死又死不了，活又活不过来的挑战者，能哆哆嗦嗦记笔记的一定是少数，但立志死也不要这么死的倒是很多。所以戚中元偶尔也想过，众位七绝峰非嫡传弟子最大的问题并非天资，而是他们太缺乏抗压能力。
“十五，你说，他们是不是把草人当成我爹了？”
戚中元决定让戚葩死个明白。
“什么，原来那个草人是我……”
戚葩闻此顿时脸色阴沉、神情沮丧，转身离去。
跟在后面默默观察的戚中元，发现戚葩走进了丹房拿了一筐乱七八糟的丹药，又走回房里，烧了一澡盆的热水，接着把所有药丸都倒进了澡盆。就在戚中元纳闷戚葩要干嘛的时候，戚葩却对着咕嘟着黑泡的一澡盆粥状物体，极迅速地脱光了衣服，随后一个猛子扎了进去。
戚中元以为戚葩要自寻短见大惊失色，冲进门去一把戚葩从药粥里拎了出来。
“虽说会死，但这个死法比被弟子们打死也没强多少吧？”
“谁说我要死……我不过是想练就一身‘精钢不坏金钟罩’。你撒手……时日不多，我得速成……”
中元结舌，就这，还精钢不坏？他看是死得更快！
说话间戚葩又往澡盆爬去，所幸戚中元眼疾脚快，一个箭步上前一脚把他踩在了脚下。
“踢我出七绝峰对你有什么好处？”问话的是戚中元，本来他就在琢磨自己什么时候离开，可被戚葩这么一折腾，反倒让他心生疑惑。
戚葩心道，好处自然是拯救黎民苍生，成为顶天立地的大英雄。但这样的理想，是肯定不会得到你这个面恶心恶大反派的理解与支持的。
可他转念又一想，虽然有这样伟岸又良好的愿望，但他万万没想到七绝峰居然是如此险恶的地方。赶走十五拯救弟子这样的最高使命先不说，他现在连如何在七绝峰生存下去都是个问题。再加上他与对手实力悬殊，如今一想，想要活命，果然只能全凭智取。
于是在戚中元脚下，一个略显沉重的声音响了起来。
“十五……如果我说，其实，我就是我爹，你相信吗？”
说完，戚葩就扭过头去，使出了当年初遇戚中元时用过的那招，即淡然的表情与深情的眉眼。
不过与之前不同的是，此刻中元脚下之人正光着上身，漆黑一团，扭过来的头上看不清脸是自然，更要命的是上面还露着森森的白牙与不甚分明的眼白。
总之，只让人产生一种愿望，就是狠狠踩上几脚，再死命碾上几碾。
戚中元没有说话，但戚葩从他加重的脚力上感觉到，他肯定是没有相信。
“爱徒……不要啊！一日为师，终生为父……你这是谋杀亲爹啊！”
戚葩觉得踩在身上的脚又重了几分，咳咳两声，“不不我又说错了，我爹才是你亲爹，我只是你干爹……但干爹也是爹呀！杀爹是要被雷劈的！爱徒……脚下留爹啊！”
***
是夜，好不容易把自己洗回原色的戚葩，端坐在戚中元对面，身上穿着十五给他的“旧”衣服。
戚中元想，这就是当年师父穿他做的衣服的样子吧。可笑当年的新衣变成了旧衣，当年的故人却换成了新人。
“十五，我以后一定不冒充我爹，你快说说我后天怎么才能不一命归西！”
戚葩最终选择了向恶势力妥协，在戚中元终于忍受不了他毫无骨气地哭求后，以每日两则爱徒故事为交换，暂时获得了在七绝峰苟活的机会。
戚中元如此这般说了一番，最后神色笃定地总结道：“用一句话来说，就是天下武功，唯快不破。”
琢磨了一阵的戚葩恍然后掀桌：“这句跟你之前说的有半毛关系？”
戚中元淡定一笑：“照我说的做，虽不能称霸七绝，但绝对保你不死。”
戚葩宣誓接任七绝峰第十七任掌门之后第十日，应弟子决战之邀，于七绝峰之颠的断崖之处与众弟子一决胜负。
戚葩当日身着戚兮旧服，临风而立，衣袂飘飘，身后是无边云海，遥遥望去，竟如天人谪落于七绝峰一般。这样的戚葩，让每一个爬到山顶的弟子都难免产生了一种他是戚兮的错觉，由此造成的心理恐惧与生理恐惧不言而喻。
经过海选与排演，本来想一起上撂倒戚葩的众人，见到这阵仗，忽然有些退却。而立于山崖上的戚葩则对着下面扫了一眼，随手向其中一人勾了勾手指，示意他第一个上前挑战。
被指的那人也不知自己哪里比众人突出了些，刚想退缩却一个不及已经被旁边的几位一把推到了最前面。
两面见过礼，只见那弟子刚将手中三清铃举过头顶，“轰”的一声，一个天雷居然正好击中那弟子手中的铃铛，随后传遍握铃人全身。
围观的人都没看明白到底戚葩做了什么，但都眼见挑战的第一人已经倒地被拉出场外。
一脸镇静的戚葩嘴角一挑，又往人群中随手一指，示意被指之人赶紧麻溜来送死。
程序如上，这位弟子刚将手中七星剑举国头顶，又只听“轰”的一声，一击命中。
直到看到第三个将照妖镜举过头顶又被雷劈倒的弟子，众人这才似乎明白刚才三位失败的共同之处，都是将一个易招雷物体举到了易招雷的高度。
众人暗衬：戚葩这小子一定是偷偷观察了我们施法时的固定姿势，因此才设了什么鬼机关，准备把我们一网打进，哼哼，此计谋虽好，不过你也太小看我们了。
于是第四个出场的弟子，悄悄把手中星盘丢到了身后，这才准备念咒施术。
“哼，虽然不能用最光辉的姿势了结你，但戚葩，前前掌门的儿子，你这回算是死定了！“
就在该名弟子挑眉耸肩之时，崖边的戚葩一脸可惜的摇摇头，随后又听“轰”的一声，该名弟子在满眼不解的困惑中躺平安息。
随着第四名弟子的阵亡，众人陷入了恐慌。
“天啊！难道这小子继承了前前掌门的力量？“
“不可能，虽然说前前掌门最会放雷，但这小子不用看就知道蠢得可以。”
“对了，他一定是跟掌门的内丹混了三年，潜移默化，内丹误识主被他给吞了。”
“我听说他十天前好像跌进了什么山洞，也可能山洞里有法力通天的上古秘籍。”
“我看见三天前他还从丹方背走了一筐灵丹。”
“什么？吞了掌门内丹，学了上古秘籍外加啃了一筐灵药，说不定他已经羽化成仙了！要不然他干嘛爬那么高？一定是因为他从天上飘下来的时候，离那最近嘛！”
顺风听到众弟子讨论内容的戚葩，忽然很是佩服众人的想象力，不过很快他又见识到了想象力后的行动力。
“大家不要慌，这么短时间，就算有了成仙的资格，但上界的手续，据说十个修仙的能等死九个，他现在肯定还未位列仙籍。”
“如果等他位列仙籍，凭他跟他爹的人品，到时候我们就真的出头无日、入地无门了。”
“要真是这样，那我们如今就只有一条出路了。”
“没错，不要跟他客气，饿虎不敌群狼，何况他本质上就是一头蠢羊。”
“好吧……起来，不愿做游魂的师弟们，向着戚葩，前进！”
就这样，前一秒还一脸淡定的戚葩，后一秒就看见一半的七绝峰弟子，举着不知从何而来的刀枪剑戟斧钺钩叉，伴随着万鬼千剑水火流沙，一脸凶残杀气腾腾的向他冲来；而另一半的弟子们则齐齐地把手都挿进了自己的袖口，后经证实，这一半就是七绝峰广大的修还魂弟子。
见此状戚葩本能地想往后退，可回头一看却发现前有狼后无路，刚刚练成一点的王霸之气顿时泄了一地。众人只见刚刚还一脸嚣张的戚葩，腿一软趴坐在崖边，接着一边以掌击腿一面呼天抢地。
“爱徒，十五……要了亲命啦！不要再躲了，快来救人啊！”
后来七绝峰众弟子回想当日戚中元的出场方式，总会疑惑地想他是不是被戚葩从脚下的石头缝里拍出来的。
不过同样的情景，戚葩看到的却是戚中元在他的呼唤下，面对万恶的七绝峰众弟子毫无惧色、挺身而出，以一己之躯挡在了他的面前。
中元：“跟你说师父每次打完架喜欢甩头发，四次了，你一次都没甩。”
戚葩：“头发这种细枝末节无伤大局，我不也说过，我的杀手锏是眼神，是眼神！”
中元：“呵，你是把他们都当成我了？难怪没把人吓跑，还全勾了过来。”
戚葩：“我想表现的，是凛然中还有一丝柔情，想要演好人物，就要揣摩人物的内心！”
中元：“有内无外则死，连头发都甩不好的家伙没有资格提内心，从此禁止你一切假扮师父的自保与非自保行为。”
戚葩：“你分明是想看我扮我爹甩头发，我不甩你就假公济私，真是没有天理！”
看着俩人拌嘴的七绝峰众弟子，忽然看到听完这句后的戚中元，扭过头冲他们眉峰一挑眼睛一闪。
中元：“你们，都回原位，重新再冲过来一次。”
戚葩：“啊……十五，爱徒，不要啊！从今天开始，我每天甩十次头发给你看！你要看哪个方向的，前后左右原地绕圈我都可以！”
即使再冲一次那句把戚葩吓得不轻，但众人却没听戚中元的话，而是都站在原地看着他俩一脸鄙夷。
不用说，让戚葩冒充戚兮，以达到狐假虎威的计划，破灭了。而更重要的是，那个批准本次挑战的前掌门戚中元，还叛变了。
戚葩：“十五，好像你的倒戈很出乎他们的意料，你看他们的表情每个都很受打击。”
中元：“修仙路上的小小风浪，不必介意。“
戚葩忽然想起之前十五说过“天下武功唯快不破”，这样想来要是能保持十五这样背后捅刀子的速度，确实能做到七绝无敌。
刚才号召众人起义的弟子一，鼓起勇气一脸心痛地向戚中元问道：“大师兄，为什么？为什么你要做戚葩的爪牙，他不是前前掌门你应该知道的！”
“恩，我知道。”
“那你还放雷劈师弟们！”语气极尽控诉的弟子一，说着向一旁还昏迷不醒的四位弟子奋力一指。
戚中元瞥了他们一眼，又想了一阵才回到：”这么多年我一直想说，虽然师父施法的时候也会举法器，但你们学起来，真的很丑……所以以后，别举了。“
昏迷中听到居然是因为这样的原因而惨遭雷劈，四位似醒非醒的弟子恍惚间，感觉到了一股生命力的召唤，渐渐苏醒了过来，后经调查，这股生命的力量又名死不瞑目。
而在此后的十年间，七绝峰因气候问题，导致众人不举的谣言，也一直在昆西其余六峰中流传不息。
***
正当一场闹剧正要落幕之时，因抽签被殴的弟子三五八拄着拐终于爬上了七绝峰顶。可没想到自己好不容易爬上来了，却看见了出门时还朝气蓬勃的众位师兄，现在都沮丧不已。
众弟子哀叹：“又要每天对着前前掌门，这日子没法过了。”
戚中元冷脸：“喂，我还在呢。不过是脸长得一样，何足为惧。”
众弟子心道，何足为惧？还不是因为只要你对着那张长得一样的脸，就会不经思考挿我们每人两刀。算了，如今只能祈祷戚葩外形全靠他爹，内心都随他娘了。
可天随人愿这种事，毕竟从来都是小概率。
就在众人准备批量下山之际，刚刚拄拐还不甚熟练的弟子三五八，忽然踩到什么脚下一滑，摔了一个背朝大地，而同时也将他踩到的那个东西，不经意但却极为凑巧地踢到了戚葩面前。
该物正是第三名挑战弟子的法器——一面照妖镜。
弯腰拾镜的戚葩，对着镜子愣了好一阵，接着就说出了下面令全七绝峰弟子都为之胆寒那句：
“十五，里面这位玉树临风一表人才风流倜傥蓝颜薄命天生丽质蛇鼠掉头风华绝代人神共愤的美人，你可认识？”
作者有话说
第7章 人篇·斗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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