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眉妆》时安

4、三

　　长乐三十一年，潍城之战。对史书而言，成了大苏败了姜。
　　然而在8岁的眉妆心里，没有天下，只有父亲。父亲死于潍城之战，母亲死于父亲之后。
　　从小听的最多形容父亲的词，便是英勇善战，无往不胜的。这样一个人，在战场死去了，眉妆想这世上，竟还有比父亲更厉害的人？那是谁！

　　屋外漆黑，屋内灯火白布摇曳。我跪坐在棺木前，第一次觉得害怕。姜砆便是在这个时候出现的，他说“阿眉，往后有我陪着你，你若害怕了，同我讲便是。”
　　那时候的姜砆。也不过十四五岁。
　　我第一次见到姜砆，是在七月的练兵场，那时正当正午，太阳白晃晃挂的老高。一群士兵在操练场上站的笔直。他便在其中。
　　我叫他“世子”
　　他也只是略微点头，并不言语。不曾像其他人一般会说“将军的女儿，生的这般漂亮。”或者叫我“小眉妆”
　　在姜国女子是很少出门的，我并没见过多少人，并不太懂得威严的真正含义。以前常听人说父亲是威严的。然而现在他站在那么多人中间，衬着人群，显得最为威严。
　　后来，教自己的师傅过世了，父亲便带了我进宫。
　　宫里的师傅总是很严。经常一早便会点人抽背课文，他总是背的最流利的那一个。
　　国风中的七月，他背到“春日载阳，有鸣仓庚。女执懿筐，遵彼微行……”的时候，竟在那威严中生出了一些柔情出来。而他的眼似浓墨，在峰一般的眉下显得神采奕奕。

　　三十一年的冬，大苏进犯。趁其不备，一举攻下了姜国边城—潍城。
　　潍城雨水丰泽，常年连月阴雨天气。春秋来去，百年之间便形成了许许多多的小河川，支流在潍城当中。其称之为，潍河水。城中水分充足，土地肥沃。然却比邻大苏。其一直想把潍城占为己有。
　　那是史上最惨烈的一战，姜国沈将军领兵五千败在大苏三千士兵之下。姜史称为：潍城之战。
　　父亲走的时候，他抱着我站在家门口向我和母亲告别。他身穿铠甲，触到我身上冷的惊人。
　　此时姜砆骑在马背上，披大红的披风，威风凌凌。我说“爹爹，我也随你一同去。”
　　他哈哈大笑，像很是开怀。胸膛传来阵阵起伏。“待阿爹战胜归来，便教你耍银枪。等你打过了阿爹，便准你一同。”
　　得到允诺，我很是高兴，跳下父亲的怀抱，和母亲站在一起，同父亲挥手“爹爹，阿眉等你回来。”
　　五千士兵，走过黎河，穿过老君山，便出了沣城。我看见父亲在一片黄沙尘土中骑于战马之上，姜砆跟随其后，在滚滚尘土之中越行越远。消失在黎河的尽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