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芙蓉公主》慕

3、落草

　　“呜，呜—人家肚子饿啦。”蓝皓珠象只小狐狸缠在白毅身边，全没孤胆突围的男儿气概，她那杆二十公斤的钢枪沉甸甸地压住白毅左肩。
　　白毅无奈地轻叹，“毕竟是千金小姐，你看看谁没把你当稀有动物啊 。我的干粮早都被你消灭了，男同志们每天只吃两顿饭，钟大哥尚一声没吭。”
　　自从林风和他的一营失去联系，钟无悔已经当了十几天哑巴，一张国字脸越发写着严肃，所有人自觉同他保持距离。杨沂仍旧躺担架上，无声的温柔目光紧紧住视他，却不知如何开口劝解。
　　军需官叶锋霜咬咬牙，从容而坚决地走向钟无悔面前，立正，敬礼，大声吼道：“报告团长！”一秒，二秒，两双锐利的眼睛相对，“你说吧，别他妈的婆婆妈妈！”
　　叶锋霜用最深沉，最郑重的声调说：“我们没钱了。”
　　某位路人甲说：“金钱不是万能的，但是没有钱是万万不能的。”经革命实践证明此言果然真理。无论多么崇高的理想，都没法说服露苍山穷老乡和土财主拔给他们一根鸡毛。眼看弟兄们下顿饭都快没着落，饥饿对士气的打击，钟无悔深有体会，二十年前他还是靠吃百家饭长大的小叫花。
　　“现在我们是该寻求合适资金来源，依靠财政拨款的日子一去不复返了。”白毅原是双手不沾阳春水的大少爷，幸好曾在高卢留学期间洗过盘子：“组织安排大家轮流打短工吧。我和老杨负责拉业务，无悔当工头，老叶仍旧管帐，皓珠替我们做饭。”
　　“根据生产力决定生产关系，在目前情况下山里很难解决近千名无产阶级的就业问题。”杨沂尽可能委婉地反驳说。
　　蓝皓珠眼珠流转，已忆起旧日读过那些侠义小说：“咱们占个山头，揭竿斩木，树起替天行道，劫富济贫的大旗。”
　　“我们不是土匪，我们全心全意为了拯救华夏而战。”白毅狠狠敲蓝皓珠小脑袋，“候补会员这么无组织无纪律，要好好进行思想教育。”
　　蓝皓珠努起樱桃小口：“就是扯旗子造反吗？成王败寇，败都败了，落草为寇有啥不对？”
　　“你--”钟无悔腾得跳起来，指着蓝皓珠：“蓝小姐，请给我们的信仰保持敬意。”
　　“就是因为你这个木脑袋，林大哥才会落得生死不明。冠冕堂皇的话我也会说：我们不想打劫，只是解救贫苦农民免受压迫，推翻当地封建统治。”蓝皓珠激动地说，朝杨沂看去，“使新方针符合革新会精神，指导员很容易办到。”
　　“蓝皓珠同志冰雪聪明。”杨沂叹服，半年前那个人仿佛预料到今日，只是这种对策后患无穷。“钟同志，我们革新会要解放全世界受苦劳动群众，就从解放露苍山里的乡农开始。”

　　林风身穿一件乡绅绸袍，头戴西洋圆边帽，领着两名化装成随从小厮的战士光天化日下走向中央军设在县城门哨卡。
　　“什么人？干什么的？”老兵丁傲慢地斜睨着他，右手伸出一望可知的手势。
　　林风满脸堆笑，点头哈腰，“小的云冈林三是本分商人，长期走南闯北，请军爷行个方便。“忙将碎银一两塞进兵丁手里，“些许茶水钱，不成敬意，”云冈林氏族人众多，实力雄厚，这林三也通达事理，老兵当然得给他面子，立刻开门放行。
　　噼里啪啦爆竹声响过，城内太白楼前人流如织，原来中央军40师全体军官于此开祝捷大会。林风暗笑一声，递出一件包裹严实的贺礼，从容跨过门槛入内。随意取一杯白酒，林风步向师长所在首桌，“久仰田师长威名，今日终得一见。”
　　田师长把他认作当地士绅，志得意满同林风碰杯，“砰——”门口震天动地巨响，来贺清贵们夺路逃命，场面混乱之极，谁也没注意林风撩起长袍下摆，手握双枪左右开弓。眨眼间师长副师长和几名团长全部殒命林风枪底。同时，小二自餐盘底掏出手枪，掌柜扔出手榴弹，太白楼顿时血肉横飞，近百名军官无人逃得性命。
　　脚踩鲜血铺就地毯，林风用刀尖挑起桌上一片热牛肉细细品尝，“我想见你们上级，轩辕正阳先生。”
　　“敢问兄台尊姓大名？”掌柜先生神情警惕，气氛剑拔弩张。
　　“革新第一团一营营长林风。”林风同样疑虑重重，目光灼灼扫视在场诸人，“我代表一团向贵军提起合作请求。”
　　掌柜先生摘去颚下假胡须，顿时变出位明媚清丽佳人：“在下革新会苍露山区民兵大队长许慧，林同志请随我来。”战士们钻进后院柴房，搬开一堆杂物现出木板遮盖的地道入口。许慧揭开木板，命令部下依次先进入，自己主动为全队断后。
　　见这支民兵游击队纪律严明，配合默契，简直较正规军犹有过之，林风重新评估了合作对象实力。“那个人总算没让全家族平白牺牲性命。天下姓氏百余，成龙成虎有几家，我轩辕家也出了乱江山的人物。”
　　在林风心中，那名给他一半生命的男人始终是模糊影子。他唯一一次抱她，是她刚刚出生的日子，送给她单名一个蓉字。他喜欢芙蓉般美丽单纯的女孩，如同当年青春正茂的母亲，但这样的女孩注定无法伴他成就伟业。翌日，他报名参加影妃（未来皇太后谢鸿影）组织的民主改良会。他走得那样坚决，从此同老家所有人断绝联系，连一封休书也没寄回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