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逃不开》花祭年

3、Chapter 3(捉虫)

　　今天Vicky穿着中袖麻质地大V领上衣，下面是深色长裤，换了个豹纹的眼镜框，头发很随便的扎了个马尾，整个人浑身上下都是休闲的味道。
　　“欢迎来到简陋的Victory临时办公处。”Vicky调皮地冲许怀翊眨眼。
　　许怀翊对她笑笑：“Vicky今天也很漂亮。”
　　“哈哈，谢谢夸奖，来吧，进去吧，胥总在等你们。”
　　“好的。”许怀翊跟着Vicky进去，胥梓骁的临时办公室不大，除了一张桌子，一台台式机一台笔记本，一张椅子，一套组合沙发，一张茶几外，连盆植物都没有。
　　胥梓骁见他们进来，从椅子上站起身，一只手把西服前襟的扣子扣上，另一只手拿了桌子上的文件，率先走到沙发那边，坐在那张单人沙发上，把文件放在茶几上。
　　许怀翊和曾书杰早已习惯胥梓骁不打招呼的传统，不用招呼便坐到三人沙发上，Vicky把桌子上的笔记本抱过来放到胥梓骁旁边，然后出门端了托盘，上面是四杯温度正好的咖啡。
　　Vicky把咖啡一一摆在几人面前，然后坐下，对许怀翊说：“久等了。”
　　许怀翊一笑：“那，胥总，我们开始吧？”
　　胥梓骁点点头。
　　曾书杰把许怀翊宝贝了一路的文件拿出来，从里面取出几张彩图和U盘，把图递给胥梓骁，把U盘插.进笔记本。
　　“胥总，这是图片宣传图样和广告设计。”
　　胥梓骁结果图片看了两眼，把电脑里的视频点开看了遍，然后把桌上的文件递给许怀翊，“协议。”
　　说完便低头研究图片和广告，许怀翊有几分钟错愕，似乎这是胥梓骁第一次对他张口说话也不说定诶。
　　“许总，这是我们拟的协议，有什么问题请提出来。”Vicky说。
　　“叫我怀翊就可以了。我先看下，稍等。”许怀翊笑笑，然后低头看合同。
　　屋子里一时间除了纸张翻页的声音和鼠标点击的声音外，没有任何杂音。
　　玻璃窗打开了一半，晨风穿过窗户，绕过窗帘，轻轻卷起桌子上纸张的边角，发出细微的声音。
　　胥梓骁眼睛从屏幕上稍稍移开，便把目光聚在许怀翊的身上。
　　很认真，很仔细。
　　偶尔会蹙起眉头，会微微点头，会时不时地浅咬下唇。
　　手里拿着铅笔，不时地在钩钩画画。
　　当风稍微大一点，把额前的发吹到眼睛前面的时候，会用铅笔的笔头把头发往旁边拨一拨。
　　许怀翊微一抬头，便撞进胥梓骁的眼睛里。
　　那眼睛过于平静，没有一丝一毫的波澜。
　　那目光过于简单，没有一点一滴的猜测。
　　可是，却让许怀翊不舒服。
　　“胥总，有事吗？”微弯着嘴角，轻轻地问。
　　曾书杰和Vicky也抬头，看这两个人。
　　胥梓骁好似没听见一样，一动不动地固定着一个姿势看着许怀翊，半晌，才淡淡地吐出个字。
　　“没。”
　　许怀翊只好埋头研究协议，尽力忽略那道时不时就从屏幕上移开的目光。
　　“Vicky，你看这里……”许怀翊转过身，向Vicky询问协议里条款的问题，许怀翊的问题不多，但Vicky的解答每每都尽善尽美，涵盖很多方面，许怀翊和曾书杰都认真地听着，偶尔提出自己的想法，三人讨论了许久，直到胥梓骁的电话突然响了起来。
　　胥梓骁看了眼电话，便接了起来。
　　“喂？”“不了，有客户。”“嗯。”“好，晚上，订好给你电话。”
　　胥梓骁式简单风格，许怀翊在心里悄悄地想。
　　挂了电话，胥梓骁对Vicky说：“小昂晚上过来。”
　　Vicky点点头，说：“那还是老地方吧，不介意吧？”
　　胥梓骁点点头。
　　“晚上胥总的弟弟回来吃饭，我去订餐位。”Vicky对许怀翊解释了下，便出了办公室。
　　想了想，许怀翊指着电脑问胥梓骁：“胥总，可有问题？”
　　胥梓骁看了眼表，“先吃饭。”说着便把手里的材料夹好，合上电脑盖子。
　　许怀翊闻之看了眼手表，果然，一投入工作就完全忘了点，这又该到吃饭的点了。
　　三人把东西放好，Vicky正好进来，对胥梓骁说：“订好了，我已经给梓昂发了短信，他也确认了。”
　　胥梓骁点点头，“去吃饭吧。”
　　“街角那家西餐厅如何？不用开车了。”
　　“好。”
　　Vicky看着许怀翊说：“我很喜欢他家的奶油汤。”
　　许怀翊故作夸张地眨眨眼，“不怕长胖？我以为美女都很在乎这个。”
　　“及时行乐！”说完Vicky和许怀翊一起笑了起来。
　　胥梓骁若有所思地看着笑容满面的许怀翊，突然想到那天晚宴他站在露台上对自己微笑的样子。

　　吃完饭四人回公司继续工作。
　　胥梓骁从几个作品中筛掉几张，把剩下的敲定下来，他偶尔会提出一点看法，虽寡言但句句明晰，许怀翊和曾书杰都尽量得体地给解答了。
　　“怀翊，周一我们正式签合同，不要忘了哦。”Vicky提醒。
　　许怀翊点点头，对胥梓骁说：“如果没有什么事情，我和书杰就离开了。”
　　“嗯。”
　　Vicky把两人送到车上，“怀翊，路上注意安全，周一见。”
　　“好的。”
　　曾书杰发动汽车，两人向Vicky道别后，便离开写字楼。
　　路上，许怀翊看着车窗外飞速后退的街景，说：“你心情不错哦。”
　　曾书杰从后视镜里看了他一眼，明明笑着的人是你吧？
　　“嗯？”
　　“你没注意吗？”许怀翊笑眯眯地把头扭过来看着他，“比来的时候开得快了哦。”
　　曾书杰一愣，“是么？”下意识便松开了油门。
　　许怀翊摆摆手，又把脸看回窗户外面，“反正我心情很好就是了。对了，快通知Marvin。”说着拨了Marvin的电话，“喂喂喂，Marvin，胥总选留下了四个设计稿哟~”
　　曾书杰瞄了眼笑得很灿烂的许怀翊，不知道Marvin说了什么，许怀翊大笑了起来，“是呀是呀，说的没错。周一签合同你也一起去哟……”
　　车窗降下来了一点点，露出一个小缝，车开起来的时候，风和着阳光，就一起从那里钻进来，阳光眷恋着许怀翊，而风却顽皮地在车里窜来窜去。
　　挂了电话，许怀翊说：“刚才Marvin开玩笑说合同完了要休假哦，到时候我们一起去什么地方吧。”
　　“去哪？”
　　“就是不知道所以才问你嘛。”
　　“想去哪？”
　　“嗯……去聚餐？不要，好没创意。海边烧烤？算了，好污染……去爬山吧！欸……好累——”
　　曾书杰不禁笑出声，“到时候再说吧，计划赶不上变化，和Victory签下的是18个月，假如到时候Victory营业以后还有意思要续签的话，还去休假什么。”
　　“就算续签也要休息嘛，胥梓骁不会这么周扒皮罢？”
　　“也难说。”打了左转灯，拐进公司停车场。
　　“虽然他老板着个脸不说话，但是，你看Vicky没有一丝一毫拘束的样子，可见胥梓骁为人不会很严厉的吧。”
　　“到时候再看好了。到了，没有事情的话换车回吧，路上注意安全。”曾书杰打了个招呼便开了车门下车。
　　一般外出公干的话他们会开公司的车出去。
　　“拜拜，周末愉快。”
　　“嗯，周末愉快。”
　　让曾书杰的车先离开停车场，许怀翊对着后视镜咧嘴一笑，自言自语道：“事情搞定，这两天放你休息。”

　　“哥，Vicky姐。”胥梓昂坐到胥梓骁身边。
　　“嗯。”
　　“累吗？”
　　“还好啦。好饿了，让我先吃点。”
　　“直接从道馆过来的？”Vicky给胥梓昂倒了点水，“别噎着。”
　　“嗯，开车开好久，累死我了。”
　　“谁让你选址那么偏僻的地方。”
　　“地方大，环境好。”胥梓昂喝了口水，“哥，你酒店第一座什么时候能竣工？”
　　“一年。”
　　“这么快？”
　　Vicky接话说：“第一座只是中型规模，主要是Sunshine那边给了我们两个很好的工程队。”
　　“是么，好了我去看看。”
　　“你还打算在道馆一直不出来？”胥梓骁给胥梓昂递过去一张纸，问。
　　“嗯，那里好，我呆着舒服。”
　　“小心变成山间野人。”Vicky拍了下胥梓昂的头。
　　“哎呀，Vicky姐，你见过我这么帅的野人？”胥梓昂一甩头。
　　“没正形。”Vicky笑。
　　“对了，哥，我有女朋友了。”
　　胥梓骁夹菜的动作顿了下，“什么？”
　　“我说我有女朋友了，叫王碧薇。”
　　“为什么？”
　　“啊？”胥梓昂咽下一口饭，“什么叫为什么？”
　　胥梓骁不说话，只是盯着他看，Vicky解释说：“胥总是说为什么跟她在一起，呃，就是她哪点好……”
　　“这么多年也就Vicky姐能搞懂你每个省略句的意思，”胥梓昂放下筷子，“为什么？因为我喜欢她咯，就在一起了。她来道馆学习的，也是打跆拳道的。”
　　“哇，你俩不会打起来吗？”Vicky瞪大了眼睛。
　　“哈哈，Vicky姐，难道新加坡警察会杀妻吗？”
　　“我是说——”
　　“什么是喜欢？”胥梓骁突然出声打断了两人的谈话。
　　“什么——？”胥梓昂问。
　　“喜欢，是什么？”
　　Vicky和胥梓昂对视一眼，Vicky解释说：“喜欢，是爱的初始状态，嗯，会在意一个人，在一起的时候会忍不住关注她，不在一起的时候会忍不住想念她，渴望得到她，希望和她在一起，会想拥抱她亲吻她……总之，她在你眼里会和别人不一样……这种感情，还是要自己体会才好。”
　　胥梓昂点点头，“哥，这么多这么多年，你就跟个工作机器人一样，没有一点感情，除了爸妈我，还有Vicky姐，你几乎不再接触什么人，是该喜欢一个人了哦。”
　　“喜欢……然后呢？”
　　“然后？”胥梓昂说：“追她！”
　　“怎么追？”
　　“嗯，她想要的都尽量满足她，要照顾她，可以成为她的依赖……带她出去玩，和她共度晚餐，带她看电影……诸如此类，还有，要记得表白，要告诉她你喜欢她……”Vicky很认真地说。
　　胥梓骁扭头看她：“Hollis怎么追的你？”
　　Vicky一听，脸红了一下，“呃……他一开始没告诉我他喜欢我啦，嗯……他，他请我去看电影，请我去听音乐剧，经常叫我出去喝咖啡、吃饭，带我去海边，然后，买礼物送我，每天都会打电话发短信还有email，呃……然后在海边求婚的……”
　　胥梓骁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哥，你这样子，不会已经有喜欢的人了罢？”
　　Vicky也愣了下，然后说：“不会的，胥总每天除了我以外见不到别人啦。”
　　“那个王碧薇，什么时候能见一下？”胥梓骁把话题岔开。
　　“嗯，我看……”
　　Vicky喝了口咖啡，靠到沙发的靠背上，看着这两兄弟聊天。
　　Vicky自小就被带到胥家，和这两兄弟一起长大，她大胥梓骁3岁，大胥梓昂5岁，这两兄弟从小就长得很像，现在也是，胥梓昂就是活泼版的胥梓骁。
　　小时候两个孩子接受同样的教育，可是梓昂从小就贪玩，不爱学习，成绩不好，于是着力培养对象便是哥哥梓骁。数学中文英文法文国学管理学经济学金融学物理学化学音乐美术跆拳道野外生存……凡是胥家能请来的老师都请来教他了。胥家百年基业，总是要有人继承的，胥梓骁从小便除了学习便是学习，麻木地接受所有知识，从不抱怨从不放弃，就这样长大，长成一个不会沟通的人。除了父母胥家管家弟弟梓昂还有Vicky之外，梓骁不跟人和人说话。
　　二十岁以后，胥梓骁还好了一点，见到生人会偶尔说几个字，起码不会完全缄默。二十二岁接管了胥家，接手了Victory，其下的酒店品牌在各国深受好评，如今开拓中国市场，他亦是势在必得。
　　二十来年的朝夕共处，Vicky像姐姐一样照顾着这兄弟俩，当时和Hollis结婚，第一个是先征得这兄弟俩的同意，生怕他们不喜欢Hollis。
　　此次回中国，土生土长的新加坡人Hollis对中国这个神秘而美丽的大国深感好奇，嚷嚷着要一起来，可是Hollis做老师的，怎么会有时间呢。
　　想到Hollis，Vicky的脸上泛起淡淡的幸福。
　　幸福这种感觉是如此甘甜，一定要让梓骁也尝尝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