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非得已》遏罗猫

11、第 11 章

　　随着天气越来越冷，我的日子也过的越来越忙。因为新年快到了，宫里四处都在为新年做准备，出现人手紧张的情况，所以清闲如如意馆里的我们就被安排到四处做帮手。
　　这天正是冬至，宫里照例要给宫里每处送一碗羊肉汤以慰身心。于是常公公带着我去了御膳房，厨房里正忙的热火朝天，小太监们正忙着把宫外运来的鲜羊肉啊，猪肉啊，还有各色蔬菜往房里运。
　　“哟，常公公，好久不见，你身体可好啊？”一个从宫外进来的运菜伙计笑着问。
　　“呵呵，还好还好。”常公公笑着回答。
　　我一看这人相貌立刻大惊失色，因为这人我认识，正是天地会里叫孙思浩的。孙思浩看到我笑了笑，“袁小妹你在宫里还好吧，没惹麻烦吧，你大哥和我们很是相念你。”他说着拉起我的手。
　　我大哥？谁啊？东俊？我看着他，一时反应不过来，手又被捉住，正想抽开忽觉手心里好像多了一团东西。心中一凛。
　　孙思浩大手在我肩上一拍，很自然的放开了我又转头对老常说什么希望他多多照顾啊什么的，末了又偷偷送了一瓶据说是上好的陈年花雕，老常那是笑的，合不拢嘴啊。
　　我在旁边装做怕衣服被地下放着的猪肉沾上污物所以捋了捋衣服，顺手把那团东西放在衣服里。
　　老常在厨房里各处拉了会家常，然后领了一锅羊肉汤带着我回去了。临走前我回头又看了看，孙思浩正跟其它运菜来的伙计一起帮着把东西运里房里，没暇跟我来离别的眼神交换。
　　天地会果然有两把刷子，各处都有安排人手，竟然可以趁着进供的机会溜进皇宫，如此说来，我也不算是与外界隔绝，时常可以与他们联系了？一路上我不停的思索着，正想的专心，冷不防前面常公公突然停下，双手一打马袖跪下，口里还念道“十三阿哥吉祥。”我也忙把汤锅往地上一放，跟着施礼，十三阿哥？我心里一动，偷偷的瞄了一眼，只见常公公前面站了个十多岁的孩子，穿着阿哥服，正是那夜跟我在假山里上演“痛哭二重奏”的男孩子。O_O我心里暗暗叫苦，忙低下头，对着地面做苦瓜脸状。
　　“行了，起来吧。”十三阿哥淡淡的说。
　　阿哥就是阿哥，连一个小男孩说话都这么拽。
　　我心里暗想。尽量低着头从他身边的走过。这也是人的习惯动作，遇到什么不想见的人，低着头，送人家一后脑勺也就那么过去了——所以说习惯害死人啊！十三阿一小男孩，长的还没有我高，我从他身边路过，还低着头，纯粹是送人一脸大特写啊，所以，我还没走出几步呢就被他给揪住了。
　　“你是那天那个小常子对不对？”
　　“十三阿哥，你说什么？肠子?你想吃羊肉汤里的肠子吗？”我开始装傻。
　　十三阿哥见我不认，急了，“你就是小常子，那天，就是小雪前一晚上，在御花园里的那个，你，你为什么要丢下我和四哥走掉？”
　　这孩子措词怎么这样啊，什么“丢下我和四哥走掉”，不知道的还以为我抛儿弃夫类！
　　“那天我和四哥在御花园等你送衣服来，等了好久，冷死我们了，你，你为什么不回来了？你知不知道四哥很生气啊！”
　　诶，未来雍正生气了，他不会全皇宫贴告示通辑我然后杀无赦吧？我背上一阵冷汗。
　　“什么？竟然有这等事儿？！”常公公听了小十三的话，一脸无比正直严肃的看我“你什么时候？怎么能这样对阿哥？！”
　　“就是在我化装成太监进宫那晚啊，常公公！”我对他耳语。
　　“……”常公公瞬间石化。
　　“你知不知道，那天晚上，我好冷，可是你说过你会来的，我一直坚持要在那里等你……”小十三越说越伤感，几乎要哭出来。
　　对不起啦，可是，我也没有办法啊……家家都有本难念的经。我在心里这样说，同时也眼泪盈盈的回望他。
　　“十，十三阿哥，你认错人了。”常公公已经恢复肉身，在旁边好言劝道。“这奴才叫凝香，并不叫做小常子，是我如意馆的人，小雪前一天整天都跟着奴才在馆里整理字画呢，并未到过御花园，想必是天色昏暗，十三阿哥你看错了罢。”
　　“你是如意馆的？可是小常子说他是御药房的……”
　　“所以啦，我们不是同一人嘛。”
　　“既然那人说是在御药房，阿哥你应该在御药房里拿人才对嘛。”
　　“四哥找过了，可是御药房说他们那儿没有叫‘小常子’的人。”
　　“怎么办啊，常公公～”我苦着脸瞥他。
　　“阿哥，您那晚看到的明明是个小太监吧，怎么可能就变成宫女了呢，我想一定是哪处的小太监和你开玩笑呢，您要找人，需的也从年轻的小太监找起，不能，不能找上宫女了啊……”老常分析道。
　　小十三想了半晌，“真的不是你？”他看我。
　　“你觉的我这样像是小太监吗？”我极力装媚气的说，也不顾自己身上起了一片鸡皮疙瘩。
　　小十三用那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看了我老半天，看的我良心不得安宁。
　　“是认错了吧。”他消沉的说，“到底小常子在哪里呢，还在想他额娘吗？”他轻轻的说，像是自语，声音似是哽咽。听的我的心里一阵难受。
　　老常立刻拉着我告退。一路上我们走的飞快，等走到一个僻静的地方，老常问“你那天和我走散后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与此同时我也问他“十三阿哥的额娘怎么了？”
　　楞了片刻，还是由我先回答（谁叫老常是我上司呢），我把那天事情发生经过，包括我和十三阿哥对哭啊，四阿哥窜出来问话啊，又叫我去拿衣服啊什么的，原原本本的汇报给了老常。
　　“常公公，十三阿哥的额娘，是不是出了什么事儿啊？”我小心翼翼的问。
　　常公公沉默了半晌，“十三阿哥的阿娘…从小就跟他分开了。”
　　在皇宫？是死了还是被撵出去的？我心怀疑问。
　　“皇宫里的事儿，别知道的太清楚，还是老老实实的干活才好。”见我仍一面疑惑，常公公这样说道。
　　“是……”我只有这样回答。
　　等我和常公公回到如意馆，天色已经暗了，常公公召集了大家，说了一些感谢皇恩浩荡的话儿然后一人给分碗热的滚汤的羊肉汤，喝的我是身里身外都暖融融的。
　　晚上回了房，趁同屋的螺纹还没回来，我立马把白天孙思浩塞给我的东西翻了出来，见是一堆油纸，拆开来里面是两张薄如蝉翼的纸，上面迷迷麻麻的写满了字，一张是天地会写的，无非是交待我在后宫小心行事，不要露出马脚之类云云，又说我若有事也可以趁外面人进宫进供时代为转交，然后写了详细的方法和可以联系的人。另外一张却是成俊写的，问我在宫里待的怎样，天冷了又足够的过冬衣服没有，有没有得罪谁，有没有人欺负我，还说如果我真的做不下去了说一声，他想法子跟天地会商量把我弄出来。一想到宫外还有人这样关心牵挂我，我心里哪个暖啊，比刚才吃的羊肉汤还热和。看完了信立刻引火把第一封烧掉了，可是成俊的那封信却舍不得毁掉。正在想要藏哪里好的时候，螺纹推门而进，吓的我差别没从床上滚下去。
　　说起这个螺纹，我因为跟她同屋住，所以开始颇有与之交好之意，向她抛出无数橄榄绿枝，无奈对方使出凌波微步一一避开。无论我怎么示好，她始终拒我于千里之外，几番回合下来，我举了白旗，也懒的再跟她多话，除了她，我跟如意屋其它宫女譬如春燕暖倩她们，相处的还不错。

　　冬至第二天，常公公把我分派去帮忙打扫绛雪轩。
　　这绛雪轩位于御花园东南处，后依宫墙，座东面西，面阔五间，黄琉璃瓦硬山式顶，据说是最适合冬日赏雪的地方。
　　我和其它几个宫女呵着白气，一遍遍用布仔细清理窗栏门槛间的灰尘，河水冰冷刺骨，干到下午完工时，一双手冻的没了知觉，红的快发紫。
　　平日娇生惯养的我哪吃过这种苦，望着一双跟超市里卖的冻猪蹄一样的手，泪就开始在眼眶里打转，便把随身带着的成俊写给我的信拿出来看上一眼，借以获得精神上的温暖，哪知我一双蹄子早冻的没了感觉，拿东西也拿不稳，信拿出来刚展开都没来的及瞧上眼，就被呼啸而过的北风给带跑了。
　　“我的精神粮食啊～”我哀嚎道，拔腿跟着那信就跑，一直跑到御花园内的水池旁，因为天冷，水池表面结了一层冰。那信一飘一飘的就落到了冰上。我站在水池边上傻了眼。正在犹豫要不要冒险涉冰拿信时，水池对面也吵闹起来，只见一大群太监宫女围着池边，嘴里嚷着“哎哟不好，娘娘的手镯掉下去滚到冰中间了”“得下个人去池中间取”什么的。
　　我一看这阵势就急了，要是他们下个人去池中间捡到的信怎么办，虽然一封家书理应不会有什么问题，可是成俊好死不死的在上面白纸黑字的写了“天地会”三个字啊，天地会啊，反清复明啊，要是被捉住我就死翘翘了啊～一想到这里，我把心一横，翻过池边的围栏，踏上冰面，在众人的大呼小叫中缓缓向池中心走去。眼看离信近了，我心里正窃喜，脚下却传来“咔咔咔”的破裂声，一个小太监叫道“不好，破冰了！”我还来不及叫喊就“扑嗵”一声掉进了冰冷澈骨的池水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