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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6、若即若离 ...

  •   令狐冲是被黄河老祖感恩戴德用八抬大轿给抬回来的,挺尸状晕晕沉沉中只觉得四肢灌铅,被刀割的双腕很痛却痛不过心里的心灰意冷,小师妹也不知被什么人掳去哪里,还好吧。已经传话黄河老祖,应该能送回船上了吧。
      老头子痛哭流涕大喊大叫:“令狐公子割血喂救老头子女儿,大恩大德,义薄云天。老头子,老头子,无以回报,只愿将来旦有用到老头子之处,只管开口。呜哇哇哇……”
      一把鼻涕一把眼泪,哭嚎闹天。
      妈的,知道是抬老子人,不知道奔老子丧咧。令狐冲破罐破摔的想,若是再多给老头子女儿灌上十七八碗自己的药血,是不是睡的就是红木棺材了,想象老头子抱着自己的灵位大哭,呵呵呵,估计他会大笑诈尸。唉,不知小师妹见自己死了,会不会伤心,会不会为自己落泪。
      轿子一颠一颠,不知多久便失去知觉,做了梦。
      他梦见了林师弟。
      他想那应该是小师妹的,华山上还能有谁是翠绿色的身影,翩翩飞飞,盈盈杏眼睛,然后他知道不是,梦里的肯定是林师弟,淡淡然然,眉宇中风清云淡,一片竹海里,双手持一柄竹笛,那站立的姿势很好看,持笛凝眸,相望而笑。
      梦中他叫林师弟一声‘平之——’,于是对方向他伸出双臂,绿色衣袖滑出右臂,那一红一白两只玉镯子慢慢滑过白皙的腕部,停在肘部。
      半空中叮叮当当,也很好看。
      林师弟一双手臂环过他的后颈,然后眼前雪花白一片,他就压在林师弟身上,玉白身子,润滑如玉,被他纠缠在怀里,喘息中盈盈眼一眨不眨,仰起半启唇擦过他的耳朵。
      似唉息,似倾述,没有哀怨,就像竹林空灵的白雾细纱,飘渺空灵,看得见,却抓不着,随时随地都会散去。
      别走……别走……
      ……好,我不走……
      于是,令狐冲抱得更紧了一点。
      然后醒了……
      然后脸红了……
      然后想死掉算了……
      >\\\<

      睁眼是舱内的天花板估计已经被人抬回船上,有棉被的摭挡让令狐冲庆幸暗暗吁口气,听到舷窗外一声呼喊:
      “娘——”
      “灵珊——”
      是小师妹与师娘重逢的声音,脸上潮红未退的令狐冲继续挺尸,就听船头师傅厉声问道:“灵珊?芹儿,快说,昨晚上谁掳得你们。”
      小师妹被师傅厉声一吓,‘哇’一声又哭出来。然后是师娘的细声哄劝:“看你把她吓的,乖,灵珊,可是受了什么委曲,来咱们进内舱,慢慢告诉为娘。”
      “那两个恶人骂我!骂我说大师哥坏话,还……还说要把女儿烤熟了吃掉。”
      “哦,人家吓你的,只受这点点委曲,看把你哭的,脸都花了。”
      “不是啊,娘,他们……他们好像真的吃人……”
      接着刘芹的声音响起:“回师傅,是林平之师兄和这位曲公子昨深夜救了咱们,当时因为道黑不识方向,公子好生招待我们住了一晚客栈。我听林师兄讲,掳我们的是什么黑白双熊。”
      “塞外的漠北双雄?此二人乃塞外大盗,专吃人肉。怎么会来中原。噢,多谢林师侄,多次出手相救小女,真不知该如何报答。”
      “不敢不敢,也算机缘巧合,才偶遇岳大小姐,举手相救而已。”
      舷舱外那个不浅不淡的声音飘来,让令狐冲耳朵激灵一下,他转过头,码头上一高一矮两人,令狐冲眼中,远远的绿衫,被风一吹,扑扑作响,挺直像翠竹,蓝天碧水旁,说不出的好看。
      “啊,爹啊,既然你说要报答林公子,他回衡山与咱们同路,不如请他上船吧。”
      这一提,叫令狐冲心怦然一跳,长久的冷场沉默,令狐冲只觉得等待答案时莫名热度涌上脸颊,是他错觉么,那人似是望向这里,然后一抱拳淡淡回答:
      “多谢岳掌门与岳大小姐美意,平之并非一人,贵派船中诸位女弟子,多有不便,告辞,后会有期。”
      说完挥挥衣袖,背影翠绿衣衫飘飘,潇洒尤如天上一片云彩。
      “喜欢的人都走远了,你还看。”
      令狐冲吓得回神才意识到是甲板上师娘戏语,接着就听小师妹娇嗔道:“娘——谁、谁喜欢了。这个林平之总不识抬举,呸,爹娘啊,你们干嘛不开口留住人家嘛。”
      就听师傅道:“胡闹,那曲非凌是魔教之人,看在林平之救你面上,我才没动手。明门正派怎么能与魔教的一船而行。”
      师娘哄道:“人家知道这一点才先开口拒绝,给咱们一个台阶下。”
      “噢,我早就说了嘛,人家是小君子剑。这次,他不但把自己上房留给女儿,连早点与梳洗,都是差人送来的,他连女儿的房门都没敲过。”
      “还说不喜欢人家,姑娘家家也不懂矜持,只见过三次面就替人家说话了。”
      “哎呀,女儿就事论事,哪里有……有替……替说话。”
      “脸都红了。师兄,看来咱们的女儿,是想嫁人了。”
      “呵呵……不过,林平之与魔教的人太近,又是刘正风的……恐怕不妥……”
      “哪有哪有,爹,我看是那个魔教的跟着,才不是他轻近魔教呢。娘,咱们既然与他同路,下次与他同行,好不好嘛……”
      “你呀——”
      心照不宣是一回事,可亲耳听到就是另一回事了。令狐冲只听得腹内发酸,小师妹那些满心欢喜的话,一刀刀捅进他心窝里,两行清泪扑簌簌落淌,只觉自己就如这只小船,飘荡大河上,彻底没了归属,一个是芳心暗许的小师妹,一个是渐行渐远的林师弟。
      他好像两个都失去了……
      想他令狐冲二十年来,眼里心里只有小师妹,可自从洛阳以来……,发酸的眼抬看窗外悠悠白云,林师弟对自己即有恩又有义,甚至有心。唉,他想都不敢往那方面想,自己半截入土之人,实在愧对人家。小师妹若真心喜欢,那……那也算有个好归宿。想及此,心中大痛不已,大叫不好不好。
      一想到,两人婚后一面照顾临终快奄气的自己,一面又在他眼前浓情蜜意,哼,谁要他们可怜,我堂堂令狐冲好歹七尺男儿,我……我不如等船靠码头,就不告而别,天大地大总有我令狐冲去的地方,学琴吃酒等死!现在走,带走小师妹一思挂念,也是好的。总比这一百天,天天受人可怜,如废人般被服侍强得多。此凡心意一决,令狐冲索性闭眼又睡起来,这一觉倒是安稳,睡到睁眼,只听外面,师傅一声喊:
      “冲儿,蓝教主要见你,你还不出来拜见她。”
      ——咦,蓝教主?谁?难道又是受人之托替他看病的——
      “是,徒儿这就出来。”
      令狐冲奉师命想起身,可他失血过多,哪有半点力气,只半撑身子便听外头一个娇柔甜美的声音:“拜见?他又不是我五仙教的属下,干嘛拜见我?再说,他是人家的……人家的好朋友,他要拜,我也不敢当呢。听说,他割血喂老头子的女儿,不用出来了,我去见他。令狐公子?”
      “不劳蓝教主大驾。”
      “什么大驾小驾的。”
      帘子一撩,令狐冲只闻扑鼻花香幽幽飘进,由远及近似有似无,又听到叮叮咚咚银铃声,抬眼便见劳德诺、施戴子等弟子如临大敌,手按剑柄簇拥一苗族女子步入。
      见她一头银饰步摇,胸口银环项圈,印花蓝布罗裙,花花绿绿,却露出一双玉足,带着一串银铃,一举一动,惹得一身银花枝叶颤动,叮咚作响,刹是惹眼。苗家女子睁双圆圆大眼,豪无避违,将舱中一圈陌生男子一一环视,直逼男弟子都不好意思避开眼目,年纪小的舒奇,刘芹甚至红脸,低下头去。
      那女子发出一串银铃般笑声,张口对病榻上的令狐冲道:
      “你就是令狐公子?”
      “你……你是谁?”
      “我么……”女子轻轻飘来,嫣然一笑直叫人看得艳美娇柔,心头稣软,道,“我是你好朋友的朋友,自然就是你的朋友。公子,不用怕,你失血过多,不会死的。”
      “嗯……”令狐冲低低回答,只见那女子唤来四名苗女,捧出一个木盒,又是一股花香直闻得令狐冲迷了心神,闭眼似睡似醒中,只觉得棉被拿起,自己衣襟,手腕,裤角被卷起,一片冰冰凉凉,又稣又麻,却听到有人大骇‘咦’字出声,又有人结结巴巴:
      “哇,你们瞧……那个……爬令狐冲手上腿上的是……啥……好恶心。”
      “娘啊,她们把什么毒虫放在大师哥身上……”
      “那是在用水螅转血法。”
      “那,她们是在救大师哥。”
      “嗯。”
      半柱香的功夫,令狐冲只觉得神志清醒了,慢慢撑起身,只见那女子握他手腕搭脉,慢慢露出笑容道:“令狐公子,可觉得好些了?”
      经她一提,果然令狐冲觉得四肢有了力气,头也不晕了,精神也好了许多。抬头见身后师父师娘虽离很远,但也关切望过来,点点头直白回:“多谢姑娘……相救。”
      那女子道:“你叫我姑娘不是老人家,那你瞧我老不老?”
      “老?呵呵,说你老的人一定瞎眼了。我叫你一声妹子还差不多。你若不生气,唤我一声令狐大哥。”
      此话一出,听得那女子脸色便如春花初绽,大增娇艳之色。可叫那岳不群一张老脸便如暴风雪打的茄子,又紫又黑又冻又僵,拉得老长老长,跟包公差不多了。
      令狐冲就听那女子红脸喃喃:“令狐大哥……你人真好,怪不得一个从不将天下男子放在眼里的人,唯独对你那么好。令狐大哥,你想吃什么,我带了点心?”
      “不想吃东西,想喝酒。”
      “这简单,令狐大哥爱喝酒,妹子特意带了一坛五宝花蜜酒,拿来。”
      一个苗女双手奉上,舱中众人只闻花香四溢,香气扑鼻引得人垂涎,令狐冲久与祖千秋,绿竹翁品酒学道,深懂酒理,嗅嗅鼻子道:“好妹子,你这酒香是香,可惜花香盖过酒香,恐怕是你们女儿家爱喝的。”
      “花香非浓不可,否则盖不过五宝的腥味哦。”
      “五宝,洒里有东西?”
      “当然,自然是蜘蛛、毒蛇、蜈蚣、蝎子、蟾蜍五宝,否则怎么叫五宝酒。不知大哥,敢不敢喝咱们女儿家才喝的这坛酒?”
      说完女子举起碗,冲四周道:“这可是咱们苗家的规矩,视朋友,定敬酒。若他不喝,那咱们再不是朋友。岳掌门,你与一众华山弟子,我蓝凤凰今日便邀你们这一碗五宝花蜜酒,保证喝完,百利无一害。”
      碗送至众人面前,众人避如蛇蝎,连桃谷六仙都缩远远的。碗转了一圈,那令狐冲自知自己大限将至,别说酒里无毒,有毒也照喝不误,大喝:
      “好,妹子,我跟你干。”
      “啊,大师哥——”岳灵珊大叫出声,“小心酒里有毒。”
      令狐冲充耳不闻举起那一坛,咕噜咕噜全喝进嘴里,连那蜘蛛,毒蛇都一股脑儿塞进了嘴里吞下肚去,看得蓝凤凰拍手直叫:“好哥哥,好哥哥,你果然是人中英雄。”
      然后命苗女又留下三小坛,便道:“好哥哥,这三坛留你路上喝,咱们后回有期,咯咯咯……”
      蓝凤凰一走,岳不群大喝道:“五仙教用毒天下第一,快把她碰过的东西全部扔河里!”
      桃谷六仙之一听,说:“啊,那她摸了令狐冲,是不是也要扔下船。”
      “对呀,那她走过的地方,要不要拆下地板扔进河里?”
      “哇,那么香,是不是连船都要拆了。”
      岳不群面如冰霜,不理他们,那劳德诺伸手去摸酒坛,刚伸过去,一阵头晕,双膝一软便倒下去,大骇叫:“师傅,有毒——”
      话刚出口,岳灵珊捂嘴抢到舷窗,张嘴吐起来,她这一吐,那刘芹,舒奇,英白罗,一众年轻弟子全涌出去,最后只剩一个令狐冲好端端坐在床上,其他人都到甲板去吐了,岳氏妇夫大惊也觉体内翻腾似是要张嘴欲吐,连使内力压制,岳灵珊弯腰,吐得脸如菜色只道:“大师哥,你……你不想吐吗?她是不是给你吃了解药。”
      “没有呀,哪有什么解药。”
      岳夫人抚胸吐纳内息道:“原来,这酒就是解药。”
      桃谷六仙大吐特吐,却还对嘴:
      “呕,谁知道是解药……呕,令狐冲把毒虫毒蛇吃进肚子,说不定早烂肚肠,死更快。
      “哇,你懂什么,这就是……以毒攻毒?”
      “呜,完了完了,我们怎么跟平大夫交待……哇……”
      “哇,交待什么,反正他一百天就死了,谁知道是……毒死,还是病死。”
      “呕,那平大夫要剖开令狐冲肚子看看,肠子被毒虫毒蛇咬成几截……哇……不就知道了?”
      “完了完了,那六弟,你不是被……毒死,就是被撕四份了……”
      “哇……我要死了……肠子流一地……”
      众人不闻便罢,听此凡话,大吐特吐,连岳大剑都忍不住退到船头吐起来。最后气得将蓝凤凰坐得桌椅床板那酒一袖子统统扫进河里。
      一旁令狐冲眼观鼻,鼻观心,偷偷双手背后,藏起桌上一坛,想想既然没毒,留一坛喝喝也不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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