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湮垣之城，末世之城》萨其玛

1、第 1 章

　　有一首非常喜欢的MIDI，不知道它的名字，后来听着它，很多很多遍，写了一篇三万字的小说，有始无终，仓促结尾。两个男人的故事。
　　这首曲子的名字，后来我叫它湮垣之城。

　　勿离给我写邮件，一个很好的女生，虽然我们连□□都只是间断着留言，很多时候，不是她在，就是我在，却总是无法遇见，可是我相信这也是缘分。
　　她说不知道喊我什么，因为并不喜欢我在□□上的名字，总觉得一个年轻的女孩，取个这样的名字，过于沉重。然后她说，她很久没有上我的版，不知为什么，只是上去后心会很张惶。看着她文字的时候，我一直在不住地微笑。因为她给我的不仅是温暖还有很多，虽然才只是萍水的朋友。

　　今天考试时坐车回学校，然后又一次，我晕车了。旁边的人用漠然的眼神望着我，即使我的身体开始缓缓下滑，可是没有人让座位给我。我也知道，在现在的社会，希望得到陌生人的帮助与同情是一件怎样的奢求，所以我拼命地抑制要晕倒的呕吐感，依旧假装平常地站在人群中。车上很挤，人很多，我的心却很空。在那个时候，那个瞬间，是我一生所有时间中最绝望的时刻。我想晕倒的时候，可是我爱的人都不在我身边，没有人会帮我。
　　四周的一切，蓦然成空。
　　我什么都看不见，我什么都听不到。

　　看了一篇小说，叫做《彩笺尺素》，一个关于女生暗恋的故事，有点儿像年少时的我们。可笑的是，作者是个货真价实的上海男人。女孩在里面说，我很爱他，我不害怕。可是，她没有告诉他，她找了另外一个男孩做她的男朋友。然后，我感受到她的笑容和无助。
　　最悲伤绝望的人，绝对不会歇斯底里，而只是坐在你的面前，对着你暖暖地笑，露出洁白的牙齿。所有的一切，已经看破红尘，望穿秋水。笑容是唯一可以和绝望抗衡的力量。

　　偶然去了一个十四岁女孩的网站，封面是《关于莉莉周的一切》的海报，并不是通常看到的碧绿草地里的那张，而是蔚蓝色的天空布景下，铁塔高高地屹立在世界的尽头，有红色的风筝远远飘扬在天际的那张。其实看过片子的人都应该知道，其实这张画是有女主人公的，她站在铁塔的下端，凝望。
　　后来，她死了，从铁塔上跳了下来。
　　办网站的女孩在开头黑色的荧屏上写：
　　那些曾经以为念念不忘的事情
　　就在我们念念不忘的过程里
　　被我们遗忘了
　　也许就是这样。

　　有一个朋友，很爱一个男孩，持续而默默地喜欢了五年多，直到最近发现他早已有了女朋友，但是也已经回不了头。付出过的感情，已经收不回来，没有互惠互利可言。我看着她写的小说，从初中到高中，再到大学，从喜剧写到正剧，再到悲剧，一步一步地下来，只有黯然。这是生活的真实面目吗，我不知道。我说，你对爱情还抱有幻想，可是我和你不一样，我已经丧失了所有的希望，现在所能做的只是无条件地接受，不管它以什么样的面目出现。我成了一个逆来顺受、笑容颓败的女子。还有什么好念念不忘，伤痛都是自己给的枷锁，无关其它。
　　我很勇敢，我不害怕。

　　偶尔会上消失的古堡，听上面好听的音乐，还有看着鼠标上缓缓上升的水泡发呆，不断地按刷新。后来我对失踪的旅人说，我恍惚变成了一条深海里的鱼，海水太冷，已经无法呼吸。我想上岸，才发现唯一的命运，就是窒息的死亡。
　　黑色的屏幕，紫色的忧郁，我们用写作触摸彼此的灵魂。

　　陆陆续续地在网上遇见了很多奇怪的人，叶冷一直在说她怎么就碰不到。我说，臭味相投，神经质的人是心有灵犀。有一个女孩，我们曾经聊过一段时间，我们一直陌生，可是她告诉我她的疼痛，一段注定无望而禁忌的情感，她连想背负罪过的权力都没有，谈什么付出。
　　发给她文章的时候，她开始莫名地哭。
　　如果未曾触摸到阳光，就不会有所希望。

　　有的时候，会莫名地发火，扔东西，剪头发，穿着睡衣下楼走一趟，终于发现无路可去，于是又身无一物地回来，像是神经病。

　　在一个朋友最需要帮助的时候，我不在她的身边，然后我发信息给她，我说，我什么都做不到，我什么都做不了。她的回复，至今留在我的手机里，也许一辈子都不会删除。
　　她说，我已经这个样子了，我只要你永远记得我。
　　然后，那个晚上，我的眼泪轻轻地掉，失眠了一夜，早上六点钟一个人爬起来去教室上自习，啃冰冷的苹果，直到牙齿打颤。
　　她不知道。

　　爸妈对我非常非常好，好到很多时候不自觉地掉泪。我有时坐在床上，和他们一起看电视，我的眼泪就会下来，然后装作眼睛痛，偷偷地抹。可是，我心底的阴暗，没有人可以想像得到，谁都不行。
　　我什么没见过，黑暗死亡我都见过，有什么好看的。
　　非典的那段时期，我和叶冷像个没事人一样地到处乱窜，死亡对我们根本构不成威胁。我对叶冷说，如果我真的染上非典了，那我就一定死定了，我可不想以后喉咙上留个伤疤活一辈子，好丑，我是一个如此注重外表美丽的人。实际上，是因为我是个会在困难和死亡面前，促然地放弃希望的人。死神来临的时候，我会笑着跟他走，所以请不要悲伤。我很勇敢，我不害怕。
　　有一天回家，下车后就两脚多嗦，身体沉重，直直地往下滑，幼稚的我以为感染了SARS，回到家之后，把自己一个人锁在房间里，拿围巾捂着嘴，直到父母回到家。他们扯我的围巾，笑我，你怎么这么怕死。我的泪便流了下来，我说，我死没有关系，只是我不想你们死。
　　我没有说谎。
　　后来就有了那篇女同小说《湮垣之城》。
　　只要我爱的人都活下去都可以了，至于我怎么样都无所谓了。
　　我真的很爱他们，如果我没有告诉过他们，或是没有来得及告诉他们，请你一定帮我告诉他们，我有多么地在乎他们。

　　朴树的《傻子才悲伤》和《生如夏花》，没有听过，可是名字非常喜欢。
　　王菲的歌，最喜欢《矜持》和《流年》。
　　安妮宝贝的文，看《暖暖》看到绝望，这是这个另类女人的魔力。
　　不喜欢菊开那夜，都没有感情了，还谈什么爱情。她和安妮不一样，情感是空的，欲望倒是真的。而安妮，欲望是空的，情感倒是真的。

　　和一个喜欢过的男孩去唱卡拉OK，我在身后默默看着他的背影很久很久，终于决定放弃，让他彻底地消失，连同岁月一起老死。

　　什么都谈，只是不谈爱情。我说我不相信，可是有这个机会，我会去爱，我要证明自己并不是残缺不全。很多人都不明白我这样的女子，什么都有，可是就是没有爱情。我说别人看不上我，她们说是你自己的问题吧，我无语，虽然我并不认为自己是她们口中那样美丽的女子。有的时候，我觉得自己一无是处，一览无余。

　　看很多的片子，什么都看。黑暗中的舞者、意乱情迷和梦旅人是最喜欢的三部。还有很多很多，看的时候，绝望得可以，八月照相馆、玩偶、蝴蝶君、夜奔、蚀、她比烟花寂寞、天堂的颜色等等。

　　喜欢过黄磊，现在是敬佩与祝福，每一张专辑都买，对于我来讲，实在难得。听他在《似水年华》原声带中的旁白说，似水年华这个戏其实应该拍成今天这个样子，让我有很多的愿望很多的理由再活五十年，也算是一个好事情。然后他笑。黄磊也是一个内心悲观的人，这是与生俱来的气质，所以他拍《似水年华》、拍《天一圣水》，拍给自己看，也给我们看。

　　Leslie死的时候，有一段时间很难过，毕竟是看着他的电影长大的。他死的前一个月，我还在想，其实我蛮喜欢他的，他的人，他的戏，还有他对生活的勇气。听《宠爱》一遍又一遍，直到烟火辉煌的夜晚，他纵身一跃。

　　有个很喜欢的外国人，叫James Nachtway，是个摄影师。拍的照片全是有关死亡、黑暗、灾难和绝望。他一面自责自己是从别人的苦难上获取成功的吸血鬼，一面又无法停止灵魂寻找的过程，有我喜欢的内敛神情。有一组照片是拍住在火车轨道旁的人的生活，那些孩子、大人根本无畏死亡。火车呼啸而过的时候，他们的头离火车只有半米，刮得像乱稻草一样，仿佛随时有挤碎暴裂的可能，可是他们的神情是安然的。他们在这里吃饭睡觉，生生不息。写作和摄影是我最为喜欢的生活方式，也最能反映人生的真相。

　　一切的一切纵然是虚狂，但没有悔恨。
　　2003/12/24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