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目录 设置
1、第 1 章 ...
-
很多年以前,在城隍庙的门口,记得曾有一位瞎子算师,在摸了我的手和脸之后,对我的父母说,这个孩子男生女相,皮硬骨薄,一触红颜,长大后必被红尘之法所扰。冲得破这劫,非富则贵,否则,生死造化,自有天数。
那时的父母似乎是相信的,战战兢兢极度虔诚地捐了几个月的香油钱,可是几年之后,倒也全然忘却。
而那时的我,却不知为什么,一直记得这么几句话,还有那天庙外漫天的凤凰花,曾是那样的一片刺眼的血红。
我的故乡是一个海滨的小城。碧青的山,湛蓝的水。成群结对的海鸥会在海上盘旋翱翔,发出“嗷嗷——”的声音。秋后的凤凰花是最美的,来也匆匆,去也匆匆,可是一刹那的红艳,却在每一年留在我的脑海中。
我叫木淼,他们都喊我叫木子,还动不动就笑我的名字土气,又有木,又有水,五行有二,干脆叫“金木水火土”得了。笑归笑,说多了,也就习惯了。木子就木子吧,只要不是木头就行。
有五个哥们,三男两女。个子最高,头发板寸的那个长脸叫“水包”,其实真名叫做廖川,但他到三岁还尿床,便得了水包这个雅号。留长头发的面容清秀的家伙,我们喊他“十三”,因为他长得太像女生,而且做事也婆婆妈妈,十三点,有病。都是哥们,他倒也不介意。那位,长得成熟有男人味,到大学第一天,就曾被以为是新来老师的高个,咱们喊他叫“而立”,三十而立嘛。下面来介绍两位美女,偷偷地说一句,其实不是,但是以防我的头上忽然多出两把刀,我还是违心地称赞几句得了。个子矮一点,脸圆圆的那位长发美眉,我们叫“高跟”,因为她总是穿跟超过五寸的鞋。而最后的那一位理着短发,当然不是“小龙女”梁泳琪的那一种,我们叫她“丫”,成天一副傻样,长不大。
就是咱们这六个,从小一块儿玩到大,什么都干过。上课传纸条画画,下课偷人家荔枝,砸别家狗。反正能玩的,该玩的,我们一样没缺。十三是我们中最聪明的,不知和他的长相有没有关系,考上了这里最好大学的计算机系,高跟也不赖,背书一流,考试前熬了一个月,也考上了同所大学的中文系。我、水包、而立差些,考上了一个不入流的大学,提不上筷子啊。丫会画画,得过奖,所以进了一所美术学院。虽说都分开了,但一有空,就通通电话,见见面,一刻也没闲着。臭臭水包刚剪的发型,挖苦高跟又胖了,偷看十三书包里成堆的情书,还有而立被女老师骚扰,丫越来越像男生了,倒也是一种乐趣。他们也不饶我,说我生就一副竹竿样,这不,瘦得怎么看都像一纸片似的。这我也都认了,谁叫我一顿吃三碗饭,体重却只往下不往上,有心也没法。
今天,难得的星期天,这不,又在十三家聚了。十三的爹妈都是从商的,家里有的是钱,其实即使十三考不上好大学,他们也有法子。不过,幸亏他们养了个好儿子,又省心又省力,还省钱。两百平方米的房子,咱们玩得倒也快活。十三在厨房准备吃的,这小子,还真有一手。是男人都把女生男生迷成这样,如果是女人,那男生还怎么活呀。记得有一次打趣时,我、水包、而立笑他太女人,他好像真的有些恼,上来就给咱仨三拳。咱仨都瘫在一边,惊得说不出话来。见他当真了,而立还算机敏,忙说,幸亏你不是女人,否则咱仨一定得为你吃醋,打起来。你就选一个,嫁了得了。刚说完,大家都笑得前俯后仰,十三也笑了。还真是一次难忘的回忆呢。
高跟正在隔壁的房间看韩剧,成天哭得唏哩哗啦。这不,面巾纸都拿进去几包。女人就是女人,多愁善感,真想不通,有什么好感动的。
而立正在一边玩电脑,最近,似乎对FLASH挺感兴趣,整天闷在宿舍里研究。这不,到了这里,也继续着。这家伙,做什么事能有长性,估计,明天就去打CS了。
丫还是一样的话不多,只是喜欢坐在一边,拿出她的画板,涂涂抹抹。画些什么,咱们这些没有艺术细胞的人,也不太看出来好坏,漂亮倒是真的。风景、人物都画得挺传神。这丫头,再这样下去,又不注重仪表,又不善于与陌生人交流,怎么会有人追,怎么会有男朋友。嗐——,我都替她操心。
水包这个死小子到现在还没来,八成是和隔壁班的校花约会去了。早看出来最近几天,他有点不对劲,整天叽叽歪歪,头梳得光亮。看他来了我怎么教训他,这个重色轻友的家伙。
“来来来,木子,丫,而立,还有高跟呢,一起来吃春卷。刚炸好,趁热吃。”十三端着一盘春卷,系着围裙,拿着锅铲地跑了出来。
“十三,我真是佩服你。”而立一脸不可思议的表情,“是你包的吗?”
“当然不是啦。”十三大笑,“我还没那么女人吧。是从超市买的,我只是炸了炸。”
眼圈红红的高跟从里屋走了出来。
“喂,大姐,你又怎么啦?有这么感人吗?”我不禁想臭臭她。
“我••我喜欢的••那个人••••死了!哇~~~~~”居然真得还在哭。
“好了,好了,不哭了。”十三放下盘子,拍了拍高跟的背,“高跟,吃东西吧。”
“哦,是春卷耶。我最爱吃了。”高跟立马止住了哭泣,抓起一个,“十三比我还贤妻良母!”
“哈哈——”十三笑了起来。
这小子对女人还真有一套。
“真的很好吃。十三,怎么炸的啊?下次也教我吧。”丫吃完一根,又吮了吮手指,一副意犹未尽的样子。
“你们这两个女人,赶快跟十三学学,否则嫁不出去。”而立一边吃,一边嘴不饶人。
“吃这么多还堵不了你的嘴?小心呛到。”毕竟是中文系的,口齿伶俐。
“那个,水包,还没到吗?”十三想到什么,看了看四周。
“是啊。”我咽了一口春卷,“跟人约会去了。”
“哦~~~有女朋友啦。”高跟和丫同时坏坏地笑。
“这家伙还真行,是我们这儿头一个呢。”而立咂了咂嘴。
“谁说的啊。十三不想,如果想的话,他才是第一个。十三哦~~~”高跟抢白。
十三只是浅浅地笑。
“我说高跟,你不会是对十三•••”而立止于后句。
“去死啦,你这个中年人。”一双筷子扔过去,“十三做饭好吃,再说我说的不是真话吗?对不对,木子。”高跟看向我。
“那当然。”我挑眉,“水包那家伙,死缠烂打,才追上的。”我故意在最后拖长音。
“来•••来说说看。”十三少有的三八。
四双眼睛像饿狼般盯住了我。
“是这样子的。有一天,我看见从来不打水的水包拎了个水瓶••••••”
“哈——”
“还有一次,我居然发现从来不吃土豆的水包,突然买了一份清炒土豆丝••••••”
“稀奇,稀奇•••”
“他从椅子上跳下来,对着全宿舍的男生唱,我对你有一点动心••••••”
“哈——哈——哈——”
就在众人早已笑到跌倒在地的时候,有敲门的声音。
“嘘——”十三用手示意安静。
“喂,快开门啊。”门继续在颤抖,“是我啊,我是水包。”
“哈——”众人又忍不住了,一阵狂笑。
高跟踉踉跄跄地爬起来,跑到门口,“哐——”地一声打开门。
“怎么到现在?”一头光亮板寸的水包,拎起自己的鞋,便走了进来。
“我们一直在等你啊,陷入爱河的男人。”十三忍住笑,叉着腰。
他怔了一下,“你们••你们在说什么?”
“别装蒜了。”而立笑了出来,“我们都知道了。”
“知道什么?”水包看向我。
我做了个无辜的表情。
“土豆丝好吃吗?”话一向很少的丫面无表情道。
除了水包以外的我们五人,早已笑倒在地。
他恍然大悟,指着我鼻子,“好啊,你个木头,你揭我老底!!”
“没办法啊。”我耸了耸肩,又摊了摊手,“呶,十三用春卷威逼利诱,你让我怎么办?”
“哎呀,有什么吗?”高跟拍了拍水包的背,“不就是多打了几瓶水,多吃了几盘土豆,多唱了几首情歌吗?我们都明白。”
又是一阵爆笑。
水包的脸上青一块,红一块。他用一种极度怨恨的恶毒目光注视着我。
“算了,算了,是我不好,水包。”我拉他坐下,夹了一根春卷递给他,“我大嘴了。向你赔罪,用十三的春卷还不行吗?”
“这还差不多。”水包一脸飘然。
可恶的家伙,明明没有生气,却偏偏装作生气,还一脸这种自我陶醉的表情。
“有机会带回来给你们看看。”他更得意了。
这家伙,就是这样,得了便宜还卖乖。
“好了,好了。春卷也吃完了。我再进去烧点,你们等等。”十三再次拿起锅铲。
“要不要我帮你。”而立回望着十三。
“是啊,我也来。”高跟也附和着。
“你?你?”他看了看而立,又看了看高跟,“算了吧,我可不想我家的厨房失火。”
“十三,你说话真不可爱。”高跟噘起了嘴。
“不过,说的是实话呀。”而立望了望十三,摸了摸头,笑了起来。
“我们还是让十三一个人忙吧,不要越帮越忙。”丫点了点高跟的鼻子。
十三点了点头,走进厨房。
“木子,把你碗里的春卷给我。”一双筷子伸到我的碗中。
“给你,给你。你这个家伙。”我将春卷扔进他的碗里,“泡到校花了,要请我吃饭吧!”
“没有问题。”他只顾吃。
水包呀水包,开个玩笑也当真?
厨房里又传出吡哩哗啦的声音。
如果一直能这样,该有多好。
不知为什么,我忽然想到这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