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往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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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小的公寓干净整洁，透出屋主人的细心和勤劳。
萧毅站在程澈的屋子里，一言不发。呆立了很久，很久。从中午来到这后，就一直站到了夜幕降临。他不知道自己想要干什么，也不知道为什么要这么做。
只是无法动弹，无法离开。
不知不觉，已经和那个淡漠的少年相处了那么久了，同在一个屋檐下，或悲伤或痛苦，或快乐或有趣，种种回忆一并疯狂的冲破理智堤坝，汹涌奔来，让他毫无招架之力。
初遇时少年干净的眼眸轻易地取得了自己的信任，机灵的配合与无欲无求的态度都让他眼前一亮，不得不说，萧毅很欣赏程澈这样的人。而后的遇事不惊更是让他欢喜，本以为真的可以拉拢程澈让他像袁泽一样成为自己的得力助手。却因为袁菲的事，而触发了自己的心病，一个叫做母亲的人留给儿子的心病。结果深深地伤害了无辜的程澈，他逃避着，却无意中让闻风发现了程澈的身世，这又不得不把两人的命运牵连起来，他假意的接近和讨好果然是渐渐有了成效，响起摩天轮上程澈欣喜的笑容，那是他从未见过的美丽，一瞬间夺取了他的心魄。那一刻起，萧毅发现自己对程澈的好渐渐地有了真实的感情，他是真的想对程澈好，想保护他，可是家族的使命和自己一直以来的野心和计划不容许他这么做。他不可以对程澈认真，即便是认真了，也要义无反顾的执行计划，欺骗隐瞒自己接近他的真正目的。而后萧沫和肖楠的接连出现让他想到了一个绝妙的计划，只是……这个计划要牺牲程澈。
萧毅挣扎了很久，内心天人交战，即便表面上什么事都没有。因为他的所有善良和温情都泯灭在了儿童和少年时代。以前的记忆很残酷很灰暗，萧毅是被硬生生扭曲成这样一个冷血无情的领导者模样的，原本他也会笑，会爱。可如今，早就忘却了什么所谓的良知。
对于他来说，为了目标可以不择手段。放弃牺牲什么的，都是必要的。
所以即便再对不起程澈他还是会实施计划。
他已经……不能再算个人了啊！
萧毅自己也知道的，他有多肮脏，多黑暗。所以面对程澈始终那么干净透明的人时，总是难免被吸引被感动。他不敢触碰程澈，好像害怕玷污那么干净的人，又怕自己被消灭掉一样。他深知自己和程澈是两个极端，至纯至净的程澈哪里是他能奢望的呢？他只要守着自己的蔺凡就好，无论如何蔺凡都会在他身边的，不会背叛，不会嫌弃，蔺凡知道他的所有黑暗面，并且包容了他，这就够了。
不知为什么萧毅像被什么驱使了一样走到了书桌前，盯着上了锁的抽屉，一动不动。心底突然涌现出一种冲动，他很想打开抽屉看看。
由于原来的种种特殊训练，萧毅想要撬开这个锁简直是再轻松不过，于是他很快就拉开了抽屉，来开的一瞬间，他有些楞，因为他看到了自己。
那不是镜子，是黑白色的，像照片一样的感觉。是程澈的画。
他听说萧韵当年的画画姿势独一无二，而程澈和她的姿势一模一样时，他最先惊讶的不是程澈会和萧韵有关系，而是程澈竟然会作画，可如今看来，倒是真的了。这个屋子里会画自己的人，也就只有程澈了吧？
他的指尖有些颤抖，缓缓弯下身，轻轻地取出了那个半开着的浅蓝色画夹，就是这样一个简单的动作，萧毅却仿佛花了一个世纪那么久，就是这样轻飘飘的几张纸，萧毅拿在手里却像是几千斤那么重。
没由来的，心里像是被什么压着一样，很重很痛苦。萧毅不自觉地皱起了眉，抿紧了薄唇。
借着月光，画中的自已笑得温柔如水，双目含情，俊朗的不可方物。就这么和自己对视，萧毅仿佛看到了程澈画画时的古怪姿势，淡漠中透着些许欣然的可爱表情。然后突然就心痛的无法呼吸，心脏一下下的抽着疼，浑身的经脉都都隐隐发颤。
自己这是怎么了？
啪嗒，啪嗒。
画突然被水滴打湿了，一滴滴的落在了画上萧毅的眼角，仿佛画中的萧毅哭了似的。不过哪来的水呢？萧毅抬头望了望，房顶没漏水啊……然后感觉到有什么顺着脸颊勾勒着自己英俊的轮廓流到了嘴角，下巴。
力气像是一下子全被抽干了一样，萧毅颓然的坐在了地上，手中的画也散落一地。
真是没用啊，都多大了，竟然还像个小孩子似的哭，这种丧尽天良的事自己又没少做过，怎么这次良心就如此不安呢？或者不安的并不是良心，那又是什么。萧毅不懂。他不知道为什么程澈能够牵动自己的情绪是为什么，一次次的失态和失控几乎都是因为那个冷漠的少年，就像是冥冥之中有什么事注定好了一样，让他不可自拔的深陷。萧毅讨厌这种被控制的感觉，这种另类的不自由。可是……现在自己真的很不舒服。很不愉快！
即便计划成功实施，一切都向着自己所期望的那样发展，他还是无法快乐。总觉得好像有点得不偿失，可是明明很划算的不是么？一个平凡卑微的程澈换来偌大的萧家，太合适了不是么？自己是……占了大便宜啊！
惨白的月光下，简陋的小公寓中，一米九多的男人无助的像个迷路的大型犬一样蜷缩在房间的一角，捂着眼睛，却阻止不了不停流出的晶莹泪珠，他轻轻地颤抖着，迷茫而悲伤。
萧毅一直觉得自己的判断是对的。
但是不知道为什么，面对这间充满了程澈生前气息的小屋，他总有种特别复杂的情绪——好像是在后悔一样的感觉。
细细的抚摸房间里所有的东西——程澈触碰过的每一样东西，好像自己也触碰到了程澈微凉的指尖，仿佛感受到了程澈清冷的独特气息。他闭上了眼，在程澈的小床上躺下，闻着被褥间似乎还残留着程澈那干净淡漠的味道，他沉沉的睡了，很安心的睡了。是的，从那天起萧毅已经连续失眠3天了，他只要一闭上眼就会看到一片耀眼的火光，其中苍白干净的少年正在惨叫挣扎，他拼了命的想跑过去，却无奈浑身都被枷锁束缚，等自己终于挣脱了冲过去的时候，就只看到一片灰烬废墟，然后被人抬出来的焦黑残骸。无数个声音充斥在自己周围：是你害死他的……是你害的，都是你。是你为了自己的野心把他害死的，他死得这么惨，连个全尸都没有……这一切都是因为你……都是你，都是你……
然后萧毅就会突然坐起，满身是汗，即便知道是假的，那种心悸的感觉却无论如何也挥之不去。他想，也许是程澈的冤魂作怪吧……然后微微一笑，这算是惩罚？那也好。
不过他睡在程澈的床上时，却意外的安稳了。
此后的每一天他都会来这里，仔仔细细地打扫着，让它一直保持着原来还有人住的模样。萧毅也不知道自己为了什么要这样做，似乎只是无法面对这间屋子的主人已经不在了的事实。
后来是给程澈举办的葬礼，对外宣称死因是死于火灾意外。程澈名下的遗产，他努力保护的东西这次被萧毅凭借关系夺到了手里，萧毅听说过程澈为了守住这份遗产费了多少心思，所以他不想把程澈这样守护的东西交到别人手中，一点也不想。
随便别人怎么唾骂他，说他贪心不知足，都已经那么有钱了，却连程澈这么点财产都不放过。他毫不在意，他只知道他不愿把程澈的东西交给别人，因为那些人是不会珍惜的。
可是萧毅忘记了，程澈最宝贵的那颗心给了他，但是他却一样没有珍惜。
葬礼是萧腾办的，说是他的义子去世了。即便大家对萧腾什么时候多出了个义子很是奇怪，却也没多说什么，既然是萧家长子萧腾的义子，那自然地位就高了，所以来吊唁的很多人都是社会名流，有头有脸的人物，当然也少不了四大家族了。
闻风一向温润如玉的和善笑容今天也消失不见，只剩下了杀手本应有的淡漠和冰冷。他看着萧毅，什么都没说，心底却叹了口气。
就在聂绿央出现的时候萧毅猛的一震，几乎就要停止呼吸。
一袭白衣的聂绿央优雅自得的走过来，仿佛一个下凡的仙子。可是令萧毅震惊的不是聂绿央的素净之美，而是聂绿央身后的女子。
苍白的容颜平静如水，长长地黑发散落披肩，黑色的装束让她显得禁欲又神秘，淡淡的妆容透出几分冷艳，漆黑的瞳孔里散发着幽幽冷光。女子神情淡漠的和某人如出一辙，面容也是相似的令人诧异。
萧腾看到她时更是震惊的说不出话，他还以为是萧韵来了。
太像了。像是萧韵的另一个女儿。
萧腾和萧毅都不由自主走上前和聂绿央攀谈寒暄，目光却时不时总是望向那名女子。终于萧腾按捺不住问道：“请问聂绿央小姐，你身后这位是？”
这时那名女子一直注视着大大的黑白照片，神情凄然，并未注意到萧腾的目光。
“哦，这是我的助手，仇凤。”聂绿央笑笑，温婉贤淑。
“是么？她……父母是什么人？”萧腾问道，然后又觉得自己唐突了，连忙补充道：“因为她实在是和我认识的一个故人长的很像，所以……”
“没关系的，萧腾叔叔不用这么见外的，仇凤她是孤儿，我也不清楚她的父母是谁。”聂绿央说着不经意回头看了一眼仇凤。
“这样啊……”萧腾若有所思的又望了一眼仇凤。
而这时萧毅的目光是始终都没离开过仇凤，所以同时被三个人注视的女子此时也终于察觉到了什么似的缓缓回过了头。
就那么淡淡地一瞥，仿佛来自地狱的幽深和暗沉就直直到达了和她对视的人眼中。不自觉地心头一颤，这女子的目光怎么这般晦暗难明？
萧毅当下失望的垂下了眼帘，这个叫仇凤的不可能是程澈，程澈是绝对不会有这样的眼神的，程澈一向干净的让人不敢直视的眼眸才不会这样黑暗恐怖。那永远圣洁如冰的人怎么可能会出现这样的眼神呢？想来真的是长的像罢了。
萧毅没有注意到当他和仇凤对视的时候，仇凤不易察觉的握紧了拳。眼眸也更加灰暗深沉了几分，嘴角却微微挑起了些诡异的弧度。
后来那天本想和仇凤攀谈的萧腾由于知道了仇凤是哑巴，而且来来往往好多宾客要招待他就没来得及说什么，只是递了个名片就匆匆离去了。
仇凤深深地望了萧毅一眼后就跟着聂绿央离开了。那一眼看的萧毅惊心动魄，他说过他见过太多那种灰暗的负面情绪，就像肖楠一样，想要在他面前掩饰杀心简直是痴人说梦，他太了解那种东西了，所以刚刚仇凤眼中的浓浓杀意让他不自觉一凛，那分明是恨，无比深沉的怨恨。
那个仇凤为什么会对自己露出那种眼神呢？总不能是程澈的冤魂附体吧？可是程澈并不知道自己的计划吧？就算是冤魂附体也应该是悲伤的，充满了爱意和惋惜的，不是么？
萧毅陷入了沉思。
作者有话说
第22章 往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