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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第 25 章 莫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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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殇
冬日溶溶,落叶飘卷。懒懒的阳光洒在一红一白两个相依的身影上,宁静而安详。
苏菡和萧墨背靠在一棵粗壮的梧桐树上,守着彼此恬淡的温度,皆未多话。
其实,这样很好。
知道对方就在身边,共赏秋叶,梧桐,夕阳。
此时的言语已经显得单薄,只有彼此的呼吸才是最动情的誓言。
苏菡不禁感叹:如果,时间能够凝固,该是多好。
后来,当身为皇后的苏菡无数次回想这个下午时,都不禁暗自垂泪。即使,那个人还在身旁又如何?他们,还怎么回到那时,那个落叶满地的秋日。
夜色渐晚,夕阳低垂,是回去的时候了,然,苏菡却很是不舍还有些踌躇。
“我们,怎么办?”苏菡转过头,有些为难。现在的她,还有脸回如雪山庄吗?
“自是回去。”
“回哪里?”
“如雪山庄。”
苏菡挠挠头,道:“啊?可,可我们不算是私奔吗?”
萧墨笑了笑,嘴角是俊朗的弧度,“菡儿,我们需要私奔吗?我们,原本便是夫妻。”
“......”
当苏菡一百个不情愿,两百个难堪地来到如雪山庄时,如雪山庄早已是门前冷落,像往常一样清静,没有了喜庆的气氛。
苏菡怯怯地呆在门口,不敢进去时,此时,却是一阵疾风吹过,熟悉的惊叫在耳边响起,看见那熟悉的身影,一时间,苏菡的鼻尖微酸。
“阿菡——”莫潋正准备狠狠地抱上苏菡时,却被萧墨一个反手,挡在身后。
莫潋怒火中烧,挽起衣袖,“喂!让开!再不让,休怪我不客气!”
萧墨只是淡淡地回道:“你不客气?请问,清婉是怎么会过来的?”
莫潋讪讪地收回手,“我又不是故意的,只不过是那天说漏嘴了——”
韩胥也过来认罪,“公子,要怪就怪我,是我看潋潋无聊,让她去清婉那边坐坐的。”
原来是这样,并不是萧墨把她带来的,是自己误会他了。
苏菡了然一笑,却弯腰从萧墨的手臂下钻过去,拦腰抱住莫潋:“阿潋,对不起,是我让你担心了。”
莫潋也回抱住苏菡,抽着鼻子说:“阿菡,我好想你。”
“我也是。”说罢,两个小女子抱在一起,哭哭啼啼,也惹得旁人不禁落泪。
此时,上官璃却出现在门口,懒懒地说:“慕儿,你是准备现在才别娘家吗?宾客可都已经走了。”
苏菡抬起头,眼里蓄满了泪珠,看见上官璃依旧是一身红袍,愧疚地说:“对不起。”
上官璃却懒然一笑,“你没有什么对不起我,这本不过是一场交易。”
“可是——”苏菡还是有些过意不去。
“可是你欠了我很多钱。彩礼,喜服,珠钗,礼金......”上官璃略带调笑的语气说道。
苏菡也破涕为笑,复又苦恼起来:“这么多,可怎么还啊?”
这时,他身边的萧墨淡淡地道:“妇债夫还。”
苏菡还没反应过来,却听见上官璃说:“如此甚好。不过,还有锦翾阁那些裁缝和秀女的路费和住宿费,还请奚公子一并还了。”
“好。”萧墨复又略微施礼,却不卑不亢地问道:“不知,可否在贵庄借住几日?”
“自然,绝念的事也有劳奚公子了。”
萧墨点点头,“无妨。”
虽然,他们看上去都彬彬有礼,可苏菡还是微微地觉得他们有些剑拔弩张的气势。
不管怎么说,苏菡他们还是这么轻飘淡写地住进了如雪山庄。
虽然,苏菡心里觉得很是不好意思,可看在萧墨这么一个天朝皇帝也这么好意思的份上,还能怎么样呢?也就只好厚脸皮进去了。
然而,就在此时,君清婉却出现了。
当苏菡看见君清婉时,心里还是有些歉疚的。此时,君清婉一人,独立于朱红色的大门门口,眼角有着道道泪痕,眼眶也红红的。这样一个梨花带雨的娇弱女子,任谁看了不怜惜呢?
只听见她略带哭腔道:“我,我自己一个人出来,没有地方落脚了。”
苏菡听罢,心里充满了罪恶感。其实,清婉也并没有什么过错,她为了萧墨自己一个人离宫,该要有多大的勇气啊!
“那,你和我一起住可好?”苏菡柔声安慰道。
君清婉眼里充盈着惊讶与感激,柔柔地说:“可以吗?”
苏菡自作主张地说:“上官庄主一向大方,自然是可以了。”随后,她瞟了上官璃一眼,见上官璃并未摇头,便君清婉报以一个大大的微笑,“清婉,没关系的。”
听苏菡这么说,君清婉也没有推辞,便也进来了。然而,却是没有人发现,她的嘴角擎着一丝诡异的笑容。
就这样,苏菡他们住在了如雪山庄的客房里,因为如雪山庄实在很大很辽阔,他们也不得已每人住了一间房间。
而当苏菡看见上官玥和三位夫人时,他们却都无视了苏菡,而是两眼直勾勾地盯着她身边的萧墨。三位夫人一个个都柔情似水地向萧墨施礼,上官玥更是眼睛一刻都不愿离去,一脸的爱慕。苏菡连忙伸手捂住上官玥的眼,威胁道:“多看了眼睛里要长刺的。”
上官玥却将苏菡的手挪开,花痴地说:“我愿意。”
而萧墨却依旧有礼地微笑,惹得他们愈加的爱慕。
无法,苏菡只好带着萧墨这个小绵羊赶紧离开了他们这群可怕的豺狼。有个清婉就够头大了,她们还来凑什么热闹啊?
后又一想,自己还真不是当皇后的料,以后这佳丽三千可叫她如何是好。
不禁心底,略微有了些惆怅。
入夜,清风拂面,月明晴朗。
一阵轻微的敲门声打破了这份安静,莫潋无聊地坐在房内,看着前几日韩胥给她买的市井小说。
“咦?谁啊?”说着,莫潋合上书,便去开门。
只见门口站着一个清裙拽地,体态婀娜的女子,正是君清婉。
“清,清婉?”
“是我,小潋。”
莫潋一脸不情愿的模样,“你有什么事吗?”
君清婉礼貌地问道:“可以进去吗?”
“在这里说就可以了。”
“是吗?是关于你父亲的事。”
“我父亲?”
“杀害你父亲的凶手是空情阁的阁主,对吧?”
莫潋上下打量了君清婉一眼,“你怎么知道?”
“江湖上的人都知道。”
莫潋笑出了声,“你?你这么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大小姐,也知道江湖上的事?”
君清婉莞尔一笑,从怀里掏出一件玉佩,递给莫潋。莫潋不在意地接过,却着实吃了一惊。这,这不是父亲随身的玉佩吗?不会错的,这上面刻的“莫”字,她从小便认得。可是,怎么会在她的手里?
莫潋用探求的眼光看向君清婉,却见她柔柔地笑了笑,“可以进去了吗?”
莫潋收起玉佩,关上了门。
“你,你怎么会有这块玉佩?”
“是我从墨哥哥身上偷来的。”
“萧墨?你怎么偷得了他身上的东西?”莫潋不相信地问道。
君清婉移出了一张圆木板凳,坐了下来。“我可是兰贵妃,自然会与墨哥哥有闺房之乐。偷块玉佩,也没什么。”
“哼。”莫潋不屑地笑了笑,又问道:“萧墨怎么会有这块玉佩?”
君清婉故作惊讶道:“韩胥没告诉你吗?”
“告诉我什么?”
“空晴阁阁主,汐姮芸你可认识?”
“自然。她是我杀父仇人。”
君清婉斟了口茶,道:“原来,韩胥没有告诉你。这汐阁主便是墨哥哥的生母,先后君汐。”
“什么?”莫潋吃惊地跌坐在床上,不可置信地摇头。“不可能,你骗我。”
“我何必骗你?回宫的那几日,墨哥哥早就派了很多隐卫保护她,所以,来不及找小菡了。”
莫潋回嘴道,“那又怎么样?杀我父亲的又不是萧墨。我自会找汐姮芸报仇。”
君清婉也笑了笑,看着莫潋的眼神有着嘲讽与可笑,“呵,你还真是什么都不知道。你父亲并不是汐阁主杀的。”
“怎么可能?她亲口承认的。她还说,她,她把爹爹——”莫潋说不下去,语气里有了哽咽之意。
“她是骗你的。她没有杀你爹,那时,是你爹想要离开,恳求她这么说的。”君清婉将茶水放下,缓缓地道:“真正杀你爹的是墨哥哥。”
“什么?不可能!”莫潋摇头,害怕与不可置信的泪水一颗颗从眼角流下。
“这块玉佩对你爹很重要吧?”
莫潋看着手中的玉佩,点了点头。
“听说,他至死手里还握着这块玉佩。你若不信,大可去问问韩胥,问问萧墨亲生母亲是谁。”
说完,没等莫潋回应,君清婉便挽了挽衣袖,起身离去了。
莫潋呆坐在房里,紧握着玉佩的手显出了青筋,手指甲嵌在肉里,渗出血来也不自知。不知过了多久,她一个起身便冲出门,向韩胥的房间跑去。
一路上,莫潋不住地摇头,不可能,这不可能。韩胥他的公子,怎么可能是杀父仇人?他,怎么会不告诉我?
然而,等到了韩胥屋外,莫潋却停住了脚,不敢进去,害怕知道答案。
此时,却在屋里传来了萧墨和韩胥的谈话声。
萧墨淡淡地问:“莫大侠的尸体,可有安葬好了?”
“一切都照公子吩咐地做了。”
“这件事,要保密。何况莫大侠是莫潋的父亲。”
“遵命。”
复又听见萧墨暗暗叹了口气,“韩胥,你可是爱上了莫潋?”
韩胥沉默良久,没有回答。
萧墨见他没有说话,安慰道:“当初让你接近莫潋,也是为了试探一下她。你若是真想娶她,我可以指婚。”
韩胥却回答道:“多谢公子好意。属下不能和潋潋成亲。”
萧墨却疑惑了,“哦?为何?”
“她应该有更爱她的人。”从一开始,为了目的而接近她时,他便已经失去了爱人的资格。
突然间,听到门外似乎有什么动静,两人停下了谈话,韩胥推开门,却什么也没看见,只听见几声猫叫。“没什么,公子。”
“时间不早了,你也早点歇息罢。”
韩胥应了一声,缓步走出房间。
莫潋跌跌撞撞地跑回房间,却发现苏菡就在自己的房里。
苏菡看见满脸泪痕的莫潋,吃惊地问道:“阿潋,怎么了?怎么这么狼狈?”
其实,苏菡是见莫潋房里灯亮着而门半开着,以为莫潋在房里,便想走进来和她聊聊天。可谁知,她却不在房里。
莫潋苦苦地笑了下,道:“阿菡,我今天累了,明天再聊好不好?”
苏菡却有点担心,“阿潋,你没事吧?你怎么哭了?”莫潋抹了抹眼角,道:“没什么,想家了。”
苏菡也感同身受地说:“我也是啊。”
而这时,莫潋却半推半桑地将苏菡推到门边,道:“阿菡,我真的累了,要先睡了。”
苏菡见她实在兴致不高,也只好说:“那好吧。以后我再来找你玩。”
莫潋勉强掩住泪水,点了点头。
这个夜晚,依旧是这么的美丽,安宁。然而,却显得诡异。
也就是这个夜晚,奏响了他们彼此的曲曲离殇。
他们,在人生的渡口,来不及告别便注定要分离。
莫潋,莫恋。这个年华正好的女子,只怕还来不及开始拥有,就要和韶华作别。如此的女子,恐怕,连过往也仍抵不过一纸苍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