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姑娘》麦田哗哗

9、含恨而去

　　“此话我认为不妥“ 王子霍然起身道：
　　“首先，此次比赛已明文标榜只凭歌声胜出者为我爱乐国王子妃，由其他政务无关。其次，我国以大国自居，当有海纳百川之胸襟，若这等事都如此自大，容不下出类拔萃者，以后如何使我爱乐国成为四海能人奇士之心之所向之地？”
　　王子又转身深情地望着小桥， “百音国公主她声音如同天赐，能来我爱乐国比赛，是我国臣民之荣幸，震北王断不可这样讲话。“
　　小桥眼中已闪动出感动的波光。
　　震北王被噎了回去，表面不再言语，内心却翻江倒海很不是滋味：
　　本次前来比赛本是踌躇满志，本意为胜卷在握，女儿亦是一路顺利，无人可敌，眼看就要成为受人尊敬的王妃了，却不料最后杀出程咬金，看王子的意思是有意于那个长相奇怪的什么百音公主了？再看兰蕊姿容秀丽，哪一点比不上她，想来就气愤万分！若输掉了，今后又将如何在朝堂中立足？
　　震北王心中琢磨着对策，望向王后，想王后定不会向王子般不顾一切，孩子般任性！更何况，她早就对兰蕊宠爱有嘉。
　　王后沉吟片刻，终于开口说道：
　　“我同意震北王提议，既然兰儿和这位百音国公主都通过了上一轮比试，那就再赛一场。
　　“母后，儿臣认为无需再比，如刚才三位乐师所言，胜负已分。胜者当为。。。。”
　　“王儿！” 王后截然打断道，“兰蕊和小桥姑娘在我看来不分仲伯，若真为强者，再赛一场能如何？”
　　王后缓缓起身对三位乐师道：“下场比赛，胜者须为三位乐师皆通过者，不然，则由本后定夺。”
　　她望向小桥，勉强挤出些微笑，“这位百音国公主，这次你先开始吧。”

　　小桥和兰蕊都面色苍白，于小桥，她已明白，这个比赛不只是赛歌这样的简单。于兰蕊，她亦明白，自己今日虽占尽天时，地利，人和，却好像技不如人，然父亲却一意孤行，顿时间辈感如同一棋子，进退早已由不得自己。

　　小桥再望王子，他此刻正的注视着自己，眼眸中闪动着不平，鼓励，沉思，让人一时难解其味。除此之外，大殿中人人的目光突然如此冷漠，不由心中寒意徒增。

　　她轻轻俯身道：“我还是唱首贵国的歌吧，秋天到了，现在却更加思念亲人。“小桥眼中闪着丝丝寒意，她又挥动起那个特别的乐器，铃声阵阵，

　　“ 岁落众芳歇。
　　时当大火流。
　　霜威出塞早。
　　云色渡河秋。
　　梦绕边城月。
　　心飞故国楼。
　　思归若汾水。
　　无日不悠悠。”

　　歌声如同天籁，悠悠的飘进每个人的耳朵，撞击着心灵的最深处。天王子静静地听着，思绪仿佛飞到了异国他乡落叶飘零的街头，联想小桥的身世，心中有说不出的感慨和悲伤。
　　声音嘎然而止，大殿一片死静，每个人都抬头望向小桥，只见她弯身向王后道，“我已唱完，请兰蕊姑娘继续。“
　　王后这才回过神来，默默看了看小桥，眼中的犹豫神情像是更深了，她望向兰蕊道：今日你是最后一个演唱了，为爱乐国，为你自己，可要珍惜机会。“
　　兰蕊强打精神，极力把不安的心绪摆脱，平日的骄傲又渐渐洋溢起胸中。想兰蕊自幼出身侯门，丽质聪颖，家中每个人视之为宝贝一般，爹爹就更不用说了，在她的心中没有失败只有成功，父亲自幼便经常教导人生如战场，不到最后决不服输，哪怕有一丝希望都要去争取，况且现在殿上的形势明显利于自己。
　　她的心绪慢慢平定，就当这是一场战争吧，胜利也许就在眼前！
　　她动听的回道，“王后，兰儿也将唱一曲这位大诗人的歌 《清平调》”。
　　音乐响起，兰儿脸上闪出矜贵娇美的表情，甚是妩媚妖娆。

　　“ 云想衣裳花想容，春风拂槛露华浓。
　　若非群玉山头见，会向瑶台月下逢。

　　一枝红艳露凝香，云雨巫山枉断肠。
　　借问汉宫谁得似，可怜飞燕倚新妆。

　　名花倾国两相欢，常得君王带笑看。
　　解释春风无限恨，沈香亭北倚阑干。

　　。。。。”

　　她歌声清脆柔美，雍容华贵，演绎堪称美轮美奂，没错一个音，没错一个调，但是和小乔的歌相比，这怎能打动别人，尤其是王子的心。
　　她的演唱结束，大殿里竟响起了片片掌声。
　　原来那些宫廷大臣整日游走官场，心中再精明不过，震北王位高权重，谁会轻易得罪他？再看王后犹豫不决，第一场比赛下来其实胜负已定，却偏偏听震北王的提议硬要加赛一场，心里暗暗猜测，都觉得王后要选择兰蕊而不是百音公主，于是许多震北王的故吏，旧交纷纷为兰蕊喝彩起来。与震北王无瓜葛的人心中虽有不忿，但想到堂堂大国怎能输于一蛮夷小国，便不再作声，静看事态发展。

　　王后也突然跟着大家鼓起掌来，对兰蕊频频点头，表现极赞赏。片刻过后，她示意大家安静，问向三位乐师道：“三位一下如何，究竟虽能胜出？”

　　纪，龚，郑三位乐师相互对望了一下，年岁最大的纪乐师先说话了，他拊了拊花白的胡须，坚定地说道，“两位的再一次演唱，老夫都细细听过了，兰蕊姑娘虽技艺精湛却怎及百音公主歌入心脾，又让老夫领略了何谓仙乐飘飘。老夫的意见未变，仍然是百音国公主胜出，堪当歌魁。”
　　接着龚乐师也站起讲道，“下官亦同，认为百音公主胜出。下官还想说，乐者天下通，我爱乐国既然以爱乐为美德，便应当以才为用，不应狭隘自大，不然爱乐何谈？“ 这句话说
　　出，王后的面色立刻难看起来，
　　“那以龚乐师所言，本后是小鸡肚肠，容不下他人，毁了爱乐国不成？”
　　龚乐师连忙磕头道，“臣并无此意，臣只是泛泛而谈，并非针对个别人啊。”
　　王后收敛起犀利的目光，雍容的站起身，踱下台阶走向在整齐站立的大臣们，“本后一心为了祖宗基业，为了爱乐国富强久安，为不辱祖上美德方发诏公开比试，自然以优胜者为最佳选择，她须能配的起头顶的宝冠，对得起爱乐的江山社稷！”
　　说罢，突然停留在郑乐师的面前，凌厉的眼光射向正要讲话的他， “郑乐师，你意下如何呢?”
　　郑乐师不由打了个机灵，他犹豫片刻，对皇后说道，”臣以为二者不相上下，若一定让臣选出一名胜者，臣以为当是兰蕊姑娘。”
　　“澳？” 王后眼中流露出一丝笑意，“你倒说说为何.。\"
　　郑乐师望了望王后的表情，遂更坚定地说道：“臣在小时读过兰蕊姑娘所唱的诗，那时始终不甚领会诗中的意境，今日得见兰蕊演绎，豁然开朗。感触甚深。”
　　王子跳了起来，“郑乐师，小桥所唱诗的意境你便领略不到吗？你竟未感动过？！”
　　郑乐师立刻有些语无伦次地说道：“这，这。。。禀王子，臣小时未读过这首诗，也不知它要表达何意。”
　　“你！。。。”王子立刻怒目圆睁。他恨不得立刻扑上去。
　　“罢了罢了，王儿切勿失礼！” 王后雍容地笑着，她走回宝座，长长舒了口气。
　　“百音国公主，我问你，你刚才唱的曲调不像中原的调子，用的乐器我亦没见过，不知是否贵国的创造？”
　　“回皇后，不是，这曲子是北方罗刹国的，这乐器是极北另一国的。“
　　“澳？”王后惊讶的问道，“你如何听到得到这些，为何我从未听闻过？”
　　小桥眼中闪过一丝忧伤，她静静的答道，“回皇后，只因，只因我每年都会周游那里。”
　　“哈，你这就是胡说！”震北王突然道，“你们那个百音国，外人不能轻易进去，里边的人更无法轻易出来，你竟会每年费尽力气出来周游？”
　　“这。。。“小桥无语了，她平静的眸子里已充满了悲伤。
　　“母后！” 王子的心已如刀绞。“不要再逼问她了，小桥被黑鹰下了咒语，晚上是她，白天便是仙鹤，自然会飞到遥远的地方去，若我向她求婚便可破除魔法。我不要她再受苦了。”

　　整个金殿上的人都被王子的话惊呆了，王后也不例外，但她马上反应过来的，竟是勃然大怒， “混帐！我道你最近为何心不在焉，竟然被妖女迷惑！难怪她唱歌如此魅惑连一向挑剔的纪龚二位师傅都不顾矜持，赞赏有嘉，原来她竟有魔法在身，这种女子怎能做我爱乐国王妃！”
　　“母后，她是被魔法所害，并非自己有魔法。” 王子激动地向王后大声嚷道。
　　“她的话你能全信吗！本后不管怎样，也定不会让这样的人得逞！” 王后也尖利的向王子吼道。她无法理解一向恭敬谦让的王子此刻竟会为一个来历不明的女子向他的母后失礼顶
　　撞，看来此人断不可留！

　　大殿上人人面面相觑，王子愤怒的眼光突然间异常平静，里边透视出的坚定的火焰让皇后心中像被鞭子阵阵抽打，他平定地说，“母后，孩儿心里只有小乔姑娘的歌声和人，容不下其他的任何人了，我意已定，现在就要向她求婚。”说罢头也不回的走向孤零零站在大殿外的小桥。
　　“反了，反了，都是平日里我把你惯坏了，” 王后愤怒的站起身来，她对大殿上的武士命令道，“把王子给我抓回来，把那位百音国的公主请走！”
　　“是!\" 一队武士答应道，快步上前截住了超然王子，死死的把他抓住，往大殿里托去。
　　“小桥！”王子愤怒的声音回响在大殿上。

　　小桥早已觉得天旋地转了，她面色更加苍白，无力的扶住了台阶上的一根汉白玉柱。

　　“快走吧，妖女！” 一个尖利的女子声音从人群中传出，夹杂着嫉妒与尖刻。
　　身边立刻像炸了锅。
　　“快走吧，乡巴佬！”，
　　“什么公主，原来是个妖精！”
　　“哈哈哈，这样长相还想当王妃！连我都不如！”
　　。。。

　　一些候门女子毫不客气的将气愤和妒嫉发泄在了小桥身上，兰蕊自然不敢得罪，那就得罪她又如何？
　　小桥的心如压重石，句句如尖利刀子般的话毫不客气的刺向她再也不堪重负的心，她手扶胸口，嘴巴里突然一股甜腥味，“哇”的一口鲜血涌出。

　　一个黑影如闪电般从空中飞下掠过小桥的头顶，她顷刻间消失在大家的视线里，大家慌忙抬头看到一只巨大的黑鹰和一个廋弱无力的小仙鹤正飞出高高的宫墙，一阵阵尖利的鹰鸣回响在上空，“老夫劝你多次，你竟执意不听，偏要到这里自取其辱，老夫便和你打这个赌，老鹰的的魔法虽厉害，却早料到人间的魔法更恶毒，老鹰我虽霸道，却珍爱你的歌声，人间表面一派仁和恭谦，却如此颠倒黑白，什么爱乐国，什么‘极公正’乐师，嗬嗬，嗬嗬，你今日输了，便要愿赌服输！“

　　“回来！回来！” 王子发疯般挣脱武士的手奔向大殿外面之间，他仰望天际绝望的喊着， ”小桥，小桥“ 那撕心裂肺的喊声让每个刚才还吵杂的人都顷刻沉默，心不由颤动起来。

　　老鹰和小仙鹤顷刻已不见了踪影，只留下尖利的嘲笑声音还在宫殿上空盘旋久久不能散去。

　　“什么爱乐国，什么‘极公正’乐师，“
　　。。。

　　“什么爱乐国，什么‘极公正’乐师，“
　　。。。。

　　“什么爱乐国，什么‘极公正’乐师，“
　　。。。。

　　那话如冰雹毫不客气地打在刚才还幸灾乐祸，讪笑不已，自以为是的人的心里，他们像被打蔫的茄子样顷刻间僵住了，脸上一阵红一阵白，都低头不语。
　　王子飞奔下台阶，跑出宫门，飞身上马，疾驰追去，他发疯似的挥动马鞭，
　　快！快！快！还能依稀看到他们的影子，
　　快！快！快！可是他们消失了，远去了，再也看不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