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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5、英华点苍(上) ...

  •   大理洱海,孤月高悬,阿翠轻拍自己幼弟,细心掩实挡风的兽皮。入了夜,湖边风大,刮得芦苇唰唰唰直响,而透过根根苇杆子,深幽处传出鸟兽怪叫,还有幽幽绿光晃动。阿翠又怕黑又怕冷,可她仍希望这月牙儿被密密的摭盖起来,最好什么也看不见,呆会渡这海子才叫安全,抹了抹额头的冷汗,终于看到湖面上一叶木舟划了过来。
      阿翠终于露出喜色:“嘘……,看,船来了,等到了海子那头大舅家,咱们就安全了。”
      就当阿翠要起身奔向渡口时,突然芦苇远处嗖嗖嗖的奔跑声与杂乱的水迹声划破阿翠心头,她一把捂住幼弟的嘴卧倒在深深的芦苇丛中。
      她透过细密的杆子丝,一道青色身影在月光下一划而过,只见朗月当空,滔滔银岸,一名青年如水鸟般,轻轻点落湖面,衣袍滚动中,一柄银剑,闪闪烁烁,随后几个黑影,如乌鸦般团团围住了那个青年。
      那青年一提手中银剑,冷冷注视这几个一路尾随之人,看对方草上飞的轻功,显然不是普通的强盗。为首的大汉见青年停驻,不急不燥伸手阻止手下追击,先上前一步抱拳道:
      “哼哼,哥几个行走江湖多年,没想到今天撞了大运。这位就是华山派的刘芹,刘少侠吧?幸会幸会。这华山到此可是千里迢迢啊,江湖规距,既借走了哥几个这条路,留下路费吧。”
      那大汉一手握刀,一手前伸,却不想面前青年仍是一手持剑冷冷冰冰,置之不理。
      一旁另一人按奈不住,啐道:“少摆你那臭架子,咱们虽不在中原,但你们华山派今非夕比,死的死,散的散,早没人了,岳不群那个伪君子,连他老婆都不耻出家当了尼姑,你如今就是丧家之犬。识相的把避邪剑谱交出来,否则,哼哼哼,今晚上,就是你的死期。”
      阿翠只觉得眼前银光一瞬而逝,再眨眼,方才说话的大汉噗嗵一声,一头栽进水中,她啊赶紧捂住嘴巴,再看前方几名大汉同时倒吸凉气,只见那个叫刘芹的青年,一手持剑,冷冷道:
      “还有谁要剑谱?”
      方才还气焰嚣张的贼人,顿时面面相觑,就在喽喽们纷纷退缩之际,为首的大汉却不退缩,挺刀叫喝黑话:
      “别怕,咱们人多,江湖黑白两道谁不想要这本剑谱。兄弟们撑死胆大的,饿死胆小的,这小子一路上不知交了几次手,兄弟们,使勾子,灭了他。”
      这几名飞贼本就是这一带草上飞的水贼,一听大当家号命,便甩打劫船家使的铁爪飞索,嗖嗖嗖,论圆了,半圆形包抄住刘芹。
      嗖嗖嗖——
      两条铁索飞爪射出,刘芹虽不懂这群贼子的黑话,却暗知这飞爪厉害,怕缠住自己宝剑。施展轻功躲闪,那些贼子却围而不攻,只一点点将他往水里逼。眼见水漫过脚踝,步法难以灵便,他一咬牙,提气纵身,月下一跃而起,直取贼头。
      凌空一剑,银光星星点点,本是一击必杀。
      正志在必得,剑下那贼头却是阴阴一笑。心头不详之际,突听耳边,嗖啦啦四条铁索绞动半空,如蛇蟒窜缠上来。
      什么!
      唰唰唰
      三招护住周身,身随剑势盘旋而出,却已是强弩之没,忽腿上一麻,膝盖一爪勾住。身在半空已无借力,那贼子常年劫船,臂力自是过人,竟论圆胳膊,一使大力,将刘芹自半空中摔飞出去,投进湖水。
      砰——
      刘芹硬生生摔入一半湖水的浅滩之中。那群贼子早有经验,丢落水之地不深,却有淤泥青苔,泥滑吸附,纵有再大本事,也是深陷不能自拔,待到气力用尽,还不束手就擒。所以一群手下见老大摔飞刘芹不急使飞爪勾人,抱手得意站在高岸之上,眼看刘芹在泥水挣扎困顿渐渐没顶的狼狈样,哈哈大笑,叫嚣:
      “喂,瞧他现在熊样,哪还像什么少侠!哈哈哈……”
      “老大,还是你厉害,这招从不失手!”
      “那还用说,什么少侠,落在老子手,统统成泥鳅。”
      众贼子哈哈笑够了,才使飞索勾缠住那刘芹拉上岸。
      这时,湖面雾气中,一叶木舟由远渐近,静静靠上渡口,木舟上一人头戴斗笠,身穿蓑衣,躬身弯腰低头划着,一举一动不紧不慢,对岸上一幕无动于衷,至始至终低头干活,靠岸停舟,默默栓绳子。
      恰在此时响出‘哎哟!’一声。
      众贼人这才一惊,停下手,转过身叫:“谁?哪个人,滚出来!”
      一个贼人朝芦苇处举刀砍去,突听下方草丛滚动,窜出一团身影,正是阿翠。原来,她眼见渡船靠岸,心下焦急,不知不觉掐紧怀中幼弟,他一疼叫出了声。眼见贼人大刀砍下,她抱着幼弟就地一滚,出了芦苇想逃却哪及贼人身手快,两柄快刀拦住了去路。
      “嘿哟哟,老大,今个咱们真是撞大运啦。你瞧瞧,老天不仅给你送了本剑谱,还给你送来个小美人。”
      “瞧瞧,这小美人,真是细皮嫩肉,捉回去,够兄弟们乐几天的。”
      “求求几位爷!求求你们,放过我阿弟吧,我给你们磕头了。”
      “磕头就免了,小美人,陪大爷们睡几天,别说你弟,保你一辈子穿金戴银,吃香喝辣的。”
      “不……不……求求你们……呜呜……”
      阿翠的幼弟眼见这几个不怀好意,要欺负自己姐姐,扑上一人‘啊呜’咬了一口,喝道:“你们放开我姐。”
      “哪来的野小子,去——”
      对方随手一推,那小鬼头被推得一个屁股蹲迎面朝天,众贼人见之哈哈大笑,那小鬼气的瞪圆双眼趴起来,朝那贼一头撞过去,对方一侧身,小鬼冲出去一头撞在沙地上。
      说来也怪,渡船上的人真是对周遭一切视而不见,那几名贼人戏弄幼童,抱起少女拖向草丛,少女高声呼救,撕扯衣料之声,他都充耳不闻,只呆呆坐在船舷,用残缺手摆弄绳子,嘴里不知在喃喃什么。
      那贼首怕夜长梦多,阻止手下道:“几个急毛的,这什么地方,搜搜那船上的,抢船驮人回去再说。”
      众贼人见首领发话,便只得作罢,一小喽喽提刀跳上船,近前打量船家一身粗衣破裤,见刀仍是傻傻愣愣即不跳水也不呼救,便起了戏虐之心。一脚当胸将其踹翻,笠斗滚到一边,借月色才看清脚下船家年纪轻轻,半空的右手掌上少了四根手指。
      “哈哈,大哥,原来是个傻子,还是个残废。”
      众贼子于是放下心,见那傻船工也不呼痛,更不挣扎,只睁圆一双空洞,木木直视。那小喽喽被看的莫名一阵发毛,便存心叫这傻子开口求饶,提脚踢几下,又故意用刀朝人身上胡乱划动,喝斥道:
      “傻子,叫声大爷!我就给你刀痛快的。”
      那傻子上身衣物被刀划成布条,露出皮肉的道道血痕,却也只是本能的抱头,贼子忽一脚踏住傻子右手,转过刀柄使劲碾压残缺处,终是痛了,才让脚下龟缩成团的人发出几个含糊哼哼声。
      “嗯嗯……呜呜……”
      “呸,又傻又残废还是个哑巴。你爹娘一定偷鸡摸狗才生了这么个废物。我积点德,让你早死早超生。”
      “住口!该死的是你!”
      船头赫然一颤,竟是刘芹。众贼子这才叫糟,方才又是捉女子又是打傻子,叫湖里这小子趁机解了套。
      刘芹右手握一把匕首,脚下一点船头,举刀贼子只惨叫一声,眼睛竟被划瞎了,栽入湖水,刘芹揉掌反手夺过钢刀,顺手匕首直投贼首咽喉。同时身子顺风飞出,空中以刀为剑,横刀劈下。
      刀光划成一道圆弧,扫过阿翠头顶,噗噗两声,将她身后两个贼子砍翻在地。
      “啊——”
      只剩下两个贼子,眼看老大死了,同伴瞬间被砍得身首异处,吓得拔腿就跑,那刘芹冷哼一声,竖起刀尖,一刀飞出。
      顿时两人来个穿堂,一刀毙命。
      “啊……”阿翠呆呆坐在岸边,逆光看这刘芹结果这群贼子性命,随后拖着一条腿走到贼首边,拔出匕首擦干血迹收好,又拾起自己的宝剑。翻回身,慢慢到船边。望船底仍龟缩一团的人影,良久才低低叫出一声:
      “师……兄……”
      那人却仍是不闻不问,抱紧自己缩成一团,这时突一声啼哭声打断了他,转眼才见,方才被众贼戏弄欺负的小鬼从草丛中爬出来,见方才欺负自己的贼人终于都死了,又气又怕的哭起来。
      “呜哇,姐——”
      阿翠这才回过神,惊呼抱起幼弟,紧跑至船边道:“谢谢恩公救命。快,恩公,咱们快快渡过海子,湖对岸就是我舅家,莫要等人来,就来不及了。”
      刘芹经阿翠提醒,于是,跳上船,帮阿翠接过男童。而那阿翠解开绳子,又翻身上船尾,拿起浆杆,一撑石岸,接着便划入雾气之中。一时之间,四周静悄悄的,只剩下阿翠划浆的声音,而她的幼弟则睁双大眼睛,好奇打量这位个恩公,见他始终坐在船头,望那湖面怔怔出神才默默道:
      “师娘一直掂念你,嘱咐我一定要将你找回华山。这两年,大江南北跑遍了,没想到,你竟在大理。”
      船底那人,闻听‘师娘’二字,似有触动,微微动了下眼睛,喃喃道:“师……师娘……?”
      刘芹听得动静立刻侧脸,道:“师兄?”
      船工似在回忆,嘴中喃喃自语着:“师娘、华山、大师兄、六师兄……小师妹……”
      突然船工一个激灵,弯腰抖成一团,嘶哑喊着‘不’,手在空中胡乱抓动,剧烈挣扎,弄的小舟左右摇晃,他自己也差点翻下湖去。
      最后无法,刘芹轻轻一点船工,船工便闭眼身体一软,晕倒在他怀中。刘芹见他如今浑身衣物残破,狼狈不甚,不仅心绪复杂,可惜自己衣裳半湿,只能紧紧抱住。阿翠划着舟偷偷打量,月下两人相拥,不知为何心口咚咚直跳。而她弟弟则大起胆子问:“恩公哥哥是汉人么?怎么称呼?他……他是你师兄?”
      “我叫刘芹,他是我寻了两年的师兄,英白罗。”
      “噢,那……他……怎么会这样?”
      刘芹沉默不语。
      上方阿翠见对方沉默不语,便打茬道:“恩公,前面有村子。今晚谢谢你救了咱们姐弟,我看你和你师兄伤的不轻,不如先到咱们村子养好伤再做打算。”
      刘芹想来也是,便随着阿翠上岸。
      这姐弟俩的大舅,听了阿翠的经过,便将刘芹视为上宾,专门打扫二楼的独间,给他与英白罗养伤。刘芹顾不得自己,先打来温水,油灯前帐帘下,轻轻褪下床上昏睡人的衣物。
      只是些皮肉伤,血已凝住。刘芹仍轻轻擦试一遍又一遍,若不是那残缺的右手,他几乎认不出曾经的七师兄了,失踪的两年来定是吃了不少苦。整个人又黑又瘦,背脊、手臂叫缆绳磨出深深印子,记忆中一向爱吃爱笑的大嘴巴都起皮干裂出道道深口子。脑海中又闪过华山之上的点点滴滴:
      ……刘小师弟,原来你跟我一样啊,也喜欢大师兄……
      ……我跟你讲啊,大师兄最讲义气了,那时候他出去玩,总带着六师兄和我……
      ……可惜大师兄被师傅逐出了师门,都怪那个林平之……
      ……反正我也是你师兄,你要想大师兄,就把我当成他吧,我像大师兄一样哪有好玩的好吃的,一定带你去……
      刘芹嘴角划过一丝苦笑,明明什么都不懂,傻的最无辜,最没心机的一个。被自己伤的体无完肤事后却偏偏自虐的选择逃开。手指情不自尽抚过一双手腕,二年前自己一怒之下勒出的伤痕消失不见,也不知……
      刘芹浑身一颤,反然醒悟间,手已然移到了英白罗的后腰,烫似缩回。想了想还是拉过棉被给他盖严

  • 作者有话要说:  一直想补齐英白罗和刘芹的这段,三月份终于去了次一直想去的大理洱海,终于在某个睡不着的晚上,灵感突降而至,让我着实有点受宠若惊。
    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看来有点用,
    不过,难道为完成另一个坑,我得去趟北欧?或者哈尔宾?默。。。
    停笔的两年里,一直是因为工作的杂七杂八的事情拖累了埋坑,现在终于。。。感谢一直耐心等待的读者们,尽量在这一年里,填土埋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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