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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第 5 章 ...

  •   十月的傍晚,空气中弥漫着一种淡淡的花香,我却始终找不出香味的源头。夕阳的余辉扬扬洒洒,将周遭的一切都罩上了一层浅浅的金色,朦胧而美感。

      被抱着走出宿舍楼的时候,我就立刻被齐刷刷地一排眼睛盯住。想来是因为卫凌宇的花花大名已经响彻全校,新任女友本姑娘我,似乎也是绯闻不断。再加上现在他抱着我,我圈着他脖子那种暧昧的姿势,不显眼才怪咧。

      所幸从小练就的厚脸皮,倒不觉得害羞,只是觉得有点毁坏形象。平时出门虽然普普通通简简单单,但好歹还人模人样的,与现在相比却是很大的落差了。不过也不排除没人认出我来的可能,毕竟很少人有如此高超的想像力可以将平时的我与现在的我联系起来。这么想着,我倒安心了,乖乖地享受着病人的待遇。

      才走了没几步,他的脚步便突然顿住。我不禁扭头朝外看,却看见了一个此时不应该出现在这里的人——邱暮。

      他穿着一件极休闲的格子衬衫,浅蓝色牛仔裤,并没有戴我初见他时的那副银框眼镜,显得年轻了一些。桔红色的光束斜斜投下,将他的轮廓勾勒,光与影的交汇在他的身上如此和谐。他的表情有些严肃,只是静静站在那里看着我们,像一尊雕像。

      天哪,你就非要这么折磨我吗?在我病入膏荒的时候还把他们俩一起送到我的面前来。我忍住想要翻白眼的冲动,试图对他友善的微笑。

      “你生病了。”他紧紧盯住我的脸,眉头皱起,像是被谁欠了一大笔钱。也许是生病使我变得迟钝,我竟辨不出他的话是问句还是肯定句。

      “嗯。”我小心翼翼地揣测他出现在这里的动机。难道是因为他知道了那次的恶作剧是我做的,所以来找我算帐?

      “这种天气吹凉风不好,跟我去医务室。”他走近,却不理会我,而是看向卫凌宇,眼神里说不清是什么复杂的情绪。

      “不用了,快到下班时间了,不太好意思麻烦老师。”头顶上的声音听来礼貌,却无端让人觉得冷漠。

      “不麻烦。”邱暮轻扯嘴角,“今天我是晚班。”

      “还是不……”卫凌宇还想拒绝,却被他的手势止住。

      “为什么不听听病人的意见呢?”他说。

      在被当了许久隐形人之后,他们的注意力终于又回到了我身上。很好,还记得我是病人,我赞许的点头。略一沉默,我才给了他们答案。

      “去医务室吧。”

      邱暮说的对,秋天的凉风吹得我头昏脑胀,如果还要捱到医院,恐怕比现在还要难受许多。不知道是什么时候落下的病根,反正从我懂事起,每次生病,似乎就吹不得这样的风。那时候小,还不知道后果,发烧时我总贪图凉快,喜欢吹风。每每秋陌劝阻我的时候,还不怎么乐意,嫌他专制。但后来他不在了,终于明白吹风的结果,是越加的疼痛。

      想来,也许有时候我是故意生病,故意吹风,于是头痛。我总在头痛中,静静怀念他,静静地想,如果他没有死,会以怎样的神态怎样的语气对我说话。

      那些岁月,已经学会不哭,学会照顾自己,却怎样也学不会遗忘。

      抱我的手似乎紧了一紧,随即又恢复,像是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我回过神,发现卫凌宇已向医务室的方向走去。邱暮在后侧跟着,偶尔投来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我拢了拢身上的薄被,眼睛已不自觉想要闭上。

      花香越加浓烈,蜿蜿蜒蜒,在鼻端萦绕。绿荫道旁枝头上的树叶沙沙作响,偶有几片半黄不青的叶片落下,在地上支楞着向风吹去的方向翻滚。周末傍晚的校园,宁静和谐,而我便在这般暖橘黄昏的光影中浅浅睡去。

      *** *** ***

      青茵草地,艳媚花丛。

      明熙的阳光,静静洒下,连风都似乎怕惊扰了什么,柔和地吹过。一个小女孩坐在草地上,细心地摘下身边的花朵,将枝叶缠在一起。露水未干,在阳光下闪着钻石的光芒,将她包围,似围着一个可爱的花精灵。花枝上带刺,偶尔在她柔嫩的肌肤上划出几道血痕,但小女孩的脸上始终挂着满足的微笑,脸颊泛起健康的红晕,眸中有固执和喜悦。这样平静祥和的画面,像只能存在于想像中的风景。

      不知过了多久,终于一个比较像样的花冠做成了。她满意地左看右看,轻轻地抹平不小心压皱的花瓣,摘去多余的叶片。嘴角的弧度扩大,眼睛也眯了起来。倏然,她像是想起了什么,急匆匆地起身,向远处的楼房跑去。

      空旷的小巷,只听得她一个人的脚步。啪嗒啪嗒,踏着一段单调的旋律,由远至近。小女孩已显得气急,额头沁出薄薄一层细小的汗珠,却仍没有放慢脚步。她捧着漂亮的花冠,像是捧着全世界最珍贵的东西,只是直直地向前跑。

      突然她一个踉跄,控制不了平衡跌倒在地上。粗糙的水泥地磨擦她的雪白的肌肤,她的手和脚上都擦出了或大或小的伤口,渗着血水,衣服上也尽是灰尘。花冠被摔出了几米外,花瓣和叶片洒落一地,在风中微微颤动。小女孩勉强撑起身子,首先关心的却是不远处的花冠。看着花冠残缺不整且沾满尘土的样子,她忍不住啜泣,团缩成一团坐在原地,半晌也不动,只是一味地哭。

      “小堇——”不知过了多久,街角传来隐约的呼唤,紧接着一个清俊的少年出现,像是在找人。他左顾右盼,眉宇间透着几分焦急的神色。视线最终落在小女孩的身上,他倏然睁大眼睛,大步向她跑去。

      “小堇,该吃午饭了,你怎么坐在这里?”他蹲下,抚着她的头发轻声问道。

      她抬头,满脸泪痕,“我做了花冠,打算送给你,可是……刚刚摔坏了。呜呜呜……人家花了很多时间做的,原来很漂亮的。呜呜呜……”她低头看着手中残破的花冠,泪水又不断地涌出。

      “乖,不要哭。”他轻轻叹气,用袖子替她抹去脸上的泪水,“破了就破了,大不了再做一个,没有什么事情了不起到要哭的,况且哭也解决不了什么问题。你要知道,眼泪是很珍贵的,即使是遇到了再绝望再悲伤的事,都不应该哭。”

      “那,那为了什么才能哭呢?”她抽泣着,却止不住好奇心的蔓延。

      他微笑,眸中尽是宠溺,“如果你遇到了高兴的事情,可以哭;如果你找到了自己喜欢的人,也可以哭。总而言之,泪水应该是喜悦的时候才能流的,千万不能因为伤心难过就轻易地哭泣。”

      “是这样吗?”她一知半解,却还是牢牢将话记在心里。一直凝聚在下巴上未被擦去的泪滴随着她点头的动作悄然落下,恰好滴于她的伤口。

      “嘶——”她倒抽了一口气,皱起秀气的眉。

      “怎么了?”他不解,低头仔细看,吃惊地发现她身上零零星星不下十几个的伤口,有些是擦破了皮,露出粉红色带点透明的嫩肉,有些甚至出了血,渗着脏兮兮的血水。他抬头严肃地望着她,“你受伤了?怎么会受伤的?”

      “就刚才,呃,跑得太快就摔跤了。”她的语气里有些小心翼翼,看着他面无表情,急急补充道,“不痛,一点都不痛的。”

      他眯起眼,对她的口是心非很不满意,“不是痛不痛的问题,而是受伤的话很容易留下伤疤,会很丑哦。”

      “是吗?那秋陌也经常受伤,那岂不是丑毙了?”她偏着头,看着眼前的少年在她的伤口上轻轻吹气,凉爽的触感使得原本那种麻痒的刺痛减轻了许多。

      “我跟你不一样。”他笑。

      “怎么不一样了?”她很迷惑。

      “怎么不一样?”他耙了耙头发,“反正就是不一样啦,你只要记住就好了。”一把抱起她,他向着家的方向走去。

      “可是……人家真的想知道哪里不一样嘛。”她的头埋在他的颈窝,温热的气息拂上他的颈,让他不禁缩了一下脖子。

      “呃……你皮嫩,我皮厚喽。”

      “那为什么我皮嫩,你皮厚呢?”继续发问。

      “因为……因为你的年纪比较小。”

      “那是不是说,只要我长大了,就可以受伤了?”

      “呃,当然不是。你的问题好多,我不要答了。”

      “不嘛,现在回答我。”

      “不要!下次。”

      “那下次是什么时候?”

      “拜托,别在问我问题了,小祖宗。”

      “为什么要叫我小祖宗啊?为什么不要问你问题呢?还有啊,到底下次是什么时候啊?”

      “……”

      声音渐渐远去,消失不见。但仍能望见在远处缓慢行进的那颀长的身影以及在他肩上的甜甜微笑着的她,而那样和熙的阳光,如此温柔地照在他们身上。除了美好,似乎没有别的形容词可以形容这样的情景。

      “秋陌……”我喃喃,仍然沉浸在这般画面中不能自拔。鼻端若有似无的消毒药水味道,使人觉得心安。

      远行的意识飘转回来,仿佛是经过一个灵魂回体的过程,我渐渐清醒,才恍然刚才所看见的一切都只是个梦。但那确是真真切切曾经发生过的事,连花朵的芬芳和跌倒的痛楚都仿佛残留在鼻端和早已愈合的伤口。

      我慢慢睁开眼,先是看到熟悉的白色帘布,另一边便是站在窗口的他。银框眼镜牢牢地架在他直挺的鼻梁上,镜片后的眸中有着如此深远的眼神,似乎是从来没有转移过,就这么一直定定地望着我。

      我怔怔然,却始终不能体会他眼神中所包含的复杂含义。无意识地舔着干涩的嘴唇,我踌躇着应不应该打破这般窒人的安静气氛。

      “你的眼神,好特别。”他似乎是看穿了我的意图,慢慢走近,声音格外低沉。

      被这突来毫无主题的话越发搅乱了思路,我的脑中空白一片,只得顺着他傻傻地问,“哪里特别?”

      “左眼是回忆,右眼是哀伤。”他站定在床前,脸上丝毫没有开玩笑时所特有的戏谑。

      是这样吗?

      我闭起眼,指尖轻轻抚着眼皮。我以为自己将所有的一切都隐藏地很好,但原来我的眼神是如此诚实地反映了一切。甚至连邱暮这样的陌生人,也能轻而易举地看穿吗?

      回忆同哀伤,这两个词在我看来是如此密不可分。就算回忆是怎样的愉快,但愉快很快过去,接下去的便是无尽的哀伤。想着他笑的样子,生气的样子,难过的样子,严肃的样子,我便会觉得失去他是一件天底下最不幸的事。

      我的回忆里都有他,万般的哀伤也都是因为他。但越哀伤,我便越回忆,在自我折磨中守着对他的记忆。

      我永远不可以忘记他。在懂得死去的意义后,我便是这样发誓的。

      “你总是一直笑着,眼底却藏着忧郁,像是把另一个自己封闭在心里。”他俯视着我,表情中似乎有隐忍,却不知道在隐忍些什么,“你一定有一个深切思念着的人,才会让你即使痛苦哀伤也要不断地回忆。”他一字一顿,像在下着什么断语。

      心里刺痛,因为那一字一句都像把尖锐的利刀,直刺进心脏最柔软的地方。我揪紧盖在身上的凉被,想要申辩些什么,却迟迟找不到合适的语言表达。

      他说的一点儿也没错,有那么一个我深切思念着的人,让我即使痛苦哀伤也要不断的回忆。有那么一个人,即便是一直在我身边,我也会不断地想念他。回忆他会让我觉得痛苦,但不回忆他会让我觉得寂寞不安,害怕他终有一天会被忘记,像是从来没有存在于这个世界上过一样。

      这个选择题太过简单,遗忘和痛苦,我宁愿选择痛苦。

      邱暮轻轻叹气,打断我纷扰的思绪,“他到底是个怎样的人?”他这样问道。

      “不关你的事。”我的语气带着硬生生的拒绝。我无法对一个完全不熟的人诉说关于他的一切。那些都是珍贵的记忆,无法与人分享。

      他莫测高深地望住我,沉默不语。

      在他的注视中低垂下头,零乱的发丝遮住了我的视线。他的脸上出乎我意料,丝毫没有不悦的神情。似乎已经很久没有像现在这样,像敏感的毒蛇,只要有人过于靠近,便毫不留情地张开嘴用力咬着,将毒液注入伤口。平时面对一些无聊的人,我也都只是小调小侃,一笑置之,如今却这么认真。

      我到底是怎么了?

      皱起眉,我抚着额头苦恼,不知道是该责怪发烧的威力还是眼前这个人对自己的影响太大。亦或者,我只是想保护自己。我为着自己的举动找寻苍白的借口。

      医务室的门突然洞开,撞在墙上,再弹回。卫凌宇便以这种隆重的方式出场。

      “你醒了?”他闪身进了隔开床位的白帘,手上拎着一袋东西,还有一双……我的鞋。

      挫败地低下头,我不确定他有没有发现鞋底的秘密,但可以肯定的是,他不按理出牌的举动极其不能让我适应,即使我也属于不按理出牌的那一型。

      他放下鞋,将袋子摆在桌子上,小心翼翼地从里面捧出一只碗,揭开盖子。一股粥特有的清香扑鼻而来,在胃里千转百绕后,调起了我所有的饥饿神经。

      好饿……我抚着肚子。

      也许是垂涎的表情已自然而然表露在脸上,卫凌宇的笑意明显加深,但终究没有为难我。他将碗和勺子一并递给我,做了一个慢用的手势。

      那是校门口车站旁那家朱记里专卖的鸡粥,清淡,却明显带着鸡肉的鲜香。一入口,已煮得粘稠非常的米立刻溶化,混合着汤汁与味蕾充分接触。这是我最爱的味道,百吃不厌。

      似乎只是一眨眼的工夫,碗已经见底。

      “看来你恢复得很快嘛。”卫凌宇抱着胸,在参观完我近乎狼吞虎咽的表演之后下了结论。他递来一张纸巾,突然严肃地卖着关子,“只不过……”

      “只不过什么?”

      “为了你的身体着想,还是应该要治疗一下的。比如……打针什么的。”他眼中的笑意出卖了他。我敢打包票,他从骗我出寝室的那刻开始就一定想着要让我打针。

      “医务室应该没打针设备的吧?”我小心翼翼地转向沉默已久的邱暮求证。

      “有。”

      简洁的一个字就让我感觉犹如冬天被一盆冰水扑头浇下,笑容也僵住了。

      “那么,给她打一针吧。”卫凌宇的声音听来无辜,却让我气得牙痒痒。

      “我不要打针!”

      “她不喜欢打针。”

      拒绝的话语脱口而出,却听见了另一个声源,自我的右上方传出。虽然说的话与我不同,但最终的意义却是一样的。

      为什么他知道我不喜欢打针?首先浮现的情绪并非是可以不打针的喜悦,而是满满的疑惑。我由卫凌宇的脸上看见了同样的疑惑,我们齐齐将目光投向邱暮。

      “为什么你会知道她不喜欢打针?”原本应该由我说出的台词换了个人演绎,就好像看见自己的衣服穿在别人身上一样,有种怪异的感觉。

      邱暮扶了扶眼镜,眼神在我和卫凌宇之间默默寻视了一番,才慢条斯理地回答道,“嗯……其实,我猜的。”

      一恍神,我仿佛回到十几年。那些明媚的午后,那个长我十年的大男生总是在我身后推着秋千,一下一下,稳稳妥妥的。然后在我头顶细数我半天以来所犯下的罪过:

      “你起床的时候没洗脸。”

      “你早餐喝的粥又偷偷倒掉了。”

      “客厅电话的话筒你摘掉了对不对?”

      “隔壁家的狗吃的东西是你藏起来的。”

      ……

      许多许多。

      我总是讶异地仰头问他:“你为什么会知道?”这些事情,都是悄悄做的,不会有第二个人看见。而他似乎有着神通的望远镜,可以随时随地看见我的举动,知道我做了什么,恶作剧过些什么人。

      他弯腰,将投射于我瞳中的阳光遮住,然后腾出一只手揉乱我的头发,慢条斯理地拖长了声音,笑咪咪地回答:“其实,我猜的。”

      那样的神态,我现在仍旧记得一清二楚。即使他的长相已经模糊成一团被水润湿的笔迹,对我来说唯一能成为他标志的,也只有他的神态和他说过的话。

      那些,那些。

      是永远不可能忘记的。

      无意识地用目光摩临着眼前不甚熟悉的眉目,顺着挺拔的鼻梁滑落至看来坚毅的下巴,我想,我是太想念他了吧,才会想在别人的身上找寻他的影子。

      “虽然不用打针,你也不用发呆那么久吧?”卫凌宇毫不客气地敲着我的额头,硬生生地把我将回忆中抽离出来。

      反射性地白了他一眼,他转身却从地上拎起了我的一只鞋,朝我晃晃,隐约可见鞋底灰灰绿绿地纸片。

      果然,还是被他捉到了。

      但仔细想想,贴相片是我个人的事情,就好像我在家的门上贴个明星的海报当靶子打,也是没人来告我的。这样想着,我便理直气壮起来,腰也挺直了不少。

      “罪证确凿,你还有什么话要说?”他开始跟我总算帐。

      “没错,是我做的,那又怎么样?”我倒是不介意提供一张照片给他贴在鞋上,反正那些印在纸上的,我一概不承认。我就是我,是独一无二存在在生活中的。

      “没怎样,只是想要给你一个赎罪的机会。”扬起鞋底看了看,他皱了皱眉,似乎不甚欣赏那张照片的拍摄角度。

      “哦?”我在等待他会给我怎样的一个“惊喜”,也不知会不会如预想的那么老套。

      还未等他开口,不合时宜的手机铃声响起,单调地奏着催魂曲。

      “现在没想到,下次告诉你。”只来得及抛下一句话,他低头从口袋里掏出手机,匆匆走了出去。

      瞪着门半晌,被勾起的好奇心没那么容易平压下去。但很快,我的注意力又被吸引到别处去了。才一晃眼的工夫,那个沉寂已久,一直在旁边看我和卫凌宇演戏的人就捡起了另一只鞋,微笑着看我。

      事情大条了,我突然有这种预感。

      “我猜,这只鞋的鞋底贴的是我的照片吧?”他轻挑眉,眼里却没有疑问。

      我沉默,无以为答。虽然缄默不是此刻最好的办法,但奇怪的是,我无法在他面前理直气壮,似乎做什么都会被他看穿一样。

      “还有,那次公告栏上的启事,也是你贴的吧?”胸有成竹的语气。

      又被猜中了……

      “你说,我该怎么惩罚你好呢?”他凝视我,慢慢靠近,最终放大成一张俊颜,鼻尖与我的只隔着几公分的距离。

      “呃……我不知道……”我喃喃,眼神移不开他的眸。那里面有一些似曾相识的东西,但我却无法辨认。我只能静静地听着他的呼吸声,等待他的判决。

      “那么,就先给我一个小小的贿赂……”他的声音越来越低沉,唇最终落在了我的额头上,轻轻印下。似乎全身的温度都一下子冲上脸,皮肤有灼热感,我甚至能感觉到心脏一下一下重重的撞击。

      为什么?我呆坐着,看着他微勾起的唇,耳畔不停重复着这个问题。有太多的疑问需要解答,但却不敢开口问。

      “你们的交情看来不错啊?”卫凌宇不知何时面无表情地站在一旁。想来,刚才那暧昧的亲吻一定落在了他的眼里。

      交情不错?对于一个只见过两次面,说过没几句话的人,可以这么形容我和他之间的关系吗?既然是那么陌生,对于那个亲吻,我又为什么完全没觉得厌恶,只觉得吃惊呢?

      我百思不得其解,苦恼非常。

      “我有事先走了,你们慢慢培养感情。”卫凌宇的语气很平淡,平淡到让人觉得刻意。

      我还没有来得及说些什么,他就已经消失在门边。医务室里,只剩下我和邱暮,却又安静地像一个人都没有。

      幸好,锦嫣及时赶到,解救了这尴尬的气氛,也使得我不用再漫长地面对一个亲吻过我的陌生人。匆匆忙忙换掉睡衣,穿上鞋,我就这样拉着她逃离了那里。只是尽管她之后怎样的追问,我都不曾告诉她,我和他之间发生过什么,才会出现如此怪异的窒闷。

      我想,也许是我病了,也许是我神智不清。

      也许,是我在做梦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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