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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儿消魂梦断(4)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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御花园里,我坐在满片水仙花中的秋千上,绿兰在身后轻推着,每次的荡起都带着阵伴随花香的微风,
银铃般的笑声响彻天空,我感觉自己离天空好近好近,好像能摸到那柔软的白云,将所有忧伤乘风而去。
我笑逐颜开,道:「推高一点,绿兰。」
绿兰用力一推秋千,荡得比刚刚还高,御花园里充斥着清脆的笑声,在这一剎那,我不再觉得我是红墙琉璃瓦里的可悲女子,而是一个不解世事、单纯天真的女孩儿。
一阵啪啪啪声音响起,伴随着戏谑嗓音:「真是好一幅水仙落佳人,天香云外飘。」
绿兰停下手,和宫女们请安行礼,「大皇子万福,千岁千千岁。」
我垂下眼,掩下的眼睫遮住了那因为被打断这片刻偷来的快乐而一闪而过的落寂,我又得武装自己,和一群披着华丽衣冠实则如猛兽的人勾心斗角了。
我抬起头,笑靥如初,甚至比刚刚更为灿烂,福身,道:「大皇兄万福,千岁千千岁。」
我打量起这个大皇子苏天佑,发现兄弟三人全然是不同的型,苏天佑英姿飒爽,俊美中带着刚毅;苏天齐风度翩翩,潇洒俊逸;苏天容则仙姿玉色,国色天香。
苏天佑扬起看似温和的笑容,眼里却毫无笑意,「二弟妹如此艳美绝俗,莫怪母后和二皇弟如此疼爱。」
我掩嘴娇笑,道:「大皇兄过奖了。」
苏天佑面露关心,「听闻二弟妹刚蒙丧子之痛,怎地不好生休养着,却跑到御花园来玩了呢?」
我神色黯然,眼神带着一丝苦涩,没有回话。
苏天佑一副恍然大悟,轻拍额头,「瞧我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竟说起二弟妹的伤处。」
我嘴角扯出一抹苦笑,道:「大皇兄要是没什么事,请容轻舞先告退。」话落,我福身后旋即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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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夜,小太监刚来报:「太子殿下今晚留宿玉澜殿。」
我不禁疑惑蹙眉,玉澜殿是哪个妃嫔的住所?唤来绿兰让她去查查后,我道:「现在几更了?」
绿兰答道:「快二更了,娘娘。」
我颔首,抬手虚扶命绿兰下去休息,起身披上粉色大袖对襟纱罗衫,单薄的走出寝殿,往御花园走去,
一个魁梧身影伫立于水仙花中,听见我的脚步声旋即转过身,似乎早已等候我许久。
「大皇兄?」我扬声,语气微讶。
苏天佑唇角微勾,「妳果然来了,轻舞。」
霎时,我眉心紧锁,他早已知道我会来?而且他竟直呼我闺名?
他诡异眼神直勾勾注目我,「妳被三皇妹绊倒摔入荷花池后,醒来后称自己失忆,那时我就一直在想,妳究竟在玩什么把戏?」
他啧了啧,继续道:「真是想不到,轻舞,妳找了这个好理由后,就立刻向皇后逼婚,接着为了巩固自己,发狠害死自己腹中龙裔,
再将此事嫁祸同样与妳怀有龙裔的徐采菱,让皇后将她腹中龙裔过继于妳,如此一来,即便是皇子,妳也注定是他的母后,
只不过妳的手段可是越发凶残了,竟连自己亲生孩儿也忍心下手杀害,我可真是小看妳了。」
我眉间越拢越近,丈二金刚摸不着头绪,全然不明白他究竟在说什么,为何我半句都听不懂?
但有件事我起码可以确定一半,就是原来的染轻舞跟苏天佑这两个人之间大有问题,说不定有暗中勾结,更说不定染轻舞的个性根本不是胆小懦弱,只是为了取信他人所装出来的。
我扬起一抹绝丽笑容,笑吟吟道:「大皇兄过奖了,跟大皇兄比起来,轻舞只是雕虫小技,不足为提。」
他眸中闪过一抹阴沉,「妳贵为皇太子妃许久,皇太子金宝妳拿到手了没有?」
我摇摇螓首,「没有。」
他攒起眉,眉间有些阴郁,道:「他平日在南书房处理奏折时,就会需要用到皇太子金宝,为何妳却迟迟没拿到手?」
我眸中透出一丝若有似无的讥讽,「那么,大皇兄更该知道,他批阅奏折时是寸步不离,轻舞从何下手?」
「妳手段如此高明,我不信妳没有办法把他骗出南书房,还是……」他眼中飞快地闪过一丝狠戾,「妳爱上他了?」
他语气阴森,我不由自主的打了个冷颤,才道:「大皇兄可是在同轻舞说笑?」
他勾起一抹带着肃杀之意的冷笑,「我听说你们许下了诺言,此生绝不相互欺骗。」
我不禁心惊胆跳,却依旧抿嘴轻笑,「这只是让他信任的法子罢了。」
他深沉双眸诡异凝视我,「妳可别忘了,他是妳的杀父仇人。」
我呆了呆,惊讶地不觉瞠大了瞳眸,苏天齐怎么会是染轻舞的杀父仇人?她爹不是因病去世的吗?
他眼中酷芒一闪,「妳忘了,妳动心了。」
「我……」我有些手足无措,拼命眨着眼睛,想散去眸里的讶异,「我没有……我没有忘,我没有动心。」语气激动,却反而有种欲盖弥彰之意。
他带着温柔笑意,眼带真心诚意凝睇我,宽厚的大掌握住我的柔荑,道:
「不要忘了为妳爹报仇雪恨,更别忘了苏天齐是妳杀父仇人,最重要的是妳还有我,一旦我顺利登基为帝,妳便是母仪天下的皇后,懂吗?」
我困惑地望着他,心头尽是百思不解,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情况好像越来越复杂,令我难以应付,无法招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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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夜在御花园里和苏天佑那段令我疑问重重的谈话萦绕在我心头,染轻舞、苏天佑、苏天齐这三人之间似乎隐瞒了许多秘密,
还有那害死我腹中孩儿的真正幕后主使者究竟是谁?为何皇后和苏天齐如此包庇?种种事情接踵而来,越来越超出我能掌控的范围了。
我疲惫的揉揉眉心,想舒缓其中忧郁,绿兰走进,我眉眼不抬,道:「查到了?」
「玉澜殿里住两位奉仪,三位昭训,昨儿个被太子殿下临幸的是俞昭训,名唤俞莲雨,为宫苑总监录事之女,入宫已余两年,昨儿个是太子殿下第二次临幸。」绿兰答道。
我唇角微勾起一抹嘲讽线条,「一个出身卑微的小小昭训,太子殿下为何会注意到她?」
「奴婢以为,是俞昭训收买决定侍寝的女史。」
在南璟王朝的后宫,低于婕妤的妃嫔没有自己的住所,必须与同其品级低阶的妃嫔一块居住,皇太子后宫亦是如此,
而侍寝制度并不想清代有绿头牌可让皇帝随意挑选,而是安排一个女史决定侍寝顺序,这样才能做到雨露均沾,真正为皇家开枝散叶。
我问道:「决定侍寝顺序的女史是谁?」
绿兰答道:「刘书蓉,是皇后娘娘安排的人选。」
「想个法子把她换了吧。」我沉吟道:「换自己人吧,妳有什么好人选?」
绿兰思索半晌,才道:「奴婢观察彩玉很久了,她心性单纯,应当是不会背叛娘娘的,若是调教起来,也该是个灵慧的可人儿。」
我挑眉,倒从来没注意过宫里的宫女太监们,道:「去把她叫来给本宫看看。」
绿兰走向外头唤人,一个身穿粉色花卉纹高腰儒裙,头梳双丫髻的女子出现,绿兰领着她走进,她福身道:「太子妃万福,千岁千千岁。」
我眼眸厉光闪烁,道:「把头抬起来。」
彩玉微扬起螓首,目光有丝惧怕。
我满意颔首,会将自己的喜怒写于眼中,由此可见她还未受后宫这个大染缸所影响,不懂人心险恶,果真是个可调教的人儿。
我朝绿兰吩咐道:「去把皇后娘娘赏下来的富贵花开墨玉手镯拿来。」
绿兰拿来手镯递给我,手镯以祖母绿打造,绿中衬着稀有的和阗墨玉,我向彩玉招手,
她起身,有些戒慎恐惧的走上前,我一把拉过她的手腕,将手镯套了进去,「这是本宫赏妳的。」
彩玉扑通跪下,战战兢兢道:「奴婢不配娘娘赏这么贵重的东西。」
我淡淡瞟她一眼,语气冷厉,「本宫认为妳配就配,本宫只给妳两个选择,一是把这墨玉手镯收下,二是把它拔下摔碎了,如何?」
彩玉身子抖了抖,语音也泛着颤抖,道:「奴婢……奴婢谢娘娘赏赐。」
我从椅上起身,蹲下身,眼眸森冷直视着她,道:「妳放心,若妳对本宫忠心耿耿,本宫定会保妳锦衣玉食,旦若妳背叛本宫……」
我顿了下,眸中倏闪过一丝狠绝,「本宫也能让妳死无全尸。」
我感觉彩玉的呼吸瞬间屏住,才吶吶道:「奴婢定不辜负娘娘一片心意。」
我唇畔浮现满意笑意,「本宫命妳成为新的女史,望妳能好好担此重任,别教本宫失望了。」
彩玉磕头行礼,恭敬说道:「奴婢遵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