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第 27 章 缘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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缘灭
清茶袅袅，花香沁脾。不一会，水便开了，望过去是一片澄澈。
苏菡缓缓地将水倒入一个缠枝青花瓷杯之中，随后，倒了些龙井茶叶进去，待水变成淡绿色时，便将其过滤下来，再将风干的梅花，茉莉，菊花等撒入。一时间，竹青色的茶水里，漂浮着朵朵展开的彩色花瓣，很是好看。
见大功告成，苏菡小心翼翼地将其端起，用手臂戳了戳上官玥，一副心知肚明的样子道：“这是你和我一起泡的，可要我们一起送过去？”
上官玥虽钦羡萧墨的俊逸容貌，却是还可以感觉到他对除了小菡之外之人的疏离，更何况，苏菡的除了关于皇家的事，其余都告知她了。因此，她对苏菡与萧墨的情意和所经历的风雨也大概知道的差不多，本来便很是感动了，怎会横插一脚呢？
于是，她拍了拍胸脯，义薄云天地说：“朋友夫，不可欺。”
苏菡泪眼汪汪地看着上官玥，感激之情难以言表。
上官玥却推着苏菡道：“去吧，去吧，再不去水可就要凉了。”
苏菡听罢，连忙端着茶杯，喜滋滋地往萧墨的房里赶过去。
路上，苏菡却看见莫潋也从揽月阁出来了，便缓下脚步，和她并肩而行。
然，莫潋一路上都不怎么说话，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
苏菡料定她是和韩胥闹了矛盾，可又赌气不肯说，不由叹了口气，随即灵光一闪，问道：“阿潋，明天我们去离湖湖畔野游如何？”
莫潋抬起头，略有些疑惑地看着苏菡。
苏菡呵呵一笑，道：“我知道的啦，你这几天闷闷不乐，肯定是和韩胥有了什么事，明天把韩胥和萧墨一起叫上，你和韩胥好好谈谈，可好？”
莫潋有点微楞，沉默半晌，点了点头。
苏菡欢呼了一声，却听莫潋问道：“阿菡，你，爱萧墨吗？”
苏菡微楞，有点疑惑：“阿潋，你不是问过了吗？”
“阿菡，喜欢和爱是不一样的。”
苏菡听罢，思索了一会，郑重地点头。
莫潋又问道：“如果，我是说如果，如果他伤害了别人，你，还会爱他吗？”
苏菡回答：“我仍然会爱他。但是，我不一定会原谅他。”
“那，假如，假如他，死了怎么办？你会怎么样？你，会殉情吗？”
苏菡感到很奇怪，有些担心地问：“阿潋，你怎么会想到这个问题？萧墨他难道有什么事吗？”
莫潋解释道：“我只是假设，想看看你到底对他是什么感觉。”
苏菡思考了半晌，道：“我不会。我还是会活下去，不过，会很不习惯，会过的很不好。”
莫潋先是微楞，复又笑了一下，将苏菡往前推过去，道：“好了，阿菡，你快点去吧，茶真的要凉了。”
苏菡连忙看着手里的茶，点点头，跟莫潋道了别，快步离去。
而莫潋却呆在原地，愣愣地出神。
明天，明天也好。
既然阿菡邀萧墨和韩胥一起去，便让自己设个局又如何？自己倒要看看，韩胥，你有多么的尽忠职守。
你那个公子，值得你用性命保护吗？
韩胥，是你对不起我，可是，我还是想要赌一把。即使，注定我会输得一塌糊涂，又有什么关系？
我愿意用我的生命来做赌注，只是，你，敢不敢？
苏菡来到萧墨房外，见韩胥站着小寐，便想轻轻推门进去，谁料韩胥竟拦住了自己。
“小菡，潋潋她——”
苏菡投给他一个放心的眼神，道：“我提议明天去离湖边野游，阿潋同意了。明天你们就好好谈一谈，怎么样？”
韩胥感激地握住苏菡手臂，说：“小菡，太谢谢你了！”
苏菡却盯着手里的茶杯，道：“知道了，知道了。小心，茶要洒了！”
韩胥连忙松手，让苏菡进去。
屋内，红木家具清爽典雅，中间精致的香炉里飘出缕缕含香。
萧墨依旧低头看着折子，仿佛连姿势都没有变过。
苏菡小心地走过去，两眼盯着双手高高举起的茶杯，一步一顿，生怕摔碎了。
这时，却听见萧墨戏谑地笑：“菡儿，你这是要举案齐眉吗？”
苏菡疑惑了一下，想起举案齐眉的典故，再看看自己的这个姿势，顿时晕生双颊，很是窘迫。
萧墨搁下笔，揉了揉太阳穴，看戏似地看着苏菡一步步走过来。苏菡无奈，只好硬着头皮在他的盈盈注目之下，很是尴尬地将瓷杯放在他书桌空出来的一角上。
萧墨看了眼那青花瓷杯，略带笑意，“菡儿，这又是什么？”
苏菡挠了挠头，道：“唔，我，我和小玥泡的花茶，那个，泡的太多了，我们三个喝了很久，没不完，就带了些给你。”
“哦？”萧墨拾起碟子，用盖子在杯沿比了比，闻见里面渗出的茶香和花香味，冠玉般的脸上笑意渐浓。
他怎么会不知道呢？
这应是西湖龙井，加了茉莉，菊花，梅花干。再看那茶水清明，想是用初雪的水泡的。而茶香袭人，必是刚沏的，其中用心，自不用言说。
又望见苏菡发梢上的雪珠及略带期盼的眼神，心中的劳累更是一扫而空，满是欢愉。
然而，萧墨就是萧墨，无论内心多么的舒悦，脸上的表情依旧是淡淡的，然，却带着些许的柔情。
“多谢夫人了。”
苏菡听罢，更是有些脸红，却伸手挡住萧墨，道：“你答应我一个条件，再喝这茶，可好？”
萧墨微微有些无奈，将瓷杯放下，点点头示意让她说下去。
“明天，我们去离湖野游好不好？你隔一天再批奏章，好不好？”
萧墨略微思索了下，道：“好。现在，可否让为夫喝茶？我着实口渴了。”
苏菡见他难得同意，很是欢喜，连忙把茶杯递给他，
萧墨优雅地斟了口茶，便将茶杯放下，眉头微蹙，似是在慢慢品味。
苏菡有些羞怯地问道：“怎么样？”
“花香过盛，掩去了茶的清苦，过于甜腻，有失茶的真味。”萧墨如实地说。
苏菡见他这么评价，自知泡茶技术不佳，有些泄气地低下头，很不好意思地说：“对，对不起。我还是让韩胥帮你泡西湖龙井吧。”
说着，便转过身，准备离开。
这时，萧墨却将她揽住，摸了摸她的头，柔声道：“不过，我很喜欢。”
苏菡转过头，“真的吗？”
萧墨不留痕迹地将苏菡发梢上的雪珠拂去，看着苏菡的眼睛，点点头：“菡儿，辛苦了。”
苏菡有些害羞，呢喃：“萧墨，其实，不辛苦。”
萧墨揉着她的乌发，道：“菡儿，许久没听过你唤我陌大哥，为何一别之后，你便唤我萧墨？”
“不好吗？”
萧墨并未说话，只是心下暗道：如此，不是有些生分。
却听苏菡略带撒娇地解释：“因为——陌大哥，是奚梓陌，是哥哥。萧墨，是你，是我的夫君呀。”
说完，她低下头，满是待嫁女子的羞怯，肌肤白里透红，更映得她容色娇美，楚楚动人。
而这时，一个蜻蜓点水般的吻落在她的额头。
原来，如此。
夜寂静，两三点星天外，月光薄凉，漏进床沿的缝隙，将屋里人的影子拉得老长。
莫潋从箱子里拿出一把剑，在细微的灯花下观赏。
这把剑，是在京城的一个戏班里看见的，自己觉着好玩，还是韩胥掏钱买的。
剑身在火光下，显得明亮无比，几乎可以照亮整个屋宇。
莫潋苦笑，本便是人生如戏，明日，便由自己来演出戏如何？
就算曲终人散，也不枉走这一遭。
翌日，初雪之后，自是天气一日冷似一日。然，这日却是难得的好天气，冷梅遥香，日暖微云，竟连吹过的风也洋溢着一股暖意。
果然，是出游的好天气。
苏菡起来后，便去寻莫潋，可谁知，她已不在自己的房中，有一瞬的不解。可又想想许是自己起晚了，她已出发了也不尽然，便只好一人去找萧墨。
快行至他房间，却见他早已和韩胥等候在门外。
萧墨披肩的长发用一根银丝带束起，身着白色菱花纹长袍，轩轩韶举，更觉俊逸出尘，如谪仙下凡。
苏菡脸划过一阵绯红，却看见他臂上挂着一件翠纹织锦羽缎斗篷，略有些疑惑。萧墨待她走近，将斗篷展了展，披在她身上，没等苏菡反应过来，便细心地替她将系着带子，而此时，两人之间的距离不带一寸，暧昧之极，已是缕缕清香在鼻尖流过，苏菡不解：“这斗篷——”
萧墨将带子系好，道：“回宫时，让锦翾阁做的，大小应该合适。”
苏菡也低头看了下，雅淡却不失高贵，很是合身。可是，本便已穿了件素绒绣花袄，纵使苏菡身材窈窕，此时也显得有些臃肿。欣喜中稍微有些疑惑：“我已经穿了件棉袄了啊？这样，会不会穿多了。”
萧墨倒是满不在意，“刚下过雪，自然是会冷些，还是多穿点的好。”
这时，一边的韩胥清了清喉咙，插嘴道：“潋潋可有和你一道来？”
苏菡摇摇头，说：“应该是她先去了吧，我们也走吧。”
于是，三人便相携而去。
远处，一座假山后，一滴清泪却在莫潋的眼角滑落，破碎无声。
离湖湖畔。
昨日的雪还未完全化开，湖面上也结着薄冰，一丛冷梅幽幽而立，倒有种绝世独立的味道。三人踏雪而至，看到如此美景，也顾不得鞋袜濡湿了。
然而，却未在湖边寻到那个如期而至的身影。
“咦？阿潋呢？”说着，苏菡便四处寻找。韩胥和萧墨也在湖边分散开来，可都未寻得莫潋。
此时，苏菡一拍脑门，道：“哎呀，阿潋也是路痴，不成是她迷了路？”
听罢，其余两人表示理解地连连点头。
萧墨吩咐道：“韩胥，你出去寻莫潋，我和菡儿在这里等着，若是她来，也好通知你。”
韩胥听罢，依令行事。
然，韩胥走后，苏菡还是很着急，一副东张西望的样子，满脸的担心。
萧墨见她这样惊慌的样子，不免打趣道：“若是有一天我不见了，你怎么办？”
苏菡楞了一下，手托粉腮，“自然是去找你。”
“若是，找不到呢？”
苏菡侧头想了想，明艳地笑容蔓上脸庞：“那我会一直，一直找下去。”不管时间如何变迁，无论沧海是否变成桑田，我依旧我寻你，一直到天涯海角，海枯石烂。
萧墨听罢，环住苏菡，下颚靠在苏菡的头上，道：“既然如此，我便着等你来找我，可好？”
突然间，却见一道剑光闪过，一柄长剑直冲二人而来，萧墨松开苏菡，赶忙将她拉至身后，抖了抖白袍，依旧的秀逸挺拔，温雅怡然。
眼前之人，腰肢纤细，是个女子。身着一身褐色锦衣，用黑布蒙住了下半边的脸颊，面容看不真切。只是那双如漆黑的大眼倒是很熟悉，却一时想不起是谁。
萧墨镇定地问，气势却犹如泰山：“你是谁？”
那人没有回答，只见那把银色长剑直插而下，萧墨运气丹田，却发现甚是无力，根本无法使出平时的招数。竟然，内力尽失！
而人影也缓缓落下，与徒手的萧墨交手起来。
虽萧墨武艺超群，可奈何手边无一件武器，又内力尽失，只能以徒手招数相抗，也有些吃力。幸好，他趁那人招数的一个空隙，拾起一根树枝，作为武器。
本若只他一人倒也抵得住，奈何身后还有苏菡。
而萧墨为了护得苏菡，也只好步步退让，即使原先高贵清华的淡然，此时也有了些狼狈。
而那人又趁萧墨护着苏菡的空当，一剑划过，只听“呲啦’一声，精致的白袍列出了一个口子，红色的鲜血渗出来，萧墨却似没有感觉一般，不留痕迹地换了只手，和那杀手再度过招。而此时，萧墨背后的苏菡已然大惊，看见萧墨手臂上的伤口，更是心疼至极，泪水夺眶而出，在他身后暗暗抽泣，哽咽地说：”萧墨，你，你手怎么样？“
萧墨为免她担心，千钧一发之际，依旧转过头，对苏菡报以一个宽慰的笑容，“菡儿，让你担心了。”
萧墨回转，一个反手，树枝一挑，那女子蒙面的黑布随风而起，面下的容颜却让在场的人都大吃一惊。
只见那女子，肌肤胜雪，眉目如画，轻灵纯雅，倾尽韶华。
“阿潋！”苏菡惊呼，韩胥也听到打斗声赶来，原想将那刺客毙命，听见苏菡的叫声，却楞住了，怎么也下不了手。
莫潋嘴角扬起，似笑非笑，却如罂粟般危险。萧墨见是莫潋，也没有接招，并不打算伤害她。只能步步后退，身后紧紧护着惊讶之中的苏菡。树枝也终抵不过铁剑，已被刷成几段。
“阿潋，你是怎么了？快停下来啊！不要打了。”苏菡拼命地摇头，泪水大颗大颗地滚落。
韩胥也呆愣住，一副茫然的神情，却听莫潋说道：“韩胥，动手啊！杀了我啊！再不动手，我可要杀了你公子了。我倒要看看，是他重要还是我重要！”说罢，莫潋的嘴角带笑，却是残忍与决绝，让苏菡认不出她。
“为什么？潋潋，为什么？你知道，我怎么可以杀你！”
莫潋凄婉一笑，举剑而刺。
然，这时的萧墨看不得苏菡伤心，还是转过头安慰她。
“菡儿，莫怕。”
却见苏菡眼睛越睁越大，高呼：“小心！”
萧墨回身，长剑离自己只有短短的一寸不足，他用力将苏菡推过去，迎身挡住。
虽然，不知莫潋为何要杀自己，可即使是死，也是要护菡儿平安的。这，是自己给自己的诺言。
只是，为什么他们的时间只有这么短，为什么如此仓促，为什么，他们还没来得及开始，就要面对结束？若他死了，菡儿，可怎么办？
若然，她果真一直这么找下去，可让他如何安心？
果然，一语成谶。
弹指间，听见剑没柄而入的声音，一阵鲜红的血喷洒出来，落在周围惨白的雪地之上，如一朵朵怒放的红梅，触目惊心。
一个凄美的笑容滞留在那缓缓倒下的丽颜上，长剑腾飞而起，抛向半空。而剑头却向里缩了进去。
缘起，缘灭。
有些缘分是注定要失去的，有些缘分是注定永远不会有结果的。
我们的缘分，只有这么多么？可是，我向来贪心，我想要多一点点。
佛曰：情不为因果，缘注定生死。
作者有话说
第27章 第 27 章 缘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