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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第二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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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意识到自己在海边。
湿润的潮风带来海的腥气,吹在早被浸湿的身体上带来刺骨的寒冷。她试图站起来却发现左脚一阵剧痛。
“呜.....”
那宛如蜿蜒前行的蛇一般的痛意顺着左腿蔓延,最后竟演变成全身性的抽搐。柳元蜷曲了身子,细密的冷汗覆盖了她的额头,抑制不住的呻吟出声。她勉强撑起上半身,发现自己身处于与其说是海滩,不如说是漫上田埂的海水所聚集的浅湾中,身下还压着一片碧绿的秧苗。
“这是...什么地方?”
柳元喃喃着,移动着酸软的手臂试图向前移动到较为干燥的地方,手指间不断有松软的泥土和细小的石头漏出来,飞溅到脸上。
“我还不想死掉....”
她几近无意识的向前爬行,先前被疼痛所驱赶的倦意与疲劳却再次翻涌上来。
“我不想死....”
她最终却精疲力竭的枕在自己的右臂上,身体向下的伏趴在浅湾中。
突然之间,她听到有声响。
由远及近的。
它带着海潮的声音蓦地灌入被蒙蔽的大脑中,产生了些许混乱的回音。
可以活下去。
柳元因为生的欲望而再次清醒过来,她几乎竭尽全力的呼喊着,就算冲出喉间的音调已经支离破碎。
随即那越来越近的脚步声在她的面前站住了,而随后自己却被拉扯住双臂,以一种绝对算不上温柔的力道拽起。
“海客吗?”
带着质问与呵斥的声音敲击着柳元的鼓膜,虽然她无法理解这句子的含义。
无暇判断眼前的人们是否怀有恶意,遇到同类之后的安心感让她在一瞬间陷入了昏迷。
太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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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苏醒的柳元躺在床上,盯着房顶,努力想要忽略硬质木板床对后背造成的不适感。
她发现自己身处于一栋房屋内,而屋内仅仅有一些简单的家具,自己正睡在一张离地没有多高的床上,手指可以很轻易地触摸到沾有泥水的地面。由此可以判断出这家的主人并不富裕,甚至可以说有些穷困。柳元虽说是躺在居室的床上,却能够对客厅甚至屋外的景象一览无余。她看到了屋外的人群不断聚拢而来,与这简陋的居所成为鲜明对比,甚至还有淘气的小孩戳破了纸制的窗户,对着屋内的景象好奇的张望。
她可以看到外面的人的着装十分类似古时中国的装扮,却说的完全不是汉语。她开始疑惑,这到底是什么地方?
外面的人显然情绪并不好,柳元就算无法听懂那些话语但其中蕴含的愤怒也不难发现,更不用说是那忽而传至耳边的尖叫了。
出现在那些人口中最多次数的单词听起来很像英文的hiker ,这就是他们对自己的称呼么?
现在出声可不是什么明智的选择,于是她缄默着,一动不动的躺在床上。
突然有人冲了进来,手上挥舞着什么,却马上被人拦住了。
因为距离不远,所以柳元可以看清他脸上悲愤的神情以及他眼里无法掩饰也未加掩饰的恶意。他手里拿着的物品——一把用于收割的镰已经在挣扎中被抛下,掉落在离柳元床边不远的地方。然后那人在旁边的人搀扶下,走到门外,接着传来了如同受伤野兽般的哀号声。
这是怎么了?
为什么那样做?
柳元却蓦地想到了自己刚才看到的景象。那些刚栽下不久的秧苗成片的被潮水压倒,泡胀,最终脱离了土地漂浮在水面上的凄惨场景。
原来如此。
先前的困惑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恐惧。她很清楚这些对于靠庄稼为生的人们来说意味着什么,而愤怒的人群对于这一天灾带来的苦痛只能对着柳元发泄——虽然她知道自己本身也是受害者。
她试着移动自己的四肢。很好,手脚都能够移动,除了左脚因为伤口过深有些行动不便外。好在先前的灾难没有使她的手脚折断或是别的什么。
既然已经确定那些人来者不善,她于是开始策划逃走的路线,甚至趁着外面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那名男子身上时,不动声色的把那柄掉在床前的镰刀收拢在腰后。
绝对不要死在这种地方。
但出乎她所预料的,外面喧闹的人群突然安静了下来。柳元侧头向外看去——那应该是一名老者,可以看到他银白的头发与胡须,在数人的护卫下穿过人群,来到了房屋门口。柳元看到他穿着明显不同于外面短衣打扮的儒袍,显然是一名较有声望的宿儒。
他慢慢的走到柳元的面前,然后仔细的打量着她。柳元感到自己浑身僵硬。却又暗自握紧了身后的镰。
也许可以架住他,逼迫众人让她离开。她如此盘算着。
出乎她所预料的,那名老者对着她说了几句类似日语语句。
什么意思?柳元不明白为什么那人要对一个明显不知道本国语言的人问话。
看见柳元一脸的茫然,那老者也是一怔,思索了一段时间。
“这是哪?”
就算明知听不懂,但看到对方有交谈的意思,柳元还是下意识的问出口。
“你是山客,那又为何渡虚海而来?”
听到柳元的问话,老者很是惊异。
是汉语。
听到了,是汉语。
“这里是中国对不对?我被冲到了中国是吗?”
想回家的欲望立刻占据了心头,声音也因为这巨大的欣喜而颤抖着,柳元几乎哭出来。
“那有没有和我一起来的女孩子?”
脑海中突然闪现出林棋被卷向礁石的场景。抱着希望,柳元等待着回答。
“没有。”
老者轻轻摇了摇头。
“而且这里不是中国。”
“诶?”
“是巧,巧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