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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满庭萱草长 十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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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宝络停住脚步,良久,道:“你如此不甘只是因为你得不到我,我并没有你所想的那样美好,为何不把心思放在你身边人身上,何苦在我这里浪费时间。”朱友文不语,立在那里不动。忽然,他走到朱宝络身边,把她横抱起来,向厢房走去。朱友文的吻如狂风暴雨般落在朱宝络的唇上、脸上、身上,朱宝络徒劳的挣扎愈发激起了朱友文的欲望,朱宝络觉得如同溺水了般越沉越深即将死去。
第二日天微亮,朱友文下了床,站在屏风前穿罢衣服,久久地凝视着瑟缩在一边的朱宝络。她的柔弱、无助、绝望深深刺痛着他,他从没见过在他床上的女子会有这般模样。
站在空旷的大街上,朱友文两眼无神,全然没了往日翩翩佳公子的形象,对于昨夜所做的事情他开始后悔,本以为如此眷恋着朱宝络正是因为朱宝络所谓的得不到,可如今,他心中不但没有半点满足感,取而代之的却是深深的愧疚、是心疼。
朱宝络终日把自己关在房中,任凭丫鬟跪在地上苦苦哀求也不为所动。她不停地洗澡,洗得皮肤都快破了。
过了一个月,朱宝络开始绝食,几日过后,终于昏死在萱草丛中。
正在与朱全忠商议事情的朱友文看见小厮的比划暗语后,不顾朱全忠的训斥飞快地奔向别院,只见朱宝络形容消瘦嘴唇苍白奄奄一息。朱友文失去仪态,扑了过去,握着朱宝络的手。朱宝络微微张开眼睛,道:“我死后,带我回敏哥哥身边。”朱友文掩住她的嘴,向丫鬟喊道:“快,快去请大夫。”
丫鬟连忙退出去。
朱友文念着:“是我不好,是我不好。”朱宝络反反复复道:“带我回敏哥哥身边。。。带我回敏哥哥身边”朱友文脸上肌肉抽搐,酸楚的滋味从胸中升起,良久,道:“只要你好起来,我让你走。”朱宝络微微笑着又昏了过去。
大夫来后,朱友文留下丫鬟,自己走出了厢房,望着满庭的萱草花,拳头越握越紧。约摸过了半个时辰,大夫从厢房走出,道:“公子,夫人并无大碍,只是有了身孕,饮食没跟上。”朱友文一怔,道:“你说什么,身孕。”大夫被朱友文的表情吓了跳,道:“已有月余。”
朱友文挥挥手,示意大夫退下,在朱宝络屋子外站了良久,才缓缓进去。吩咐丫鬟道:“不要告诉小姐她已有身孕。”丫鬟低低道了声“诺”后便带上房门离开了。
朱友文抚摸着朱宝络的脸庞,拉住她的手放在他的胸口上。朱宝络醒来,觉得脸上凉凉的好似有水珠滴落,朱友文察觉到她醒来,立马放下她的手,背过身子对着她。
朱宝络气若游丝地道:“我记得你已经答应我让我走了。”朱友文不语,头狠狠地点了下。朱宝络道:“我要吃饭。”朱友文温柔着说道:“好。”
片刻功夫,朱友文端来一碗清粥,道:“好几天没吃东西,先喝点粥,免得伤了肠胃。”朱宝络缓缓坐起来,朱友文连忙扶住她,找了两个枕头给她靠好,朱宝络道:“谢谢。”朱友文听罢,手抖了下,随即,微笑地喂朱宝络喝着粥。
朱宝络在大家的悉心调养下已然大好,只是食欲依旧不振。朱友文每日都来,只是不再出现在朱宝络的面前,每次交待完丫鬟事情后,他便站在月门外偷偷看着朱宝络。朱宝络瘦弱得仿佛一缕轻烟,时刻便要化去。朱友文瞧着,整颗心终日不得安宁。
朱敏在昆山与秦裴死守着这个孤城。整个城里的兵士已不过百人,然而在秦裴与朱敏的部署下顾全武仍旧束手无策。顾全武写过不少招降书给秦裴,秦裴看罢,递与朱敏,朱敏笑道:“不妨给他个降书。”说着,从书柜上抽了本佛经递给来使,道:“降书早已写好,请交与顾大人。”来使欣然回去。秦裴道:“顾和尚看到恐怕气得脸都要绿了。“
顾全武结果降书,大喜,迫不及待地打开,瞬间脸色大变,道:“好个秦裴,居然敢嘲笑过,敬酒不吃。”突然,灵机一动,道:“向昆山城内灌水,非得把秦裴那个老鼠给灌出来。”
昆山城内几乎成了一片汪洋,朱敏望着一夜白头的秦裴道:“事到如今,大人不妨投降吧。”
秦裴怒道:“朱公子,想不到这话会从你嘴里说出来。”
朱敏道:“大人您想,这样僵持下去,大家都是死路一条,既然这样,不妨留条后路从长计议,大人您是难得的将才,钱婆留定然不会加以为难,说不定因祸得福,反而能刺探对方军情。”
秦裴长叹道:“容我想想。”
朱敏道:“大人,在下有不情之请,朱瑾朱将军的侄女被朱友文虏去,如今数月过去了,生死不明,我想去汴州看看。”
秦裴道:“也罢,你走吧,这城是守不住了。”
朱敏道:“在下心存愧疚。”
秦裴苦笑道:“很感激这么久来你能与我出生入死,如此结局,我已无愧于天地。”
第二日,秦裴率领手下六十几号人投降了。钱镠见顾全武一万大军居然靠着灌水才打败了这几十个人,顿时对秦裴赞叹不绝,设宴款待,极尽荣宠。
朱友文从朱宝络处回来后,便一直坐在院中凉亭中。王嫣儿走到他身边,坐在他腿上,用手指在他脸上挑逗着,朱友文一手搭在她的腰上,一手抚摸着她的大腿,道:“这件裙子不错,绿得透出水来。”
王嫣儿娇嗔一声,道:“最近你是怎么了,对我都不上心了。”
朱友文笑道:“哪有,你是我的心肝,我怎么可能对自己的心肝不上心呢。”
王嫣儿轻轻捶了下朱友文,朱友文抱起王嫣儿,向厢房走去。然而当王嫣儿褪尽衣服的时候,朱友文一阵发愣,拾起地上的衣服走开了。王嫣儿坐在床上一脸的不可置信,眼泪断断续续地掉了下来。
萱草的花期很长,倒并不是一朵花能站在枝头一两个月,只是一簇簇的花儿接连不断地开了败,败了再开,如同朱宝络心中的期待,升起,破灭,转而又不甘心地再次升起。
最近她老是觉得哪里不对劲,但是又说不上来到底哪里出了问题。不过,见自己已是大好,便准备向朱友文提提回扬州的事情。
一日下午,朱友文过来了。朱宝络主动走过去,笑着道:“朱公子,我想回扬州了。”
朱友文笑着看着她,道:“不妨我们出城去欣赏欣赏汴州的落日,比起江南,自有一番风味,以后回了扬州就再也见不到这样的落日了。”
朱宝络听出朱友文的言下之意,一脸期待地望向院子外的天空,目光流转。朱友文转身看了眼她,叹了口气。
出门的时候,朱宝络道:“好久没骑马,今天我想骑骑马。”
朱友文立马回绝:“不行,坐软兜。”
朱宝络正欲争辩,只是话到嘴边又缩了回来。
一行人在黄河边缓缓地走着。朱宝络望着火红的落日道:“想不到汴州的日落得比扬州更低些。”
朱友文笑着叹道:“夕阳无限好,只是近黄昏啊。”
朱宝络道:“满目的前程放在你眼前,怎做这番叹息。”
朱友文不语,苦笑着摇摇头。
红日渐渐落入滚滚黄河水中,天色越来越暗了,朱友文道:“我们回去吧。”
忽然,后面传来马蹄声,接着小厮应声倒地,两个婆子回头,吓得把软兜放在地上抱头哭起来。朱友文大惊,转身看见朱敏一身劲装打扮,立在朱宝络的身后。朱宝络又惊又喜扑到朱敏怀中,喊道:“敏哥哥,你终于来了。”见了这情形,朱友文脸上的肌肉一阵抽搐。
朱敏一手搂着她,道:“我们走。”
朱友文很快地恢复了笑容,说道:“走吧。”
朱敏虽心下怀疑,但依旧拉着朱宝络翻身上马。
朱友文见此,一脸担忧地道:“宝络身体不好,不能长时间骑马颠簸,等到了安全的地方换船。”
朱敏道了声“多谢”便打马而去。
朱友文呆呆地看着他们远去的背影,晚霞映着他的脸红红黄黄。
良久,前方传来兵刃相交的声音,朱友文心头念道:不好。连忙追过去。
朱敏与朱宝络被一群汴军包围着,马儿已经摔倒在地,朱敏搂着朱宝络左右避闪,手臂上、背上已经受伤,渗出的鲜血沾染到了朱宝络的身上。
朱友文大声喊道:“都给我住手。”
葛从周压过朱友文的声音喊道:“淮南奸细,杀无赦。”
朱宝络在朱敏怀中,见了这般情景,说道:“敏哥哥,你自己走吧,留着命才是最重要的。”
朱敏不答,专注地招架着汴军。
葛从周下令:“放箭!”
一丛丛白羽箭从三面飞向他们,朱敏把朱宝络推往河边,用自己的身体护着,片刻之间,又中了两箭,朱宝络从地上站起来,声嘶力竭地喊道:“敏哥哥,快走,快走。”
朱敏看了下朱宝络,又向朱友文看去,只见朱友文朝他点了点头,朱敏意会,忍着痛向外围跑去。
葛从周继续道:“放箭,一个都不留。”
朱宝络眼见一支箭飞向自己,知道无从躲避,便闭上了眼睛等待死去。良久,没觉得疼痛,睁开眼睛一瞧,只见朱友文抱着她,背后已是鲜红一片。
朱敏提着口气已经走远,葛从周愤愤道:“不必追了,救公子要紧。”
朱友文抱着朱宝络,不肯松手,喘息地道:“葛大人,你要答应,不能伤害宝络,不然你就算救活了我我也要去死。”
葛从周怒目圆瞪道:“姑息养奸,红颜祸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