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风解意》nanali

2、第 2 章

　　１６年前,李永年才２５岁，但已经是宫里的一号人物，不论是王公大臣还是后宫嫔妃，见
　　着他都要微笑地打个招呼，甚至是巴结讨好。这个有史以来最为年轻的太监大总管，有着与他平凡面容不相符的精明干练，是皇帝面前的红人，也是皇帝少数亲信中的一员。即使是个身体残缺的太监，又有谁敢轻视他。
　　御书房中，李永年安静地呆在一旁，低着头看着不断走来走去的皇上的靴子，此时的皇帝心情焦躁不安，一个不好，可是要倒大霉的。
　　“该死！该死！一群没用的废物！”凰荇愤怒不已，那些该死的太医，什么叫胎位不正，什么叫可能保不住孩子，平时就说得自己跟再世华佗一样，一到关键时刻，就一点用也没有！应该全都拿去砍了！
　　“李永年！再派人去皇后宫中！”凰荇一挥手，桌上一大叠奏章哗啦啦掉了满地，他看也不看一眼，直接踩了上去。
　　李永年心中暗暗叫苦，那些奏章可都是重要的军机，怎么跟那些将军交代啊，面上却是不变，恭敬地回答，“是，”正要吩咐下去，又抬头看了一眼皇帝，迟疑了一下，还是大着胆子问，“那要派人去赵贵妃宫中吗？”
　　凰荇皱起了眉，不悦地很，但考虑了不久，“算了，也派人去吧！”
　　看着李永年走出门去，凰荇重重地叹了一口气，静儿啊，你可千万别出事啊！你可是答应了朕，要与朕白头偕老，做朕一辈子的皇后。恍惚中，他想起与她的第一次相遇，那个春日里，身着白衣浅浅微笑的人儿，站在一树灿烂的桃花下，默默地看着他。
　　该死，凰荇发狠地重捶了一下房柱，上天，请保佑朕的皇后，让她平平安安地诞下孩子，保佑那是个儿子。他从未如此虔诚地请求过。
　　“皇上！皇上！”刚刚出去的李永年，匆忙地跑了进来，一脸的激动。
　　凰荇激动地揪着他的衣领，心中忐忑，“怎么！是皇后生了吗？”
　　李永年颇吓了一跳，忙说：“不，是、是国师大人回来了！”刚刚得到消息，国师率领大军将入侵的番子打得落花流水，赶出国境数百里，可是天大的喜讯啊。
　　一个黑衣的将领闯了进来，正是年轻的司徒圣，他满脸的疲倦，显是赶了好几天的快马所致，但那双眼睛却是异于寻常的明亮。他紧紧地盯着凰荇，眼中满是复杂，低沉而沙哑的声音在御书房中响起，“陛下，静儿生了吗？”司徒静，当今皇后，也是司徒家的大小姐，司徒圣的双胞妹妹。
　　看着眼前这张酷似皇后的脸，凰荇心中涌起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让他又是焦躁又是恼怒。每次，每次，看到这个人，自己就是控制不住厌恶，出自本能地讨厌他。饶是如此，他也不能表现出来，毕竟司徒圣是当朝的国师。“恩，太医正在为她接生。”不咸不淡地回答了一句，已是凰荇的极限。
　　司徒圣缓缓地低下了头，心痛如刀绞，凰荇厌恶的眼神如同一把最锋利的宝剑，深深地扎进他的心，那种痛，叫他痛不欲生，跟以往的每次相见一般。但就是这样，他还是想尽方法来见他，即使知道他对自己除了厌恶别无其他，他还是想看着他，想感受待在他身边的幸福与痛苦。
　　气氛一下僵持着，两人都不说话，李永年也只好呆在一边，冷汗流了满身，真是苦命啊，每次皇上和国师在一起，那气压简直让人透不过七来。他明明记得，皇上以前是很喜欢国师的啊，天天把他挂在嘴上，怎么一下子全变了，叫人百思不得其解。
　　仿佛是为了解救可怜的李大总管，一个小太监莽莽撞撞地闯了进来，一下跪在地上，喘着粗气，尖声说：“皇、皇上，贵妃生了一个小皇子！”这可是皇上的第一个儿子啊，是未来的太子，将来的皇帝。
　　凰荇愣住了，这个所谓的好消息对他而言，不亚于一道霹雳，“皇子？她怎么能生下皇子，她该生个公主！”他狂怒地吼着，把小太监吓得瑟瑟发抖。
　　司徒圣闭上了眼，这是天命啊，静儿，哥哥怕是救不了你了。
　　“皇上！”一个哭泣的宫女奔进房中，凰荇一惊，这是静儿贴身的丫鬟，难道！？
　　宫女的哭诉验证了凰荇不祥的预感，“皇后、皇后她快不行了！”
　　凰荇的脸惨白着，身体摇摇欲坠，司徒圣忙上前扶着他，却被他一把推开，随后只见他冲出了御书房，圣和李永年马上跟上。

　　凰荇什么都听不见，他只是疯狂地直接跑向皇后的寝宫，一路上的宫女太监都跪在地上哭泣，他全都看不见，他的眼前一直晃动着静儿浅浅微笑的模样。
　　一把推开厚重的房门，他看不见跪满地的太医、宫女、太监，他的眼中只有他沾满血迹的皇后，她苍白的脸上带着微笑，温柔地看着他。她的怀中，是他们的孩子，她用生命诞下的孩子。
　　一步一步地走向她，凰荇觉得这短短的距离几乎耗尽了他的一生，颤抖着从皇后的手中接过那小小的身体，他看见是一双盯着他看的小眼睛，那个孩子，在对他笑。
　　“皇上，是个女儿哦。她是长公主呢。”司徒静笑着说道，声音微弱却清晰，只是那笑，却伴着两行泪。看着随后进房的司徒圣，她无声地张了张嘴，‘哥哥，对不起！谢谢！’
　　我的女儿啊，娘对不起你，不能陪着你长大，是娘对不起你啊！恋恋不舍地看着那张小脸，司徒静心中是满满的怜爱和悲痛，她伸出手，想摸摸她，那手，却在半途中落下。
　　“静儿！静儿！”凰荇撕心裂肺地叫着心爱人的名字，只是，那人，却不再微笑着回答。
　　司徒圣蹒跚着走到房外，听着房中那人的哭声，看着漆黑的天空。
　　“轰隆隆”一阵雷声过后，开始下起瓢泼大雨，皇宫中一片哀泣，为那善良聪慧的皇后，为那注定命运的长公主。
　　在雨中，无人看见，那一向冷酷的国师脸上汹涌蔓延的泪水，他的耳边响彻着小女孩响亮的叫声。“哥哥，嘻嘻，你来找我啊，来找静儿啊！”
　　静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