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全一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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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长老还很清楚地记得第一次见到这两只小兽的情形，应该说当时的他所经历的是永远都忘不了的。
那天正是凌晨时分，一向浅眠的大长老隐约听见屋外传来呜呜咽咽的啜泣声，若是这声音一直持续那还好，可这细碎的声响却是时断时续让人好生着恼，让大长老分外脆弱的神经一直绷着，根本无法再安心入眠。
大长老在床上翻了好几个身，忽地突然坐了起来，怒气冲冲地地趿着双毛绒兔拖鞋，“唰——”的一下用力拉开大门，瞪着双睡眼四处扫视，就看见自家门口角落边缩着两只黑色的小毛团，稍小的一只还紧紧贴着稍大的那一只身边，伴随着细小呜咽声的同时小东西的身子还一颤一颤的，看来噪音就是这两只小东西发出来的。
大长老不耐烦地抓了抓头发，大手一伸一手提溜起一只。大长老下手也没个轻重，许是被抓疼了，两只小毛团一边惊慌地低吠一边使劲扭动着四肢想要摆脱束缚，稍小的那只叫声尤为尖锐，显然是吓坏了，吵得原本就睡眠不足的大长老脑袋嗡嗡地疼，分神之间竟让稍大的一只挣脱了开去。
那只小毛团在落地的瞬间趁势地一滚又平地一跃，竟高高窜起跳上大长老抓着另一只小兽的手，对准手腕就狠狠地咬了下去。大长老疼得手就势一甩，只听得“怦咚”一声，稍小的那只就被甩在了地上摔闷了过去。原本正狠命撕咬大长老手腕的毛团一见此情景急急慌慌松了口，飞速窜了下去，直扑到趴在地上一动不动的小毛团身上，焦急地低低吠叫着。
大长老此时已是睡意全无，见毛团叫得凄切，这恻隐之心才迟迟萌发而生，就想弯下`身子拨弄下那只摔昏过去的小兽，看看伤在哪里了。刚一靠近，就见那只稍大一些的毛团呲着牙将小毛团护在身下，对着大长老目露凶光摆出了防御的姿势，根本不让他靠近。
这原本应该是很有气势和威胁意味的一个动作，可因两只小兽的体型差不了多少看起来却是颇有些喜感。就大长老看来，就是稍大的一只在奋力伸长他肥肥短短的前肢去搂抱着昏倒的那只小毛团，同时还不忘分神向大长老亮出满嘴的小乳牙示威，乍一看倒是有几分撒娇的味道。
当然大长老只是神经衰弱并不是老年痴呆，还是分得清楚示威和撒娇的区别的。他摸了摸手腕上已经破皮的伤口，不得不承认这小乳牙还是很有些威力的，嘶—，咬的还真疼，看来还得找二师弟帮忙，大长老如是想到。
后来在二长老的帮助下才安抚了只小兽的情绪，值得庆幸的是稍小的那一只只是昏了过去，外加后脑勺鼓了个小肿包，其他没什么大碍，否则的话大长老再被咬个几百次也不为过。
二长老有询问了大长老小东西的来处，大长老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两只小东西又太小还不会说话，就暂且让他们在这边住下了。可住了半年有余，既没有见他们父母寻来，其他地方也没有丢失幼仔的寻找消息，二位长老无奈之下只得收养下来代为照顾。
五年的时间按说足以让两只小毛团眉眼张开，显露出足以能辨识种类的族群特征，可是饶是大长老这样见多识广学识渊博的人也无法确切说出个子丑寅卯来。
两只小家伙已经褪去毛蓬蓬的黑色绒毛，换上了一身顺滑的银灰色的顺滑皮毛，外形长得像狼可仔细看又不是。两只小兽四肢爪子附近的毛色都是白色的，跑动的时候就好像四个脚上都套着白色的小靴子，而且在他们耳朵尖上也长有和猞猁一样的一撮尖长的白色绒毛，会随着耳朵的转动一晃一晃的。大长老在屋里翻了一个上午的物种图鉴，就扔了书册，大声嚷嚷着头疼、找不着就奔去找二长老下棋了。
原本大长老瞅着这两个捡来的毛团长得像狗崽，又都圆滚滚的，就想叫狗剩、狗蛋了事，倒是二长老认真得盯着大长老受伤被毛团咬破的伤口想了一个下午，认真地给起了两个名字，大毛团叫墨砺，小毛团唤作墨刃。
墨砺的性子沉静些，对谁都一付笑眯眯的和乐样子，可能是太沉稳了，大长老反而嫌他太闷，少年老成地让他很是郁闷，反而更愿意忝着脸去逗弄嫌他讨厌的墨刃。
而墨刃虽如大长老所喜爱的那样保持着孩童般纯真活泼的性子可自从小时候那一摔之后就一直认为大长老长着一张讨人嫌的脸。他是情愿听二长老的说教也不愿意听见大长老的声音。
“哥，哥……”趴在阳光充足的林地中午睡正香的墨砺并不理睬这渐行渐近兴奋十足的呼唤声，反而是闭着眼淡定地翻了个身，露出毛茸茸软乎乎的肚子想来个仰躺睡，这时墨刃却已如一股小旋风一样冲了过来，一头撞在墨砺肚子上，并顺势就窝进了墨砺怀里还歪过头亲昵地蹭了蹭自家哥哥的脖子。
墨砺无奈地睁开了眼睛，惩罚性地轻咬墨刃的耳朵，墨刃晃了晃脑袋解救下自己的耳朵，这才看到墨砺一双惺忪的睡眼，顿觉不好意思起来，软软地又叫了一声哥，讨好地用爪子梳理着墨砺肚子上变得有些凌乱的绒毛。
墨砺抬爪轻拍弟弟的头示意他停下来，便自顾自站起来抖了抖身上的草屑，向自家巢穴走去。他们在第二年的时候就搬出了长老家，兄弟俩相依为命一同生活。墨刃乖乖地在后头跟着，也不撒娇耍赖，就只是这样静静地跟着。
墨砺回到洞中就又疲惫地趴回了干草垛上，仿佛走回来的这段路已经耗尽了他所有的力气。
“都想清楚了？还是要去么？”墨砺一字一顿，缓慢而又清楚滴问道，声音因为嘴埋在交叉放着的前爪里，显得闷闷的。
“嗯。”墨刃轻却坚定地应了一声，也趴回了草垛上，又往墨砺那里靠了靠，伸出舌头安慰性地一下一下舔着自己哥哥的脸颊和耳朵上细细软软的绒毛。
挨着弟弟暖暖的身体，在弟弟温柔的舔舐安抚下，原本还自暴自弃地想着什么去就去吧，没有谁离了谁是活不下去的这样负气话的墨砺眼皮又开始打架了，脑袋不自觉往弟弟那边挪了挪再次陷入了梦乡。
现在已是深秋，墨刃虽执意要走，就安全考虑也要等到开春才能成行，也就是说墨刃至少还得在森林里呆上三个月。可原本就寡言的墨砺却变得更加的沉默，只是再也不提要挽留墨刃的话。
实际上连墨刃提出离开也是临时起意的，而原因也只不过就是夏天的时候大长老穷极无聊，竟找出了一本破烂不堪的古籍残本，本子虽说残破了点，写的也是语焉不详，可是这关键的东西却是不少的，书中记载了一种西域的异种狼族，体貌特征和兄弟俩很是相像，其实两位连两位长老也不抱什么希望的，书中只说是当地民众世代的一个传说，也没说是否有这种狼真实存在，可是墨刃的心却沸腾了起来。
当天晚上，墨刃就吵嚷着要去的西域戈壁寻找族群。墨砺原本的性子就淡，至于自己的身世为何，是否可以再找到族群对于墨砺来说其实真的不太重要也根本不在乎，只要可以安静快乐的和墨刃一起生活，在哪里都无所谓。所以在墨刃提出要去寻找那都不知道存不存在的狼群时，墨砺一口就回绝了，自己本就不愿远行，更是不愿和墨刃分开。
墨砺原本以为就墨刃的性子，也就是一时兴趣，过几天便会忘记了。可凡事总会有意外，而这个意外就是墨刃这次是吃了称砣铁了心一定要去。他从每天撒娇耍赖皮到消极抵抗不与自己讲话再到现在开始学会心平气和地试图缠磨着讲道理说服自己，这样的转变只不过就发生在短短的一个夏天，墨刃变得成熟和理智，这让墨砺既忧且喜，心也开始摇摆起来，因自己说不清道不明的私心而绑缚这墨刃，终究还是会有让他挣脱的一天的呀。墨砺放弃般地合上眼睛，眷恋地蹭了蹭一脸乖巧熟睡着的弟弟。
在墨砺答应让墨刃出行的那一瞬，墨刃脸上明显的欣喜让墨砺也受到了感染，心情也变得好起来，似乎这也是个不错的决定。可墨砺随后提到自己将留在森林里不与墨刃一同出行时，墨刃原本亮晶晶的眼眸又一下子黯淡了下来。
墨砺强迫自己不去注视那双隐含着不舍和请求的眼睛，心里想着该结束了，可提紧了的心始终无法放下来，绷得有些难受，喉咙也像被一只无形的手扼住了，不管是同意还是反对都已经说不出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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墨砺最喜欢的人就是他的弟弟了，幼时的墨砺最喜欢看小毛团一样的弟弟粘着自己、在身边玩耍、向他撒娇或寻求他的保护，虽然他也是只大不了多少的毛团。
乖巧听话时的弟弟很可爱，任性耍赖时的弟弟也是可爱的不得了。只要和弟弟在一起，墨砺就会变得不像自己了，他不再沉稳，不再淡然，不再寡言，和弟弟在一起的时候总觉得有说不完的话，总会忍不住想要去逗弄他，即使两人会因此而吵闹不休，也让人乐此不疲，因为它是一件非常愉快的事。
后来墨砺问自己，这就是喜欢吧？应该吧？
可能是因为弟弟和自己最亲近？可能是因为他跟自己最相近？可能吧……
墨砺觉得这就是喜欢，喜欢不需要原因。
直到墨砺提出离开，直到他问出：“为什么不愿寻找同类，找到同类的那么不久可以找到同伴和伴侣了么？”
这时墨砺才醒转过来，自己其实并不是真的无所谓寻不寻找同类的，而是在意墨砺会不会去寻找，归根结底自己只不过是不想墨砺离开自己身边，想把他绑在身边罢了，而寻找族群恰是会促使墨刃离开自己的变数，墨砺只不过是在下意识回避这个可能。
可正因为是唯一，使得最相近的成为最亲近的，如果找到族群，这种特别也就不存在，这种在特定环境下产生的喜欢是不是就不存在了呢。那么，在举目无亲的情况，如果呆身边的并不一定是弟弟、是墨刃，换做是别人，难道也会产生这种喜欢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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墨刃走的那天，两位长老都来送行，墨刃这次倒是乖乖让大长老抱了抱。送到森林边缘的时候，墨刃原本以为墨砺要和长老本一起回去，哪知道，他只瓮声瓮气地说了声：“我跟你一起走。”便低头疾步快走，也不去管呆在一边的墨刃。
他只不过是去确认自己这样是不是真的能算是喜欢，如果答案是否定的那么他也要找到那个真正喜欢的人，才不是因为舍不得墨刃。
墨砺哼了一声，没听见跟上来的脚步声就催促地低吠了一声，就听见身后欣喜的回应声和混乱、急促又兴奋地脚步声……
【完】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全一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