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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失约 ...

  •   清晨,鸟鸣不止。阳光嬉闹地轻抚着女娃跳跃地睫毛,在一遍遍的呼唤后,射入一双带着迷惑的眼眸。草木灰尘的味道刺激人鼻,身上酸涩的如同洗皱了的衣衫,泛着酸臭的霉味。不甚明亮的光线,依然可见满屋的木条杂物,角落还有大片的蛛网,只是靠人的地方被人为清理了一片干净之地,地上铺着干草和一床单子,长许,正好也可裹住一个七、八岁的孩子。除此,再无其他多余可供人居住之物。阳光,斑驳的散入单子上,反映出布面的点点光芒。
      这是哪里?出了什么事情?在经过短暂的回忆后,女娃睁大惊恐的眸子,全身不可遏制的颤抖。
      阳光间或散在身上,过了很久,女娃停住了抖动,慢慢站了起来。
      大门被人上了锁,透过木门裂开的缝隙,看到门上厚重的铁链,女娃想喊,却说不出任何言语,一种失声的惊恐,让女娃以原本瘦弱的手臂使劲拍打着木门,和着链锁哗啦啦的响。
      “爹爹。”在巨大的惊恐侵袭下,女娃终于发出嘶哑的声音,“安叔。”没有回应,只有鸣蝉“知了,知了”一声声不厌其烦的应和。
      到底怎么了?女娃跌坐在地上。脑海中只残留着透过林子看到的火光冲天的相府。突然想起爹爹曾无意问起自己的一些戏言,爹爹问如果他离世了,自己会如何。记得当时自己紧紧搂住爹爹的脖子哭,吓得爹爹赶紧赔礼,说再也不会乱说笑话,永远都不会离开他最疼的乖女儿。不想如今一语中的,那曾经许诺的永远还是否存在?那抱着自己开怀的身影如今身在何处?
      “爹爹,你在哪里?可是凤嫣不乖,总是戏弄你,所以你才跟女儿开如此大的玩笑么?”女娃留下昏迷后的第一滴泪,“爹爹。”
      不知哭了多少时候,连门响都没有听见,只觉眼前一黑,有人影挡住光线,似乎还在审视自己。女娃仰起头,面前站着一个丫鬟打扮的少女,可能比伺候自己的贴身丫鬟清荷大上几岁,却没有清荷的面貌清秀,只一双眼睛,让人一看见便浑身一惊,在夏天里仿佛如一泓冰泉水倒入,清澈也凛利。
      “于安暂时让你住在这里。”没有多余的废话,只是冷冷的交代一句,便没有再多看女娃一眼,蹲下身,把篮子里的饭菜、清汤一一放在地上,“你赶紧吃,一会还要收回,我不能离开主院太久。”
      “姐姐,我爹爹呢?你知道么?”女娃没有急着吃食,反倒急切地问起父亲的下落。
      “不知道。”冷清却不严厉。少女想了一下,觉得语气有些严肃,缓了一下又道:“小姐暂且住着,有消息我会说与你。饭食时间我会过来,这里偏远,你却也不要随意出声,引起怀疑就不好了。”
      “恩,姐姐费心。”女娃乖巧地应道,端起吃食,细细的咀嚼。
      诧异的看了一眼女娃,斯文的吃相,突然淡定的态度,得体的举止,一切都是大家小姐的表现,如果不是满脸涕泪,不禁让人怀疑此时端坐眼前的是否只是一个女娃娃,自己还以为需要费多大力气才能劝解这样的千金小姐呢,不禁对面前的女娃有了一丝好感。
      “奴家唤翠红,于安是我的恩人,他今晚就来接你,小姐就委屈一时吧。”
      “恩,多谢翠红姐姐。我吃饱了,烦劳了。”女娃把饭碗放进篮子里,捻起袖口,点了点嘴角。
      “无妨,多睡会,晚膳时分我不方便过来,掌灯前再来给你送饭。”
      “有劳。”
      “……”
      关上木门,把铁链按照原来的样子盘起来,挂上锁头,按照原路返回主院。翠红有一瞬间的愣神。
      曾经以为的千金小姐,以为的娇弱花朵,在劫难来临时却表现出落落大方的大家风范,是什么样的父亲才能教导出如此的女儿?曾经以为于安只是因为为了报答救命之恩才屈就于那个人之下,现在看来,是否也是因为那个人本身也会有一些不足外人知的魅力,才能留住于安的不离不弃的忠诚,才能让于安带领组织无条件的执行那个人布置的各种任务?一直以为自己效忠的是于自己有救命之恩的于安,并不是为那个人做事,但是现在,当那个人的女儿在面对生死劫难后,依然坦然的说“劳烦姐姐了”的时候,原本自己一直的坚持,就这么坍塌,竟然怜悯起幼小的“少主”了。
      终是摇摇头,叹了一口气,一切等待今晚于安带回的消息,再决定要如何吧。如此想着,踱回了主院。
      翠红的离去,并没有安了女娃的心,事情到底怎么了,看起来是严重的,要不然看自己长大的安叔是不会轻易把自己送给他人看护的,女师曾教导过“没有消息,未必不是一种好的消息”,或许事情并不像自己想象中的?
      “爹爹,凤嫣会很乖的。你看,刚才我做的很好不是么?按照师傅教导的大家小姐的风范来应对的,翠红姐姐也很满意,你和安叔不会不要凤嫣的,对不对?”泪意涌现,“我不哭,爹爹说当女侠的人不能这么娇气,凤嫣听话,不哭。”
      女娃不知何时安静了下来,没有焦距的看着从木屋顶棚缝隙中跳脱着得散漫阳光,空气热的焦灼,却静谧的让人窒息。在这间木屋中,没有时间概念,只有光与影的舞蹈。把手伸出,看着淘气的光精灵缠绕的姿态,有一种舒适。如果女师看到今天的自己,这么安静,肯定会高兴吧,不会再生气自己跳脱的性子,不再头痛自己幼稚的恶作剧了吧。只是,这一切,还能回得来么?爹爹……
      从兔子到毛球,从蝴蝶到小草,当女娃在地上看不到任何影子的时候,天已经完全暗了下来,动了动僵硬的双腿,扶着木板站立起来。天黑了,意味着知道爹爹和安叔消息的时间近了,自己回家的希望近了。
      隐隐绰绰有脚步声,虽然很轻,但是还是隐约可闻。哗啦一声,木门开启,翠红掌灯而入。
      “小姐,奴家拿吃食了,你且吃些,一会晚些时候,咱们再去迎你安叔。”
      “多谢翠红姐姐。”女娃掀起篮子,里面是一碗米粥和一碟小菜,半个馒头。
      “只有这些了,是从我吃食中省下的。小姐先凑合垫补些吧。”
      “已然很好,委屈你了,翠红姐姐。”
      委屈你了,翠红。曾几何时,这是头领对自己说的最多的话。从那一年的救命之恩,到现在,流年舞转,此去经年。不知是苦涩的守望还是甜蜜的介怀,都是无限美好的记忆,深刻烙印在自己的生命中,不曾怀疑。难道,我们今生都是这一句话的隔阂了么?都是那一句,“我今生只愿是主人的利器”,便彻底隔绝了一切付出和关怀了么?也许你是知道的,也许你是不知道的,但是无论知道与否,都不能掩盖我的痛苦,那么的深刻,你看到了么?或许你感知到了吧,否则怎么总是躲避我追随的目光?总是躲避对我直接下达命令的机会?我是如此追随着你的身影、你的目光,以生命……
      “翠红姐姐,我吃饱了。”
      身体的摇动,让翠红猛然转醒,原来一直盯着女娃的脸在发呆,那只是穿越了思念。
      “小姐稍事休息,奴家先把碗筷还回,再到处看看,一会来接小姐。”翠红收拾停当,挽着竹篮,步出木屋,依然关门上锁,向前院走去。
      少时,女娃又听到脚步声,这回声音急促,门锁落去,翠红闪入屋内,“小姐,人们已然回屋了,没有什么人在走动,我们快走。”说着,收拾了地上的单子,拉起女娃的小手,出了木屋,门锁还原。
      一路上取路偏僻之地,走走停停,确实没有人声才会走入院落,最后终于到一大的内院之中,从角门进入,除了风声虫鸣,再也听不到其他,一看便是大家宅,秩序井然,园中亭兰水榭,不输于相府,应该是主院之所。翠红拉着女娃小心的走动,一路走到离主屋有段距离的下人房,闪身进入一间房间。
      屋内有一处大炕,可供两人休息,有一张桌子,散落的几张凳子,一个水盆架,水盆里留了些清水放置,临炕处有一短条桌,上面有些女儿家的脂粉和铜镜,角落里立着一扇衣柜,再无其他。
      “奴家是这家大夫人的丫鬟,与我同屋的也是伺候夫人的,我们轮流给夫人守夜,今夜我推说身体不适让她替我了。信号已经放出,人会直接来这里的,小姐只需要耐心静候,得是下半夜了。小姐要是休息,奴家来守夜。”
      “不必了,我要等安叔来。”
      静默。窗户只留了一条小缝,点燃驱蚊虫的香草,屋内两人坐在凳上,无言等待。
      时间,仿佛静止。
      二更过了。
      三更过了。
      四更过了。
      ……
      “不行,不能等了,四更多了,奴才们一会都该起身了,再待下去就不好办了。”终于,翠红打破了一室平静。“小姐,还要委屈你回到原来那个木屋,如果一会人到了,我们会去接你,本来想着让你们从这里直接走,但是现在,我们不能继续等下去了。”
      等待,是让希望流失,绝望滋生的同义词。女娃似乎也知道了事情不妥,并没有哭闹,很平静的点点头,“翠红姐姐,你说安叔会不会……”
      “不会的,他武功很高,不会的。”翠红的声音逐渐暗淡,仿佛要说服自己一般咬牙坚持着。
      “恩,我相信爹爹,也相信安叔。他们不会食言的。”
      重新回到木屋,开启了两个人注定无眠的夜。

      天光放亮,一夜过去,于安并没有依约来会。到底出什么事情了?头领怎么了?虽然跟女娃说的信誓旦旦,那也是自欺欺人而已。如果没有意外,为什么不来?为什么爽约?就算自己不重要,但是还有那个人的女儿,他起誓以生命捍卫的主人啊。翠红心里乱了,慌了,汗再一次湿透了衣衫。
      五更天。
      下人陆续起身,再一会大夫人也该起身了。头领依然没来。孩子怎么办?难不成头领迟几天,女娃娃便躲在柴屋几天么?
      不能慌,头领把小主人托付给自己,正是对自己以往冷静处事的肯定,不能慌。翠红稳定心神,重新坐了下来,给自己倒了杯水。经过一夜的放置,水丝丝甜凉,冷却了燥热。翠红用拇指摩挲着杯沿,稳稳地把空杯放于桌上。
      不如出去一探风声,相府满门遭劫,不可能市井之中没有消息,看看情况,顺便看看有没有头领的消息,总比在府中坐以待毙的好。有了想法,翠红眉头展开些许,一夜的疲惫担心仿佛一扫而空。
      屋外头人声逐渐杂乱,却轻微。正准备洗漱起身,就听见房门轻响,“翠红姑娘,翠红姑娘起了么?我是赵妈啊。”
      “起了,你进来吧。”一边说,翠红宽了外衣,起身相迎。
      “我猜姑娘就起身了,昨听金莲说姑娘身子不适,想来看看,这不,今儿给姨娘们炖的补汤特意给姑娘留了些,趁着热就端来了给您。”赵妈挎着篮子进屋,连珠炮似的走到桌边,小心的端出一碗汤放在桌上,还夸张的用手扇了扇凉。
      翠红心头烦躁。这又是唱的哪儿出?面上却丝毫没有不耐,扬起笑脸,“赵妈费心了,我一个丫鬟怎么敢与姨娘同个吃食,这不是让人说道么 ?”
      赵妈以为翠红担心被人知道,不以为意的挥挥手,“姑娘放心,一切都是老身亲手办的,再说姑娘您说的哪里话,您可是大夫人身边的一等丫鬟,以咱们家老爷夫人的身份,将来也是配给那些子个儿军爷、富户们做正房的,这可比有些姨娘都体面,如今身子不爽,喝口汤也没什么值得说道的。”
      翠红端起碗,吹了吹油花,喝了一口,不腻不烫,现在喝刚好。“很好喝,赵妈妈费心。”翠红笑的婉约,一如她在人前的模样。
      “姑娘喜欢就好。”
      翠红又喝了一大口,总算把汤喝完,赵妈眼疾手快的接住,放下,慢吞吞的收拾,没有走的意思。
      “赵婶,你是不是还有事?”翠红大大咧咧的问着,好像没有一点心眼的样子。
      “还是姑娘了解。”赵妈谄媚的笑着,“姑娘聪慧。今天来是有点事情。昨天晌午您跟老身说老身那个远方孙女跑了,老身问过门房,他们说没有看到。”赵妈停顿了一下,抬眼看了一眼翠红,“也许是没大注意,毕竟也是个小人儿,还不及老身的腰眼高,但是毕竟这事情回过二姨娘,本来打算留在那边伺候,昨天姨娘还问起来,这突然没了人,老身也是不好说辞。不过还好昨老身反应快,回姨娘说孩子有些水土不服,等过几天身子爽利些再说,姨娘暂且应下来,这些天也足够把老身的孙女找回来。”说道这,赵妈又看了眼翠红,“昨天老身无意中去玉竹苑,看见姑娘的身影,那边自从四姨娘过世后,已经没人了吧。”
      赵妈这些意味深长的话,在翠红耳朵里刺耳非常,却又不得不笑脸倾听。就知道这个婆子无利不起早,没想到扯了一大堆废话,真招儿在这里等着。在玉竹苑发现了自己?也就是说女娃的秘密她也知道了?所以拿这个作为条件跟自己交换什么?
      翠红不懂声色,想了一下,终于想起来大夫人昨天跟管家说要添个采买,赵妈的独子正上蹿下跳的谋求这个位子呢。原来如此。
      知道了赵妈的意图,翠红反而没那么担心,毕竟可以利诱,暂时也就没有危险。“赵妈妈的孙女确实在大门张望,这是我亲眼所见的,如果不是偷跑了,怎么会不见个踪影?这孩子是使了些银子进来的,别是她娘和什么人合计好的吧?”翠红故意停了一下,看了赵妈一眼,意欲什么,不言而明。赵妈一愣,随后明白了些什么,脸上怨愤之色一闪而逝。
      “不过,婶子肯定是没什么的,赵家是家生子,信不过谁,也不能信不得赵婶你啊。”翠红笑的一脸天真,“这汤水真好喝,昨天身子刚有些不好,今天早上就有补养,婶子真是关心我,既然咱们不外,我给婶子说各事儿。昨天大夫人让陆管家再增添一名采买,省的有事人手就倒忙不开,我就寻思着府里这么多人,就您儿子大兴最妥帖,人也实诚,本来打算一会夫人醒了就去跟前提提,这不您一早来了,就先说一声,不过夫人允不允,咱们做下人的就不好说了。”
      赵妈早听的眉开眼笑了,“姑娘真是心善啊,还惦记我老婆子一家,您放心,跟夫人提提就够难为姑娘了,怎么好责怪结果呢,咱们做下人的就是替主人分忧,这决定不决定的咱们也把握不了。姑娘既然如此高看咱家大兴,不管成与不成,咱们都谢谢姑娘。要是成了,得给姑娘份大礼酬谢呢。”
      “婶子快别这么说,这不是咱们不外么,都是为老爷夫人分忧,还分的这么清楚,我也不依啊。”翠红一边说一边撅起嘴,宛如天真孩童对着家人撒娇,眉眼无限笑意。
      “那行,姑娘这么说,老身也卖个老,不说其他了。姨娘还等着汤,这就回去了。”赵妈慈眉善目的看着翠红,一边说一边收拾,提着篮子就要往外走。手碰到门上的时候忽而停住,转身看着翠红,“如果姑娘想吃什么,老身可以在姨娘的吃食中帮着多做出些,这也不是难事,姑娘也可以多进些。”留着一句明显寓意的话,笑着出了门。
      她知道了,知道玉竹苑有个娃娃的存在。
      “可恶的婆子。”翠红紧咬银牙,手握着拳头。
      “这一大清早的,您是跟谁较劲儿呢?”翠红正跟自己叫着劲,门一开,一个绿衣少女闪身入屋。
      “夫人起了,铃铛正伺候梳洗呢,昨晚上太热,我睡晚了,现在还迷糊呢。看你这样,也没睡好吧,咱们也赶紧梳洗收拾一下,还得去伺候。”
      手忙脚乱一番,两人径直去了正房。
      “翠红,听说你昨天身子不适,是不是天热中暑啊,让厨下给你煮点绿豆,去去热。”进了房门,夫人正坐在镜前伺候梳妆。
      温婉的声音,年近不惑,却好像三十出头的年纪,端庄而柔美,艳丽而不妖,到是官员正室中难得的容貌气质均为中上的美人,雍容华贵的服饰,并没有因为天气炎热而轻佻,反而有种沉稳的重量感,仿佛天气也不能撼动恪守的礼仪。
      “多谢夫人垂怜,奴婢大好。不过这天是热的不轻,一会就吩咐厨娘多备些清凉去火的吃食、汤水,以便夫人和少爷。”
      旁边的铃铛拿起一根朱钗,稳稳地插入高耸的发髻中,拿着铜镜在夫人后面举照着看。夫人满意地扶了扶发髻,挥手让其退下。翠红赶紧上前,搀扶夫人起身。
      “夫人,早膳布好了。”
      “恩,还是翠红贴心。”
      等夫人坐定,翠红和金莲站在旁边伺候,端汤倒水,好在夫人到不挑剔,送到手里什么就吃喝什么。饭餐毕,洗手漱口后,丫鬟婆子挨个撤了碗筷
      “前天夜里,相府被灭门了。造孽啊,一百多口人,都没了,天杀的匪徒。”大夫人突兀的出声,还从衣襟里拿出帕子按了按眼角,“害的咱们老爷跟着忙活,从前天夜里匆忙回来一趟,到现在还没看见人,上头限令刑部及时缉拿凶犯,听说王上气急攻心,昏倒了已然。”此话一出,屋里三四个丫鬟立刻噤若寒蝉。这些话听夫人说说就算了,深宅大院的女人也是寂寞,有了话题也是三姑六婆一番,不出院,也不算失了体面,不过主人说说可以,要是不长进的奴才跟着附和,妄议国事,那事情就严重了。“一会去礼部尚书府邸,翠红,你跟着吧。”
      “夫人,昨天您不是吩咐奴婢过了晌午去翠轩斋选个头面和脂粉么?”
      “哦,对了,胭脂和头膏要用完了,这得你亲自去,别人挑的都不可我心思。那金莲,你跟我去吧。”夫人吩咐完,又转头看着翠红,“翠红,去后院看看能捎带点什么东西,空手去,尚书夫人该挑理了,今天掌灯才回,叨扰多时也总得有所表示才好。”
      “是。”
      翠红转身退下。好机会。夫人掌灯才回,正好可以趁着买脂粉的时候去探听消息。
      不多时,翠红从后院转回。列了一张单子呈给大夫人。“夫人,礼物已经吩咐装车,这是礼单。”
      “恩。”大夫人连看也没看就放在案头,“你办事我放心。”
      屋里又安静下来,夫人依在塌上,闭着眼睛,不知在思索什么。时间游走。
      “夫人。”
      “什么事?”
      “奴婢听闻昨您和陆总管说要添一采买,奴婢想陆总管管理全府上下,大小事繁多,所以斗胆举荐一人。”
      “哦?”大夫人睁开眼睛,依然慵懒地依着塌,姿势未变,只是眼神有一丝凌厉。翠红从来不是一个多事之人,举止很有分寸,贴心和细致,又不会特别依仗宠爱办事,不骄不躁,不卑不亢,是少有的好帮手,这也是为什么她能从贾府众多丫鬟中脱颖而出,受到器重的原因,正是因为是个难得清楚的妙人,才会成为自己身边不是陪嫁却依然能做上一等丫鬟席位的人。这次却主动起话头说起采买人选,无人不知,采买是个肥缺,一般都是府内有些势力的奴仆,难道她想要自己兼任吗?有这个心思?
      翠红一抬眼,就看出夫人的疑惑,连忙躬身,“奴婢也是忽然想到,平时夫人对外院接触不多,奴婢得替夫人想着,这采买很是重要位置,不能随便用上什么人。”翠红顿了顿,看着夫人脸色和缓,“奴婢举荐程大兴。他家三代都是家生子,身世清白,又有些小聪明,胆大心细,可以一用。这是奴婢自己的看法,至于陆管家是否认可,奴婢未曾可知,只是举才而已。”
      沉吟了一下,夫人坐直身子,“你去跟陆管家提一下,如果没有合适人选,就他吧,家生子,总算保险些。”
      “是,夫人。”
      “什么时辰了了。”
      “快巳时。”
      “那赶紧的,金莲,叫二牛备车,去礼部尚书府。”大夫人一边吩咐一边起身,拖着长裙摇曳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