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金》纪向晚

1、第 1 章

　　下班时候，天空下起了瓢泼大雨。在这炎炎夏日，倒也着实是件平常事。她将挂在更衣柜里的外套拖了出来，披在身上，准备就这样冲进大雨里头。
　　主管见她武装待发，只抿嘴一笑：“橙越，又赶着去会你的白马王子么？雨这么大。”
　　沈橙越捋了捋垂在耳边的发丝，笑得极为勉强。雨越下越大，她没有心情同主管辩解。一拉开办公室门，屋外热气迅速窜进冷气屋。沈橙越稍吐一口气，匆匆地冲进雨里。
　　闪电乍亮，雷声在头顶劈开。林复的车驶进视野，停在了她的跟前。她熟练地打开车门坐进车内，还没来得及看林复一眼，就迅速地脱掉稍许淋湿的外套，扔在了汽车后座上。
　　这时才得已抽空仔细观察林复。又瘦了，这是沈橙越的第一感受。黑了许多，这在夏天实属正常。
　　沈橙越平复了下心情，这才说道：“你今天其实不必来接我的。”口吻平淡。
　　林复转头看她。头发湿了，额前还有雨水。水蓝色的连衣裙，赤脚穿白色高跟凉鞋，脚踝处扣着他当年送她的银色脚链。八个月的时间，她瘦了许多，连脸颊上的婴儿肥都退了不少。脸色不好，没有笑容，像是随时都能哭出来一样。
　　“离婚前，大家吃顿饭。”口吻也是平淡。
　　“AA。”
　　“好。”
　　林复想，她还是没变。坚持的东西，从来都不会让步。
　　“杭州好么？”车子驶出去一段距离后，沈橙越打破沉默。
　　“挺好的，风景很美，有机会带你去看看。”林复接得顺口。
　　沈橙越面上却是浮上讥讽一笑：“结婚的时候也没说要带我去哪里，离婚了反倒想起我了。”
　　林复沉默。
　　“她好么？”沈橙越又问道。
　　“嗯。”林复知道她指的是梁湖。
　　“孩子快生了吧？”沈橙越好似不相干的外人，问起话来直截了当。
　　林复紧闭双唇，这个女人总爱这样咄咄逼人。
　　沈橙越见他不答，愈显刻薄：“是不是怕我以后找上门？你放心，我沈橙越，还没低贱到那个地步。”
　　“我沈橙越，还没低贱到那个地步。”这个话，是一年前的原话。
　　那时候，林复疑她和同事有鬼。她不怒反笑，一字一句，短短一句话却费劲气力。
　　旧话重提，沈橙越却是一副讥诮的态度。当初两人闹到那样僵，实无挽回余地。后来她才知晓，那段时日梁湖一直在林复身边。没有再追究和询问，终于下定决心在年初拨了电话给在杭州跑工程的林复，简短两个字——“离婚”。
　　林复无心与她争个高低输赢，只轻轻说了句：“没有孩子。”
　　沈橙越死死地盯着正在开车的林复，好似林复说了个天大的谎言。
　　“梁湖走的时候，跟我说你们有孩子了。”
　　“有没有孩子，还重要吗？”
　　沈橙越默默地垂下头来，转而抬头看向车窗外。紧闭双唇，面目肃然。
　　餐厅选在他们第一次约会的那家，一间普通的茶餐厅。
　　一顿饭吃得索然无味，各怀鬼胎。林复问：“还需要点些什么吗？”
　　沈橙越一言不发，看了眼清单。搁下筷子，掏出钱包，将一半的钱放在桌上。擦干唇抹上口红，拎包起身，撂下一句“明早十点民政局门口见”便迅速走人。只余了林复一个人在座位上，看着一桌的菜，闻着残留的淡淡香水味，怎么都挤不出一个笑容来。

作者有话说

　　短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