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金》纪向晚

9、第 9 章

　　圣诞节的时候，沈橙越在信箱里翻到了一封信。
　　她右手拎着食材，左手抓着信进了公寓。
　　“展信悦。”沈橙越放下食材，擦了擦手，小心翼翼地打开那封信。
　　“这封信到达的时候，该是圣诞了吧？先道一声，圣诞快乐。
　　已经许多年没有写信，竟不知道该如何下笔，脑子里却在不停回想你在家的样子。你时常穿着我的衬衫，光着脚丫，捧杯水窝在沙发里，看到我回来就抬头一笑。那时候工作忙，心烦气躁，但只要一看到你的笑，我的心情就能立即平静下来。
　　我知道你想拉着我说话，可是那时候的我总以为时间还很多。渐渐地，你开始习惯一个人找乐趣。你经常跑到别的城市去，我担心你，总怕你迷路。但是，我也怕你嫌我烦。毕竟在你面前，我像个老头子，而你是个怕拘束的孩子，所以我不敢打电话给你怕打扰到你。
　　我时常被灌酒，但其实从未醉过，大部分时候是在装醉。因为我知道只要自己一喝醉，你就会哄着我睡觉。”
　　沈橙越这时早已泪流满面，擦着泪继续往下读。
　　“那回你回来晚了。阿梁陪我应酬，一直到凌晨。终于碰见了，我担心你会误会，毕竟我不曾对你说过什么。但是你仍旧是淡淡的样子，好似根本不在乎我身边有什么人，也不问我为什么喝酒喝到这么晚。这时我才意识到，我们之间有很大的问题。甚至我开始怀疑，你并不爱我。
　　这怀疑随着时间越长越大，终于爆发。趁着某个契机，我终于向你提出了不合理的要求。你倔强得像个孩子，说‘不’的时候，神情就像在宣战。我着急了，我怕你真的不爱我，所以我怀疑了亦帆怀疑了你。现在想起来，那不过是一个借口，那是我想向你求证的借口。
　　我们之间的问题很大，误会太深。婚后少有交流，当然也没有争吵。我们各做各的事，总以为可以一直这样平静下去。我在杭州的那八个月时间里，每天都在想自己是否真的了解你。没有你的日子里，脑子里的你却越来越清晰，越来越深刻。是不是非得走上绝境，人才会分外了解自己想要的是什么。
　　说起阿梁，我们之间有太多东西，家庭背景以及许多许多人，使我们不能够走到一起却又无法互相舍弃。曾经，阿梁对我说过私奔，被我拒绝了。那时候，我还不懂爱情，只是觉得喜欢太轻。我没有那么高尚，可以说出只把阿梁当妹妹的话，却也不得不承认，我始终没有爱过她。后来阿梁来我身边工作，某种程度上也是在帮助她做一些她想要做的事。没有跟你解释，因为觉得没有必要。那时候有你，觉得满足并且安定。
　　如今写这封信，是想要告诉你我的真实想法。亦帆说得对，我们之间因为初时太信赖彼此，总以为解释反而误事，谁晓得误会却越来越深。不知道我现在才乞求原谅，是否还来得及。
　　地址是亦帆给我的，不要怪他，是我烦了他无数次之后他才肯给的。随信一起的是梅花，记得你很喜欢。但愿寄到你那里时，它还留有余香。
　　顺祝新年快乐！等你回来。”
　　底下隽永的落款——林复。
　　沈橙越撑开信封，轻轻抖了抖，一枚几近干枯的梅顺着信封滑下落在了信纸上。她将花瓣捧在手掌心，凑到鼻翼，轻轻嗅了嗅，余香仍在。随后将花瓣夹在信中间，仍旧折叠好装进信封。
　　沈橙越走至厨房，将食材打开，准备做好饭等待圣诞钟声的敲响。窗外飘起了雪，冻得瑟缩的路人穿着短裙裹着棉袄。她将电视打开，呼啦呼啦的新闻涌进整间屋子。又从矮柜里拿出红酒，斟满两杯。街上响起圣诞曲，她将身子窝进沙发，端起一杯红酒，轻碰另一只酒杯，低低地说：“林复，圣诞快乐！”
　　酒杯旁，静静地躺着那封信。红酒衬托，竟似流淌着美丽的光华，好像在低诉那些最美好的时光。
　　——完。
　　阿晚
　　2011/5/31 22:2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