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第十一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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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月十四，陆小凤来访，还带来了一个十分美丽的女子。“见过马掌门，我姓薛，叫薛冰。”薛冰嫣然道。
马秀真道：“薛冰？莫非是神针薛夫人的孙女，江湖四大美人之一？”也是江湖四大母老虎之一。
薛冰点了点头，她看着眼前这位峨眉派新掌门，端庄秀美，年轻却不失一派掌门的气度，语气温和却带着与生俱来的威严。
马秀真向陆小凤道：“陆公子今天和薛姑娘来找我，不知有何事？”
陆小凤道：“我听闻马掌门在一月前就到了东南，平南王府被盗之时正在府中，所以前来问问。”
马秀真道：“我来东南是本门在东南的人出事了，此事金九龄知道也帮了很大的忙。至于平南王府的事情，我委实不知。”
陆小凤突然道：“凭马掌门的武功，能否绣瞎江重威的眼睛？”
马秀真淡淡道：“江重威的铁砂掌和硬功虽然厉害，但是我们峨眉派的针法也是一绝。你是在怀疑我吗？”
陆小凤摸了摸两撇胡子，道：“江湖中有这样身手的女人并不多。”
马秀真道：“你怎么确定绣花大盗是女人？江湖上人人都说绣花大盗是一个夏天里穿着红袄子的大胡子男人。”
陆小凤掏出一块缎子，道：“神针薛夫人说这是女人绣的。”
马秀真好奇地接过缎子，这是一块红色的缎子，上面绣着一朵黑色的牡丹，精美却诡异。马秀真仔细看了看，道：“的确是女人绣的，精致有余灵气不足，像是大户人家做女红的秀娘绣的。不过，你确定当时绣花大盗是在绣花而不是装模作样？”
“什么意思？”陆小凤道。
马秀真笑道：“你看看这针脚。”
陆小凤接过红缎子细细查看，道：“这牡丹有一瓣的针眼比别的花瓣粗，想必绣的是两层线，拆了一层，还有一层！”他微笑着又道：“别人看你在绣花时，其实你却是在拆线，所以这牡丹虽然是女人绣的，那绣花大盗却不是女人。”
马秀真道：“这绣花大盗何等聪明！如果是一般人来查案，肯定认为绣花大盗是男人，但换成聪敏绝顶的陆小凤，却偏偏认为绣花大盗是女人。”
陆小凤苦笑道：“他的确很聪明。”
马秀真笑道：“陆公子还要出门查案吧，薛姑娘可以在这里住上一晚，我和我师妹都很欢迎薛姑娘。”
陆小凤点头道：“那谢谢马掌门。”说完又对薛冰道：“我今晚去趟平南王府，马上回来。”
薛冰虽然是江湖四大母老虎，脾气坏得很，却也是大家出身识大体。马秀真虽然谈不上喜欢她，但也不反感。是夜，她们一起用了晚饭，然后在后园的凉亭里下棋。
“马掌门，你说陆小凤怎么还不回来？”薛冰的心思显然不在棋局上。
马秀真掷下一子，淡淡道：“平南王府里有陆公子的朋友，他当然会回来的晚。”
薛冰好奇道：“都有谁啊？”她知道陆小凤朋友多，但也想不到他和平南王府都有交情。
马秀真道：“金九龄、花满楼，还有叶孤城。”
“叶孤城？怎么白云城主和陆小凤是朋友吗？”薛冰道。
马秀真笑了笑，道：“陆小凤这种人，是极易和别人交上朋友的，即使是孤高傲世的白云城主，也会成为陆小凤的朋友。”
薛冰笑道：“我看不见得，马掌门和陆小凤看起来可不像朋友。你和陆小凤说话时，都是一口一个陆公子。”
马秀真道：“我是一个嫌麻烦的人，陆小凤偏偏是一个好管闲事的人。何况，我每次遇到他都没有遇到过好事。”她说话时低着头，长长的睫毛遮住了眼中的神色。“我赢了！”马秀真突然抬起头，笑道：“薛姑娘今晚就早点休息吧，明天我有要事，不能送薛姑娘出门了。晚安！”
“啊？哦！晚安。”薛冰笑了笑，她还真听不惯睡前道声晚安。
夜半子时，万籁俱静，马秀真却没有入睡。成功的背后需要付出更多的汗水，她五岁上峨眉，十年来勤于练功，寒暑不辍。练完内功，马秀真倚在窗边，看着夜深雾起，圆月在浓雾笼罩下，月色朦胧凄迷。明天就是公孙大娘的月圆之约了，她的心里却有些不平静。于是她拿起洁净的绣帕，细细地擦拭着剑。这把剑也是冷的。刚刚学剑时独孤一鹤告诉她，只要剑在手，一个剑客就不会害怕。现在，她并不是害怕，无论什么样的对手，她都有与之一战的能力。但是，那又怎样？西门吹雪赢了决战，他会轻轻吹落剑上的血，心里有种说不出的寂寞；但是马秀真赢了，她却觉得这一切都毫无意义，人生短暂而美好，为什么不好好珍惜生命？她见过很多年轻的剑客，他们血性方刚，高傲自负，为赢得荣誉不停挑战高手，不顾父母妻儿的担忧；她见过很多成名的高手，功成身就，却向往更多的财富和权力，最后枉送性命。他们迷失在无尽的欲望中，却忘了人生最本质的幸福。
马秀真突然站了起来，剑化作飞虹，人和剑已经飞了出去。对面是薛冰住的屋子，她站在屋顶，晚风慢慢吹起她的长发白衣，散发着冰冷的杀气。“你是谁派来的，胆子可真大？”
黑衣人肩上的血不停地留下，瞳孔骤然缩紧，抓着薛冰往后退几步，大声道：“上！”屋顶突然冒出十多个人，刀光剑影将马秀真团团围住。
马秀真冷冷道：“原来还带了这么多高手。”剑出手，绝不容情，因为那些黑衣人也没有想过放过她，招招致命，不留后路。当一个人不给别人留后路的时候，他也就断了自己的后路。
越来越多的黑衣人倒了下去，抓着薛冰的那个黑衣人见势不妙，竟然将薛冰像物体一样抛给马秀真，投下烟雾弹飞奔逃离。
马秀真将昏迷中的薛冰交给赶过来的石秀雪，道：“好好照顾她，我去追那个黑衣人。”
圆月当空，晚风轻拂，马秀真也喜欢在月下飞行，每当这个时候天地间仿佛只有自己，只用在意自己的感觉，没有俗事绕心头，心里会觉得格外平静。只是今夜，她是在追拿偷袭薛冰的人，而不是享受清风明月下的安宁。
眼前的黑衣人突然下坠，仿佛坠入了无尽的深渊，消失了踪影。马秀真停在屋顶，站在高大宏伟的建筑之上俯瞰，四周灯火通明，护卫重重包围。她无奈地笑了笑，无意间又到了平南王府，不过这次她可不是座上宾。
“马掌门，怎么是你？不知你深夜来王府有何用意？”金九龄是平南王府的总管，他率先开口问道。
马秀真听了没有回答，因为她看到对面屋顶站起了一个人，白面微须，身着雪白长袍，眼如寒星。七夕之夜，江畔初见，他踏月而来，如天上的飞仙降临人间。冷如远山上的冰雪，淡如天空里的白云，这样不出世的剑客，应该属于清风明月，属于浩海碧波，却不该属于那冰冷阴暗的皇家围城。马秀真望着叶孤城，忽然又抬头望了一眼空中的月亮，今晚也是月圆之夕，但是他，还能度过几个这样美丽的夜晚？
忽如凤凰展翅，马秀真轻轻坠落地面。就在这时，只见剑光一闪，如匹练般从对面屋顶刺了过来，她从没见过如此辉煌、如此迅急的剑光。一剑西来，天外飞仙。这的确是天下无双的剑法，这一剑的光芒甚至比西门吹雪的剑还要可怕。不过，她的手里也握着剑，只要剑在手，她就不会有任何的害怕与退缩。这武林，从来没有永远的神话！
叶孤城的剑已经静止，微风慢慢吹落剑上的青丝，消失在无尽的夜色。叶孤城道：“峨眉派刀剑双杀七七四十九式，果然是好剑法。”他绝不轻易赞美别人，可是眼前这个年轻的女孩，和他交手四十九招，不是没有看出她剑法中的破绽，但是每当他一剑刺出时，她已经将破绽补上，行云流水，随心而化。
马秀真没有回答。如果是以前，名动天下的白云城主当着众人夸她剑法好，她心里也许会小小得意一下。可是现在，她只在意自己的头发。她留了这么多年，长达腰际的，她最喜欢的飘飘秀发，竟然被叶孤城的剑削断了一小半！没有什么赞美可以熄灭心头燃起的怒火，没有哪个女子可以忍受别人弄坏她的发型。
两人的剑都没有再动，也没有入鞘，夜是那样静，风是那样轻。突然有一个声音响起：“原来我来迟了一步，峨眉掌门和白云城主都是好剑法。”是陆小凤的声音。
花满楼也在平南王府等候，他向陆小凤道：“你怎么来得这么晚，我们等你多时了。”
陆小凤笑道：“原来你们一直在等我，还好马掌门先来了。”
陆小凤说得欢快，却不知道自己这几句笑谈更加惹恼了本就心情不好的马秀真。其实女人的心眼都很小的，惹不起这一个，却可以惹另一个。
话音未落，银光一闪，却见陆小凤的两根手指轻轻一夹，指尖赫然是一根闪着幽光的银针。没有人能形容他这两指一夹的巧妙和速度，若不是亲眼看见的人，甚至根本就无法相信。
陆小凤笑道：“马掌门别动怒。”
马秀真看着他，忽然冷冷道：“薛冰出事了。”
“什么？”陆小凤惊道，“她现在怎么样了？”
马秀真冷笑道：“有事又怎样？你陆小凤纵有千头万臂，到这时候也无能为力。”
花满楼看陆小凤着急的摸样，淡淡地笑了笑，安慰道：“马掌门既然这么说了，薛姑娘现在肯定没事了。”
陆小凤想了想，才松了口气。
金九龄问道：“马掌门闯入平南王府，是因为薛冰姑娘之事？”
马秀真道：“我一路追拿偷袭之人，却在平南王府不见了。”
金九龄道：“那个黑衣人擅闯平南王府，已经被我杀死。”
马秀真向陆小凤道：“明天天亮之前接走薛冰，我先回去了。”她又向金九龄问道：“金总管，我可以走了吗？”
金九龄想了想，转头看了叶孤城一眼，叶孤城却突然转过身没理会他。平南王世子的师傅都没意见，金九龄自然不会和马秀真为难了，金九龄点头道：“马掌门请便。”
马秀真离开了平南王府。陆小凤、花满楼、金九龄、叶孤城坐在一起。陆小凤一举杯，酒已入喉。
叶孤城看着他，仿佛觉得很惊讶：“你喝酒喝得很多？”
陆小凤笑道：“而且喝得很快！”
叶孤城道：“所以我奇怪！”
陆小凤道：“你觉得喝酒是件很奇怪的事？”
叶孤城道：“酒能伤身，也能乱性，可是你的体力和智能，却还是都在巅峰！”
陆小凤笑了笑，道：“其实我也并不是时常都是这样酗酒的。今天看到两位绝顶高手的对决，实在是痛快。”
叶孤城道：“可是我却不这么觉得。峨眉掌门的剑法的确很好，和他师傅独孤一鹤相比，可能是待以时日必然青出于蓝胜于蓝。只是她，却永远不是我的对手。”
陆小凤笑道：“能在白云城主剑下过四十九招的人，江湖上只有屈指几个。她还没有资格成为你的对手？”
叶孤城道：“剑在于诚，她的剑，却缺少诚心真意。”他举起杯，杯中却是白水，“她的剑法已经接近随心所欲的境界，但她可能无心于剑道之上。”
陆小凤道：“峨眉派以剑法、簪法、针法传承百年。马掌门不光是用剑的高手，针法也确实不错。她可能学得杂了些，不能专心于剑道之上。”他突然叹道：“马秀真是个聪明的女人，西门吹雪和这样的人结下仇，可能有麻烦了。”
叶孤城道：“西门吹雪？我能与西门吹雪一战，才真是人生快事！”
陆小凤没有回答，叶孤城和西门吹雪都是他的朋友，他并不希望这两个人决战。他可能真的喝多了，于是用筷子敲着酒杯，放声高歌：“黄河远上白云间，一片孤城万仞山，羌笛何须怨杨柳，春风不度玉门关。”
这是唐朝诗人王之涣的诗，也是叶孤城最喜欢的诗。叶孤城静静地听完，然后道：“最近流传一首词，是用这首诗化来的。”他慢慢念道：“黄河远山，白云一片，孤城万仞山。羌笛何须怨？杨柳春风，不度玉门关。”
花满楼道：“化诗为词，别有一番意境。不知是谁作的？”
叶孤城道：“传说是一个年轻的女子，最先是从坊间传开的。”
坊间传开的词，那么作词的女子极有可能沦落于风尘之地。花满楼叹道：“真是可惜了，那也是个极聪慧的女子。”
子时已过，已是七月十五，传说中这天酆都之门大开，孤魂野鬼游荡于人间。马秀真看着天渐明，心情却依旧阴沉。今天，又会发生怎样的事情？
作者有话说
第11章 第十一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