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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夜不成眠(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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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什么味道?
胃里一阵不安的翻腾,刺鼻的气味在体内横冲直撞。我努力的想睁开双眼,却敌不过嗅觉压倒性的侵袭。
好恶心的味道,让人张不开双眼的味道•••
我分不清自己是站着还是躺着,但从刚才开始就感觉到的恶寒仿佛已经浸透了我的衣服,湿润的液体正突破布料的包围向我的身体入侵。
我闻到的味道是这包裹我的液体的味道吧•••
是血••吗?
基甸看了看眼前的院落,轻轻一推,大门乖巧地退后。他对身边的埃德加说:“走吧,好久没有战斗过了。亲手了结同类的快感,想必你也很期待吧。”
埃德加战战兢兢地不敢回话,谁也没有预料到叶眠眠竟然在众目睽睽之下轻而易举地掳走了杜小雅。他没有执行好基甸布置的任务,更何况被掳走的是基甸如此重视的人。依照基甸的脾气,埃德加很清楚事后自己将要面临的惩罚。
基甸发觉了埃德加的惶恐,他似是安慰却又难掩轻蔑地拍拍埃德加的肩膀说:“今晚虽不是月圆之夜,但为了弥补你的过错,就把你的本尊拿出来给我用用吧。”
他揪住埃德加的头发,让埃德加的头整个的向后仰起,这时他露出两颗尖细的獠牙,轻轻地咬开了自己白皙的手腕,将暗红色的血液滴入埃德加的嘴里。
埃德加伸出舌头贪婪地舔舐基甸手腕上的血迹,基甸凑到他耳边喃喃地说道:“好久不见啊,狼人埃德加的真身——”
苍凉的狼啸划破夜空,宛若鬼魅在高旷大野上狂欢的悲号。
刚才的声音是什么?
安宁的血腥空气像是被撕开了一道缝隙,我耗尽全身的力气动了动,眼睛也艰难地睁了开来,可迎面而来的只有一堵黑色的墙。我好像站在一个密闭的狭小空间里,连手臂都无法伸展。我挣扎了半天,终于明白一切都是徒劳。
我好像被包裹在母亲子宫内的婴孩,所思所想都尾随着温润的羊水一致地流动着。
不对•••这不是妈妈的身体,这液体也不是哺育生命的羊水•••
这是我的棺木,而侵蚀我灵魂的是血•••
眼前黑暗的幕布突然幻化成了红黑相间的幕墙,并迅速地朝我压了下来,我惊恐地看着自己的灵魂一点点地消逝,只得无可奈何地再次闭上眼睛•••
基甸摩挲着埃德加瘦骨嶙峋的脊背,埃德加眯缝着闪着绿色荧光的双眼,喉咙里发出舒服的咕噜声。
“那些小姑娘都归你了。”
听到基甸的命令,埃德加张开四肢腾空而起,扑向躺在草坪上的若干躯体,尖牙利爪撕开了一具具曾经鲜活的□□,刹那间血花四溅。
“吃吧•••照你的喜好吃得干干净净最好。叶眠眠,你把这些小姑娘变成渴求鲜血的活死人,难道就为了让她们充当阻挡我的屏障?你也太小看我了。”
“哼•••她们不过都是失败的试验品。我还是没办法和你一样,只消灌注一点点自己的血液就将普通人变成吸血鬼。”
叶眠眠从空中一跃而下,一脸厌恶地看着吃得忘情的埃德加。
“它是你的宠物吗?还是说你喜欢豢养狼人当看门狗?”
基甸注视着叶眠眠,带着些许赞赏的口吻说:“你果然和一百多年前一模一样啊,漆黑的长发和琥珀色的眼睛还是那么迷人•••我就权当这些被你打造成人肉盾牌的小家伙是送给我宠物的口粮了。”
“呵呵•••”叶眠眠掩着嘴柔柔地笑着:“这么说显得我很小气呢。我也为你准备了一份厚礼,应该很符合你的口味。”
基甸跟在叶眠眠身后进入了黑漆漆的宅子,两人的眼睛像四盏闪着磷光的鬼火,忽明忽暗地朝地下室移动。叶眠眠推开地下室的门,谦卑地单腿跪下,低着头虔诚地说:“基甸伯爵,让我为你献上最纯美的处女血,请你满足我卑微的心愿。”
基甸看也不看她,自顾自地踏进地下室。左边的柜子上整整齐齐地排列着一杯杯盛满鲜血的玻璃杯,一股冷冽的寒气包裹着基甸黑色的身躯。基甸扫了一眼那些散发着诱人光芒的玻璃杯,舔了舔嘴唇,将那股不由自主的欲望强压下来。
“为了你的心上人,你还真是大费周章啊。搞了这么大个冰窖,又弄来这么多的处女血•••”基甸强迫自己转开落在玻璃杯上的视线,踱着步子来到了冰窖的正中央,不出所料,面前这副厚实的棺材里躺着一个闭着双眼的少年。基甸摆弄着少年的头部,果然在脖颈处发现了两个小小的孔洞。
“他已经死了,为了好好保存他的尸体,你也费了不少心嘛。”
叶眠眠冲过来,跪倒在基甸的脚下:“他没死!我给他喂食了我的血液,像你那时候对我所作的一样!”
基甸端起叶眠眠精巧的下巴,怜惜地说:“那时候你也受伤了吧?就算你没受伤,顶多也只能制造出和那些小姑娘一样的活死人罢了:没有思维,没有灵魂,只是移动的嗜血工具而已•••”
“所以我求求你,帮我把他变成吸血鬼,我发誓这是我最后一次向你祈求,只要你能满足我的心愿,不管你说什么我都愿意去做!我知道你跟杜家人有约在先,绝不大开杀戒,这些年你也只尝过我的处女血不是吗?那我帮你,就让我背负邪恶的罪名,我不在乎!”
基甸怜惜的眼神变得凶狠起来,他甩开叶眠眠紧贴着自己的身体,冷冷地说:“我说过了,他不可能死而复生,就算要把他变成吸血鬼,也早已错过了最好的时机。”
“基甸•••你很关心杜小雅吧?这段时间我常常看到你和她幸福地生活在一起的模样•••你明明就是最邪恶最黑暗的存在,可是你却能享受平凡人所能拥有的一切,为什么我就不能?”
基甸转身钳住叶眠眠的脖子,像黑色的巨山般将她死死地抵在地板上,叶眠眠根本无法转动自己的头,整个身子动弹不得。
“小雅在哪里?”
基甸尖利的獠牙在叶眠眠的瞳孔中倒影出刺眼的白色,叶眠眠仍是诡谲地笑着,嘴唇的弧度让基甸厌恶地别过头去。顺着叶眠眠缓缓抬起的右手,基甸朝身后看去,角落里放着一具斜靠在墙边的棺木,基甸放开叶眠眠,用手劈开了盖子。
一汪鲜艳的红从棺木中倾泻而出,小雅定定地站在里面,原先紧闭的双眼轻轻地张开,基甸紧张地看着她那双曾经亮着欢乐神采的眼睛,却发现那双熟悉的眼眸里只有一片绝望的灰。
“呵呵•••我用鲜血污染了她作为平凡人的灵魂,那么多美妙的处女血啊•••我都只享用了很小的一部分•••”
基甸轻轻地将小雅抱了出来,她就像一个被摔碎的洋娃娃一般任凭基甸的动作摆布。那双灰色的眸子却是看也不看基甸,只是木然地眨着。
“想救她么?这可是比活死人还凄惨的下场呢。没有了灵魂的普通人,只能在麻木的意识中渐渐磨灭对于自我的认知,最后随着□□的腐朽而消散。”
基甸抚摸着小雅湿漉漉的头发,看着她浑身上下被染得血红的样子,基甸攥紧了拳头。
“小丫头,该你了。”
叶眠眠循着基甸的声音朝身后看去,夏耘拎着父亲打造的银枪,不知什么时候来到了这里。叶眠眠想也没想,迅速抱起棺木中那具少年的尸体,闪开夏耘夺门而逃。
“你的动作太慢了。”
基甸抱起小雅,走到夏耘身边。夏耘惊异地看着基甸怀中的少女,这还是那个嘻嘻哈哈没心没肺的杜小雅么?为什么她一身血污散发着刺鼻的腥臭味?
“把你的武器借我用用,我不想脏了自己的手。”
基甸话音刚落,夏耘发现自己的手中已经空空如也。而基甸早已不知所踪。夏耘大惊,抱着小雅的基甸仍然如此迅速,就如同深夜劈开夜空的闪电一般无法捉摸。她赶紧追了出去。
来到屋外,飘飘扬扬的雪花静静地下着,夏耘环顾四周,之前被埃德加蚕食得一片狼藉的血红草坪已被覆盖上一层惨淡的白,夏耘徒然地喊着基甸和小雅的名字,声音消散在茫茫的雪中,遍寻不到两人的身影。
夏耘仰头四处张望,转过身时,赫然看见一把银光闪闪的枪将一团漆黑的影子钉在高高的屋顶上。那把本属于自己的武器贯穿了叶眠眠怀中少年的头颅,同时也深深地扎进了叶眠眠的心脏,这对凄凉的恋人悬挂在屋顶上,以最缠绵的姿势迎来了死亡的永恒。
夏耘不可抑制地呕吐起来,她跪在雪地中,大口大口地呕吐着,这震撼的死亡仪式让她忘记了自己曾经经历的那些同样残酷的战斗场面,她已分不清自己不自觉的呕吐是眼前的场景引发的,还是空气中飘散的绝望气息使然。这时,基甸以悲凉的口吻命令道:
“埃德加,纵火也是你们狼人的天赋吧。想怎么烧随便你。”
紧接着夏耘便看见眼前的房屋陷落在一片火海之中,一个狼形的影子欢快地在这片火海中跳跃着,伴随着埃德加兴奋的狼嚎声,夏耘已近似于爬的姿势跌跌撞撞地离开了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