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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沦为侍妾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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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听穿林打叶声,何妨吟啸且徐行。竹杖芒鞋轻胜马,谁怕?一蓑烟雨任平生。料峭春风吹酒醒,微冷,山头斜照却相迎。回首向来萧瑟处,归去,也无风雨也无晴。
苏轼——《定风波》
她没有姓,因生下是个女儿,父亲觉得不用进族谱遍让母亲做主,母亲早上看到两只燕子在屋檐筑巢,就给她取名叫燕子。燕子十六岁的时候,因为出落的亭亭玉立,眉眼又长得周正,来提亲的并不少。难为的是除了要给哥哥说媳妇下聘,最小的弟弟,爹妈想让他进城里学点本事,需要钱打点,所以得把她卖个好价钱,说卖有些刻薄,事实跟卖了她又有多大差别呢?同村的大力回乡,给她介绍到王府做工,王府少些粗使丫头。三年的工钱竟然比聘礼的钱多出两倍有余,她就收拾了简单的衣物,跟着大力开始了她在靖王府的生活。
到了靖王府后,其它的十几个丫头,都分了工,只有跟她住在一起的这三个人没工作。第一次见到王妃,是震撼的。虽然不懂她穿戴都是啥,但金光闪闪分外耀眼,这是燕子有生以来,见过的最尊贵的女人。她们三个人跪在地上,王妃坐在首座,俯视着她们。让她们起身抬头,逐一端量着,最后留下了她。她不知道,从这一刻开始,命运会发生怎样的翻天覆地转变......
后来,王妃做了她的主子,燕子只听命于她,做了她的棋子。王妃要用她的肚皮,生个儿子过继给自己,给了她家一张银票,买了她的一生,从此她就是靖王府的五夫人。
起初,日子过的很舒服。一个王爷的妾,不但父母捞足了油水,在村子里也是有面子的。王妃待她不错,有好的东西也赏赐给她。燕子也很争气,不到一年,就有了喜。王爷说不上喜欢她,但一个月也总有几天去她房里。美好的时光总是过的很快,燕子所有的快乐都冰封在那一年的冬天。那一天是王府大少爷,李贤明十岁的生日。燕子拖着略显笨重的身子,去给二夫人和贤明送完贺礼就要回去。贤明不在房里,二夫人说正好和燕子一道,出去寻寻。贤明在莲花池水冻结的冰面上滑冰,二夫人赶紧唤儿子上来,冰没冻实成,是很危险的。二夫人指挥她的丫头去给少爷重新拿套袄子,让燕子的丫头去厨房要点姜汤。就在二夫人拉着少爷上岸的一霎那,一条散落的珍珠链子噼里啪啦地洒了一地,燕子还从没见过这么大的珍珠,正准备蹲下去捡,猛然有人撞了她一下,身子一个踉跄,脚一滑踩在珍珠上,直接扑向了结冰的荷花池。高烧了三天,醒来的时候,只余下了半条命,孩子也没了,而且落下了病根,以后都不可能再怀孕。这无疑宣判燕子的死刑。燕子唯一的希望是王妃能替她主持公道,但她不懂,对于王妃,她已经是颗弃子,没有用处的人,王妃又怎么会替她出头?而且燕子根本没有证据,能证明是别人故意加害,不是她自己不慎跌落荷花池的。
这件事就这样草草结束。王爷再也没有踏入燕子的屋子半步。她被王府遗弃,搬到这个离杂物房最近的院子里,连冷饭都是有一顿没一顿。从此,再也不会有人关心,院子里角落里还有一房五夫人。懦弱的燕子,选择了自尽,结束了她年仅十七岁的生命.....
我被一股莫名的力量牵引着,一阵撕心裂肺的疼痛后,我失去了所有的意识。不知过了多久,当我缓缓的睁开眼睛,努力的回想究竟是怎么回事的时候,脑子里总闪现些陌生的片段,人物和场景都不是我熟悉,就像溺水的人抓着绳子往上趴,我拼了命的回忆着,这破碎的记忆怎么拼凑,也理不出我是怎么到这来的。茫然的躺在床上一个上午,也不见有人来。感冒了,还有些发烧,全身酸软,没有一丝力气。如果那破碎的记忆碎片是真的,那么我现在的身份是靖王府的五夫人,被扔在这里自生自灭。不行,我得先救自己。打定主意,拽着床栏,趴了起身。真冷,我挑了一件最厚的棉袄套在身上,准备先去厨房弄点姜汤,再找些能生火的把炉子生上。
在厨房,找些饭和着撤下盘子的残汤蹲在角落里大口大口地吃着。所幸并没有人阻止我,吃了些东西,垫饱肚子,也有了点力气。既然他们不拦我,那我就自己动手,丰衣足食。我如法炮制的自己动手装了一袋子松球,又拿了一包炭,抱着一口砂锅,锅里装好了水和姜片。屋子外边挂着几个熄灭的灯笼,我提起一只,凑到厨房炉子旁,引燃了煤油的灯芯,叼在嘴里,样子属实滑稽。所有见到我的人,先是大吃一惊,随后又装作若无其事,各忙各的,哪有闲工夫搭理他们怎么看我,首要任务是先把自己病治好,总不能不明不白死在这个鬼地方吧!我要回家,只有活着,才有希望。
回到房里,炉子生好,熬上姜汤,又去打了一桶水。把水放在离炉子很近的地方,这样水就不会那么冰冷刺骨。姜汤熬好了后,抱出两床被子,铺好。喝过姜汤,钻进被窝,片刻就发了一身的汗。汗起烧退,用刚才温好的水简单的擦洗后,去掉一层被子,睡掉了我在古代的第一天。
次日清晨,简单的梳洗后,把头发挽起个髻用根桃木簪子固定好,沿着昨天的路线又来到了厨房。照旧没人管我,桶里有白粥,旁边还有大碗咸菜,盛了碗粥,拨了些咸菜,还是蹲在一边,解决了早饭。一个叫翠儿的丫鬟,靠近了我身边。
“五夫人,这是下人们的饭,这边的厨房是不做主子们的饭菜的。”现在我还算个主子么?我自嘲的笑了笑,“是人吃的就行,我也是人,再说,咱也不是大家小姐,也是穷人家出来的孩子,插几根毛就能当凤凰吗?你们要是不嫌弃,我乐意和你们一起。人,快不快乐,跟你是谁?有多少钱?什么身份?吃得是什么?一点关系也没有。怎么当主子的就快乐么?整天算计着别人,除了争斗就是斗争,依我看还不如这粗茶淡饭来的快活呢!有的时候,人不经历一些事情,是看不明白其中的道理的。”兴许是我这些话,拉近了我和他们之间的距离,他们看我的眼神明显友善多了。
“我是这里的管事,他们都叫我许婶,难得五夫人能瞧得起咱们,以后您要是需要用什么,只管开口就是。”许婶是个朴实的中年妇女,那股子特有的憨厚热情,让人心里暖暖的。
“这些活我也会做,让我搭把手吧。”
“再过几天就是三十了,五夫人一起来包饺子吧,咱一起过年!”翠儿开心的邀请我。“嗯,好呀!你们别再叫我五夫人了,生疏,而且这个会让我记起许多不愉快的往事,叫我伍儿吧,让我把那些难过的往事翻过去,开始新的生活吧。”就这样,我开始替燕子生活在她的时空里。这个时候我并不知道,我将要在这个陌生的世界里,耗尽我的一生……
过年,对于每个人,都是快乐的。早起,开始收拾屋子,比起他们,我这里还算条件稍好的了。所以定下来,他们都来我的屋子过年。没想到,还来了许多男人,园丁老王是王婶的男人,而许婶的男人是管库房的老许。原来他们都是跟着丈夫的姓呀。还有王府的护卫小张,据说是月儿的相好,还有好多我叫不出名字,和没见过的人都来到院子里。做了一大桌子菜,开了几坛子酒,还有主子赏赐的糕点。前几天她们告诉我,可以去管家那领月份钱,我高兴得乐颠颠地去了,一下发了大半年的有二十多两银子。拿了一半出来,让他们张罗些好吃好喝的,好好地过个年。刚开始,他们还有些拘谨,酒过三巡后,话题就多了。年长妇女,开始动手准备包饺子。我被留在酒席上跟他们接着喝。
我看大家喝得开心,就想给他们逗点儿乐子。“我给你们出题,答对了,奖一两银子。”
“听好了,第一题:土豆捅了包子致命一刀,结果怎样了”他们开始思考,但是不得其中要领,我看他们努力想像的样子,让我很开心。那可是一两银子呀,等于他们两个月的工钱,这还是很有诱惑力的。最后无奈,都答不上来,翠儿拉着我,问到底怎么样了呢?
“变成豆沙(杀)包了,哈哈!”他们也被我逗得合不拢嘴。
“五夫人真是会耍宝,太有意思了!”
“一共就十道题,你们要珍惜机会呀!下一题:狐狸为什么经常会摔跤?”
最后又是我自己公布的答案:“因为狐狸很狡猾(脚滑)。”
“有一个鸡蛋去茶馆喝茶,后来怎么样了?”这次不错,总算有人答上来了。那个跟翠儿要好的月儿,答出了正确答案。“变成茶叶蛋了。”而在她身边的小张那骄傲的劲儿,就差没得意地站起来鼓掌了。
“月儿好聪明,一教就会!听好了第四题了:为什么汉子不出门?”
许婶看这边热闹,也跟着掺和进来:“因为一出门就变门外汉了!”
他们大家嚷着再来再来,没想出答案的不服气,答出题的洋洋得意,满屋子洋溢着喜悦。
“打什么东西既不花力气又很舒服?”
“打瞌睡。”
“书摊子上买不到什么书?”
“遗书。”
“ 什么鸡没有翅膀?”
“ 我知道我知道。” 翠儿赶紧抢到一个自己会的,“是田鸡。田鸡没翅膀,哈哈!”总算让她答对一个,瞧把她高兴得手舞足蹈,是谁说过快乐是会传染的,我独在异乡,幸好有他们才能不用一个人清冷地过年。否则,对家的渴望和思念也会将我吞噬干净的。有他们真好!
“白天好过,晚上难过,答一种建筑物。”
“独木桥。”这个英俊的男人,是王府的护院教头,虽然冷冷的,但他笑起来,有两个酒窝,很好看。我对他笑了笑,他害羞得低下了头,脸跟关公似的。他这个表现取悦了我,我一女子还没不好意思,他一练武的爷们脸皮怎么这么薄呢?没想到从这一天开始,他就追随了我一生。
“再来,有两个人掉到陷阱里了,死的人叫死人,活的人叫什么?”
“救命!”
“最后一个啦,你们要加油呀!有一只白猫和一只黑猫,白猫掉到水里去了,黑猫把它救了上来,白猫对黑猫说了句什么?”这个题目,他们是想错了方向,没答出来,直到我公布答案,大家都唉声叹气。是前边我的题,给他们引偏了,所以他们已经不会往最简单的地方想了。“答案就是:喵。猫不喵喵,还能说什么,哈哈......哈哈哈!” 结果发了四两银子出去,皆大欢喜地吃上了年夜饺子。出去点了鞭炮,他们就散了。收拾好一切后,独自躺在床上,怎么也睡不着。这个时候,我是脆弱的,咬疼自己的嘴角,不让自己哭。思念是恐怖的,它总是趁你一个人冷清孤单的时候,悄悄袭击你,让你无力反抗,也挣扎不得。觉得胸口闷闷的,突然很想出去透透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