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仙》十顷疏梅

41、迷雾鹿鸣，不知归（四）

　　最终鹿迷还是留在了那个林子中，其实已她的本事早就能从那里破阵出来了，可她还是留下了，也许她相信有那么一天那个男人会想起她，会来找她，留在那里至少可以等，可以盼，可以去恨，真的离开了那里她不知何去何从。
　　几人回到客栈，冷沫抱着阿久在窗边发呆，喃语：“贪、嗔、痴、怨、恨，如此至毒，鹿迷占了几样？”
　　“痴、怨、恨。”胡笙执着茶杯慢言，“因痴爱而起，得不到而悲怨，被遗弃而仇恨，可怜呀！”可怜这么痴情的鹿妖，遇上了无情人。
　　“情之一字当真伤人。”冷沫叹了口气，想来，这一路上有多少个被伤心的女子？从娘亲到楼雪，从丽娘到鹿迷，爱了，恨了，伤了，她自认不懂情，却能感受到她们的爱、恨、痛！
　　“六界中贪嗔痴怨恨至毒，情爱至美，然而这至毒往往是因这至美而起，世间本就是这样，有光便有暗，有正自然有邪，有善就有恶，有爱当然会有恨，世间本就不完美，六界之中有那一界是完全完美的？完美的东西是不存在的。”胡笙笑言，上万年来，他看尽了六界百态，神仙冷漠，妖怪好斗，修罗暴戾，精灵傲慢，鬼魅阴暗，人类卑微，确实都不完美，却又都有可取之处，精灵聪慧，神仙善法术，修罗好武，妖怪灵活，鬼魅无处不入，人类团结，取长补短，各界有各界生存的法则，然而，他还是觉得，神仙冷血，也许和他本是妖的本质有关，他对天上那些这家伙有防范了。
　　“是呀。”她同意他的话，突然觉得可笑，她到底为什么要成为驱魔师？又不是为了得道成仙？娘亲的容颜在脑海中一闪而过，也许只是为了不让她担心吧？然而，如今娘亲还是去了，连那轮回的机会都没有！她手握紧偃镜，心如刀搅般痛疼，怀中的阿久似是被她搂的太紧了，挣脱她的怀抱，三跳两跳跑了出去，奔到萧桑的怀中死活不肯在回去。
　　一夜无眠，冷沫在床上整整躺了一夜，她睡不着，脑袋里空空的，很想睡却睡不着，就这样莫名其妙的失眠了……
　　奇怪的是第二天精神还不错，只不过，左臂不知何时磕青了一块，不动不疼，一动钻心的疼，大概是伤到筋骨了。
　　“沫沫……算了，没事。”胡笙叫她想说什么却又摇了摇头走开了，她心里疑惑的看其他几人，那几人看她的表情也都是欲言又止的样子，阿久是死活不让她抱，闹得她不明所以，不知这几个家伙发什么癔症！
　　但，接下来的几天，奇怪的事接二连三的发生，先是她夜里怎么也睡不着，起不来，早上起身时，身上总是莫名的多出一些伤口，而她自己对这些伤口却一点记忆也没有。
　　她是直来直去的人，不会转弯抹角，所以，她直接去问胡笙了，“我身上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
　　胡笙看着她点头，“这几天夜里你经常出去，目不视人，叫你不回声，阿久说你身上有很重的煞气。”阿久那只兔子还是不会闻错的，胆小的生物很敏感。
　　“我被东西附身了？”这是唯一的可能，而且能让她这么多天才察觉的一定不是个简单的东西。
　　“嗯。”胡笙点了下头。
　　“能解决吗？”冷沫没有拿自己开刀的习惯，这种事自然是让别人干。
　　“我和宁微商量过了，把风险降到最低的办法就是再去见一次鹿迷。”潜台词就是冷沫是见过鹿迷后才沾上那东西的，而且这东西和鹿迷还脱不了关系。
　　“好。”冷沫点头，她一点都不意外自己会被附身，师父早就说过，她心镜不纯，阴影过深，容易招惹不干净的东西，平时也会招到些小鬼，她都能应付的了，可如今附她身上的东西应该是个大家伙，还真是麻烦！
　　夕阳西下时，众人往城外林子走，冷沫同胡笙走在前面，宁微萧桑跟在后面，阿久被萧桑抱在怀里，微微发抖。
　　冷沫边走边拿腰上的偃镜照自己的面容，镜中映出的不是她的容貌，而是一张头发缭乱，眼中流血泪，口露獠牙的鬼脸，一张女鬼的脸！轻叹口气，收起偃镜，好丑！
　　出城入林，鹿迷依旧坐在林中发呆，见几人来了，愣了一下，“你们怎么又……！”目光移到冷沫身上时，了然，“我说这几日你上哪去了，原来是附在小姑娘的身上了，如何？还是逃不出去吧？”
　　她话未落，冷沫身上泛起团黑烟，在她的头顶聚集，最终形成一个人形，那是个女鬼，生前应该是大福大贵，身上的绫罗绸缎虽说有些破烂退色，却依然看得出隐约的金线，看得出那细细的针角，她的头发凌乱，耳朵上带的却是紫玉金耳坠，想必她生前是个大家小姐，然而，此时她却是煞气冲天，青面獠牙，那女子不是别人正是当年被鹿迷斩下头颅的舒莺儿。
　　“是呀，出不去，等我夺了这丫头的身，想去哪就能去哪了！”舒莺儿靠着冷沫身上，一条似尾巴的东西还缠在冷沫的身上。
　　“少恶心了。”冷沫冷淡的开口，把玩着手中的偃镜，“这几天就是你夺的我身，想跑又跑不了，让我受了那么多伤。”舒莺儿笑着点头，可谁想她头这么一点，偃镜反光一照，无数的金蝶飞出，将她硬拽出冷沫的身体，能丢多远就丢多远，金蝶在冷沫身边四下纷飞，一副你敢靠近我就灭了你的样子。
　　“呵，还真是护主呀！”舒莺儿掸掸身上的土站起身，笑看冷沫，“小丫头，你这么急的把我赶出来，不就是怕我把你心中的恶勾出来嘛，别藏了，咱们是一样的，我第一眼看到你就知道你和我是一样的。”
　　冷沫皱紧眉看她，坚定的摇头，“不，我和你不一样。”
　　“有什么不一样？”舒莺儿笑了，“你看你从小就得不到父爱，唯一爱你的母亲还被他逼死了，而你那母亲到死都还爱着他，可以说你是被父母所放弃，一辈子只能这么一个人孤独的活着，得不到别人的爱，这和我不是一样吗？我真心真意的爱着那个男人，而那个男人连仇都不给我报，任由我化做孤魂野鬼，他却得道成仙，你说这公平吗？”
　　是呀，这公平吧？为什么我得不到的，别人总能轻意得到？为什么我会是孤独一人？疑问在心中徘徊，最后化做愤怒的尖刀刺痛胸膛。
　　舒莺儿看着迷离的冷沫，挑衅的对鹿迷一笑，谁说我不能离开，这个小丫头的身体马上就是我的了！
　　然而，她忽略了一点，忽略了胡笙这只九尾狐！
　　冷沫觉得身体越来越冷，冷到不能呼吸时，一双手伸来将她抱入怀中，雪白的皮毛从她眼前一条条交叉的落下，将她牢牢包裹住，从那皮毛上传来温暖，身边散发着安心的味道。
　　“别把你和沫沫相提并论，你们可是不一样的，你那里比得上沫沫！”胡笙将冷沫死死的抱在怀里，九条尾巴包裹在她的身上，一副护食样。
　　“没想到堂堂狐仙爱上了这么一个凡人，可你们有将来吗？人鬼殊途，人仙何不殊途？”舒莺儿冷笑，笑声如刀，尖锐割破空气。
　　“算了，别纠缠了。”鹿迷淡淡的开口，“你还没看出吗？她与我们不同，她有人爱着，而我们没有。”她走上前，拉住舒莺儿，走回林中心，拉她坐下，“别乱想了，你夺不了她的身，还是留下来陪我吧，我们一起等相公回来。”
　　舒莺儿从她手中抽回手，“别傻了！他要是想回来，早就回来了，又何苦这么多年没回来过？鹿迷你还要疯到什么时候？他从来就没爱过你，没爱过我，我们不过是他成仙的踏脚石！”
　　“我知道，你说的一切我都知道，可是我若不去想他，不去爱他，我会不知道是否还活着？如今至少有个念想。”鹿迷淡淡的说，她太爱那个男人了，爱的已然疯狂了。
　　爱恨情仇，痴人几度梦，鹿迷如此的痴情，那伤她心的人，当真混蛋！冷沫心中愤恨的想。
　　“爱仇苦，鹿迷你怎么就是看不透呢？”无奈的叹息，浅淡无情的问在林中响起。
　　鹿迷抬眼顿时眼泪婆娑，却露出了多年来最温柔最美的笑容，“相公，你回来啦……”
　　风吹过树枝发出沙沙声，如同她的轻叹。

作者有话说

　　本人还是很喜欢鹿迷这个女妖的，挺痴迷的，也很疯狂。
我想要年假！上班上的连写文的心情都没有了！嘟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