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道相思苦》墨渡流觞

7、暗渡·荼

　　“张飞凤，你给大爷我出来！”门口突兀的传来一道粗犷的声音，冷然略诧异的起身看了看，眉心悠悠的皱起。门口风风火火涌进来七八个大汉，领头之人，面黑，留须，脸上一对小眼睛显得格外鼠目寸光，呃，显得格外亮堂。目光稍下移，袒胸，胸毛黑压压一片，参差不齐，冷然干呕了半天，忍住要把年夜饭吐出来的冲动，撇头无视之。嘴角的湮灭的笑意却爬将回来，阴沉沉的笑得更深了。

　　“张飞凤，你给本大爷下来。别以为你躲着老子，老子就找不着你了。你爹那个杂毛。还想让你飞上枝头做凤凰？老子就他妈不让了还，张世祖个老杂毛，他还真是想得美，想把你我的婚约解了，我呸！想都别给大爷我想啊！你想跟别的男人卿卿我我，大爷我他妈不让！”

　　“噗~！”刚喝下的茶水毫不客气的喷出来，冷然眯起眼眸，轻声嘀咕：“天啊，张飞凤？飞上枝头做凤凰？还有个这模样的未婚夫？”冷然眯起的眼眸里满是好笑，最后终于忍不住爆发一阵干笑：“哼哼，呵呵，啊哈哈哈哈。”笑的有点肆无忌惮。当然，很成功的吸引了某位胸毛哥的注意。黑猩猩大爷眯起本来就很小的眼，转头努力做出一副很威武的表情，恶狠狠的吩咐手下的一群小弟：“把屏风后面的那个不长眼的臭小子给老子拖出来。”

　　“不必了，冷某有腿，不用劳驾这位爷动手了。”淡薄的声线，从屏风后冷冰冰的传出来，刚要动手的一众小喽啰愣在原地，盯着屏风的方向，生怕出来的是什么妖魔鬼怪。黑猩猩同志抱起双臂，冷笑一声：“嘿，小子，算你识相，笑完了就赶紧滚。今天你的饭算老子请你的，赶紧滚出去，大爷办事儿，别在旁边瞎掺和。”那一副自己说了算的得瑟模样。

　　屏风后，响起一阵细碎的脚步声，轻灵的转出一个人，绿衫，水袖，一众男人顿时双目冒出熊熊烈火。“看这妞儿长的，多水灵啊，要是……嘿嘿嘿。”一众不长眼的男人发出一阵猥琐的笑意，眼光从小青身上扫过，从脸蛋到胸部，再一路看到鞋。小青心里一顿懊恼，然后徒然爆发成一阵阵的恶心。被像看剥光了的婊子一样盯着看，心里的不舒服迅速蔓延。

　　“我家少爷说了，各位办事儿可以，别扰了我家少爷的雅兴。麻烦各位爷小声点儿，我家少爷只要心情好，什么都会不计较的。”小青欠一欠身，语气淡泊，宠辱不惊，说的不卑不亢。看都没看那个黑猩猩同学一眼，很给力的转身就飘走了。

　　黑猩猩瞪眼，气的呼呼直喘，长这么大了，这还是第一次有人如此不给面子，如今还是个丫头如此这般。这条街可都是自己的兄弟，这个不长眼的小兔崽子，还敢带着一个如此水灵的妞儿，如此顶撞自己？“小子，本来今天老子高兴，是不想让你难堪的，不过嘛……就冲着你消磨了老子的耐心，老子今天还不想让你走了。嘿嘿，如果把那妞借给爷几个儿乐呵乐呵嘛，你也不会少胳膊少腿。哈哈哈哈……”周围顿时起了一阵猥琐的哼哼哈哈。

　　“哎！不长眼的人，为什么到处都有？少爷我什么运气啊都是。”屏风后传出一阵叹息般的低语。语气悲悯的似乎这个世界已经要玩完了一样。猥琐笑着的几人顿时觉得浑身一阵冒冷汗，面面相觑的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靛青色的人影慢条斯理的踱步走出，掸了掸身上并不存在的灰尘。眉眼低垂，没有正眼看过任何一人，啪一声，打开紫竹扇，冷然嘴角噙着一抹冷笑：“不知这位大爷，您这几位，今儿是不是就得跟少爷我过不去了？”语气漫不经心，似乎谈论的根本不是自己。黑猩猩一般的小眼睛男人震惊的看着眼前的少年。转头再看一眼少年身边的小丫头，顿时感觉喉头发紧。如果眼前的少年真是一男子，那似乎也太妖冶了些吧？比身为女人的丫头都要夺人耳目？通透的肌肤，修长细腻的手，垂下的宽袖露出一截雪白皓腕。咽了一口唾沫，如果，这人胸前不是如斯般平坦，任谁都不信他是一个男子吧？若是他的唇线没有那么刻薄的笑意，眉尖没有那抹漫不经心的傲慢，那，如此风华绝代的人，自己？激灵灵打了一个冷颤。黑猩猩有些愕然的发现，自己竟然由衷的想要得到他，狠狠的掐了自己一把，黑脸男人疼的龇牙咧嘴，想要得到一个男人？对于这种不可理喻的诡异情绪，心里腾的升起一抹恶寒。

　　“怎么？今儿个是这位大爷您带着人自己走，还是让少爷我随便练练手脚送你们一程？”冷然收起扇子，双手背在身后，语气依然淡漠，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小青楞了楞。心里默哀，小姐啊小姐，你那小胳膊小腿的，还要跟这些人五大三粗的人动手？从小就没学过个什么花拳绣腿的，你连架子都没法摆吧？难道是被美色冲昏了头？心里一阵怕。“少爷！”急急的出声，小青似乎想要唤回冷然的一丝理智。冷然抬手，小青只得乖乖的住口，心里想着要怎么才能让自己二人逃跑，跑的越远越好。

　　冷然抬手揉了揉小青的发丝，眼底眉梢的宠溺，一分假也做不得。低下头颅，在小青唇边很不客气的偷了个香，笑意盎然：“爹娘的确不让冷某随便出手。不过嘛，今天不是冷某要动手，是被逼的，你说是吧，丫头？”眨了眨眼，小青被蛊惑般点点头。心里嘀咕，什么老爷夫人不让，明明就是小姐你想打架也没能力好吧？

　　黑猩猩等人被毫不客气的无视，心里一阵不爽，最后看着少年一副淡定，看不出对方是个什么底子，黑猩猩好歹也是混大的，知道有些人惹不起，于是很不甘心的冲着楼上吼：“张飞凤，老子今天先让你再蹦跶蹦跶，别想着老子会放弃，老子会让张老杂毛知道，想摆脱老子是不现实的。走！”说完，带着一众小弟夹着尾巴就跑了。冷然抬手招了招：“小二，结账！”躲在角落一副即将倒大祸临头表情的小二，在事情发展，最后平息的过程中，充分的表现了人类表情的复杂与多姿多彩。脸色变幻不定，最后一脸恭敬：“这位小爷，您稍后。”说完一路马不停蹄的从小侧门奔向后院找大老板去了。

　　楼梯在安静了片刻后，响起一阵脚步声，脚步声略仓促。就像怕错失什么一般，冷然随意的靠着一张桌子，小青在离他很近的地方坐一条椅子，冷然宠溺的视线停在小青的身上，抬起手，揉了揉小青的发丝，小青抬起脸，一脸的温柔可人。两人的周身，洋溢着一股温暖和谐，甚至是一种让人不敢直视的幸福。这一幕刚好落在楼梯边的人眼中，那人眼眸顿时一缩，然后快步走向冷然。欠身低语：“谢谢这位公子了。”冷然笑一笑，不作答。张飞凤楞楞的看着冷然，如此迷人的男子，自己身处世间20载，未遇。眼神顿时有些呆。冷然刻意的轻咳一声，张飞凤低头，脸色飞起一抹嫣红。自诩自己不是什么花痴的人，却犯了花痴的毛病，心里窘迫难安。

　　“张家小姐，在下冷然，冷家少爷。张小姐作男装真是别有一番情趣啊。”眼底的戏谑只多不少。语气介于挑逗与疏离之间，让人心里打鼓，却又极力说服自己，宁愿相信自己是不被他讨厌的。张飞凤低声：“公子说笑了，今天就算飞凤请公子的，之前多谢公子了。”冷然摆一摆手：“不必谢我，冷某只是被人扰了清静，为自己罢了。”张飞凤心里空落了一些，然后笑自己傻，自己的尊严呢，傲气呢？为何在此人面前，自己偏要这般低眉顺眼？

　　“这位公子，老朽是这店的管家，今天的事劳烦公子了，若不是公子，那本店的桌子板凳可又得换新了，呵呵呵呵。”一位头发花白的老人不卑不亢的插话。冷然揖礼：“在下冷然，见过这位老先生。”老人伸手拉住冷然，摇了摇头：“公子不必如此，老朽只是个奴仆罢了，可担待不起公子这般礼数。”冷然笑笑也就作罢。“今天公子在本店的一切花销，都不必再付了，本店已是赚大了，公子也不必再礼让。”老人笑眯眯的决定道。冷然拱手：“那冷某也就恭敬不如从命了，冷某还是那句话，冷某只是为己，不为别的。”老人眯起眼笑，笑意没有一丝虚伪，眼前的少年人让他很是满意。

　　冷然看该说的也说了个差不多，也该是自己退场的时候了。于是摇了摇手中的扇子：“冷某还有事要办，那便先告辞了，今天就多谢老先生的招待了。”说完起步往门外走去，老人眼中的赞赏更弄了些，小青紧跟着作揖，离去。张飞凤抬脚就追，嘴里喊道：“这位公子，还请暂且留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