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第六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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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辗转反侧了良久，终于翻身爬起。
一夜未睡，她的面色虽然瞧着有些憔悴，精神却是极好。骨碌碌地去打了水洗了把脸，又洗了个澡，将自己浑身洗的干干净净的，她开始站在柜子前犹豫。
究竟……穿哪件衣服比较好呢……
她的衣服样式都很朴素、简单，颜色也很单调，往日里，她倒也不觉得怎样，只是，今日却是不同……
咳咳……今天……她想做件事……这么想着，她只觉面上微烫。
在一件件单调的衣衫中挑了又挑，犹豫了良久，她微叹一声，索性随手套了一件，又摸出几两银子，她转身出了门。
江州城城门口有一家成衣铺，样式好价格又公道。
成衣铺子的对门有家绸缎铺子，料子多种多样，可尽情挑选。
绸缎铺子的隔壁是家裁缝店，做工细致人又和气。
苏瑾跨进城门后犹豫了会儿，径直往成衣铺子里走去。
待到她再次出门时，已然换了一身行头。所谓人靠衣装佛靠金装，此言不假，这一套衣服一换，苏瑾整个人都显得精神了不少。
她左瞧瞧，右瞧瞧，将自己从脚到半身端详了一遍，终于满意一笑，乐呵呵地出城回村。
心情愉悦的时候，连脚步也是轻快的，她双目含笑着正要走去曹黎家时，却见前方人影绰绰，声响嘈杂，她心头一惊，只道曹家父女出了什么事，慌忙赶了过去。
在这一刻之前，她从来不晓得原来村里的人竟这么多，也从来没有一刻这么厌烦她们的爱凑热闹。
她心急如焚。
好不容易推开了挡在前面的几人，她终于得以看清前方的情形，顾不上周围那些奇怪的眼神，她举步便要上前，却又在下一瞬顿住。
那里，确实是曹黎的家，曹黎就在他家门前站着，连小乖也乖巧的站在他身后，毫发无损的模样。
令她驻足的原因不是他们，而是站在他们面前的一名女子。
那女子白衣潇洒，面容俊秀，极是好看。
但这不是重点。
重点在于，那女子的手正亲热的搭在曹黎的肩头。
那一瞬，苏瑾忽而有种奇异的直觉，面前这人，兴许……便是曹黎的妻主。
这其实是显而易见的，曹小乖的相貌几乎与那女子一模一样。
她默默的握紧了拳头，指甲尖锐的刺入了掌心，微微的疼。
他不是鳏夫。
他原来并非鳏夫……
那一刻，她心头五味纷杂，自己也说不出究竟是个什么味来，只是隐隐的，觉得有些气愤，有些……悲伤。
她看了看自己身上的新衣，想起自己先前兴冲冲的模样，唇角不觉勾起一抹自嘲的笑。
她退后一步，只想赶紧回屋将自己身上的这件衣衫换下来，再也不要瞧见，而后狠狠忘掉这一切，再也不要记起。
曹黎淡然地看着面前的女子，肩头可以清晰地感觉到她施力所造成的疼痛感。
正是于钦。这个他本以为今生再也不会见到的女子。
这么多年没见，她的身形竟有些憔悴。只是……
“小黎……”她唤。
他没有开口，只是睁着眼，沉默地看着她。
“小黎……”她又唤。
他没有应。
他没有反应，却并不表示其他人没有反应。曹小乖猛地从他身后跳出来，挡在两人身前，一把将面前那个女子推开，嘴里大声叫着：“你走开！不要欺负爹爹！”
按理来说，曹小乖这么小的孩童，即便使出了全身的劲也是拿一个成人毫无办法的，但是曹小乖这么一推，却将于钦整个往后推开了几步。
不仅推人的一愣，连一直都维持着淡然神色的曹黎也有些诧异，反而是被推开的那人自始至终都是一种神色。
那是一种……混合了无数感情的复杂神色，其中掺杂了内疚，激动，欣喜，欣慰……曹黎移开视线，不再看她。
这个人，曾经是他最爱的人，他曾经天真的以为可以和这个人天长地久，成亲生子。他将自己给了她，他将信任给了她，他将爱慕给了她，他曾经几乎将自己的所有都给了她。
他怀孕了，他忐忑不安，他去寻她，找她，她却语句绝然的将他推开，转身走的潇洒。
他曾经以为再见面他会哭泣，他会愤怒，或许也会欣喜，或许也会后悔。但是，直到现在，这一刻，真正见了面，他才发觉，那些他所以为的……全都没有发生。
他的心头，竟然极为平静，他甚至还有余裕去猜测周围那些人们的想法，而后苦笑着想，无需到明日，下一刻，各种流言蜚语将传遍村子的每个角落，每个……
而后，他眼尖的瞧见了她，苏瑾。
他看见一脸焦急的想冲过来，又狠狠顿足，而后，往后退了一步。
她往后退了一步。
他垂下眼睑，不再看，假装自己不在意。待到收拾好了心情，他终于重新将视线对上面前那个憔悴的女子，而后缓缓的开了口：“于小姐，您有何事？”
他的语调很平淡，也很客气，却独独没有所有人都以为该有的那份亲热，反而处处透着疏离。众人有些不明就里，一时怔愣了那里，偶有小声的窃窃私语。
苏瑾显然也听见了，不由疑惑的顿住了脚步，犹豫着要不要回头去看，却始终没有再往前走。
于钦想过很多种曹黎见了她时可能会有的反应，她揣摩了许久，终于踏进了这里。以他当年的性子，加上又留下了他们的孩子，她本以为，曹黎见到了她定然会是欣喜的……然而，她万万没料到，他竟是这种反应，她不觉有些错愕，以及……失落。
是的，失落。
她看着面前这个数年不见明显成熟了不少的曹小黎，她可以清楚的看出他的眼中是真的没有半丝留恋，并不是骗她的……并不是。
一个人的表情可以骗人，眼睛却不能。这些她都知道，所以此刻她才越发的失落……以及后悔。
若是当年……当年……
当年怎么呢？
当年即便重演了又能怎么呢？
……结果依旧不会有所改变的。她对于这一点，自始至终都很明白。
但是……那，又如何？
她垂下眼睫，看着那个正一脸戒备地盯着她的孩子。那原本……应该称她为“娘”的孩子……
她眼神闪了闪，再度看向曹黎时，神色已然变得决绝：“曹小黎，带着孩子跟我一起走吧。”
曹黎只觉好笑，而他也确实笑了起来：“跟你走？”
于钦似笑非笑地看着他，曹黎一时有些怔忪，这般神色……依稀便是当年的模样。下一瞬，她的声音传入耳中，他猛然回神，只听她道：“曹小黎，你以为，就你现在这种拖了孩子的身子，还会有人想要你么？”
他一愣，全然没料到她竟然会说出这种话。
她依旧似笑非笑地看着他，眼神甚至极为缓慢地扫过在场的每个人，而后停留在苏瑾身上，又很快收回来，意有所指道：“你该不会……以为这里的人不知道你当年的事，就能勾引到无知的女子了罢？”
曹黎猛地刷白了脸，不可置信地瞪着她。
他从没想过，在经历了当年那般的伤害后，她再度出现在他面前，竟只是为了给他造成更大的伤害。
勾引？
她竟然说他勾引无知的女子！
他面色惨白，唇瓣微抖，十指用力掐着自己的掌心，努力想让自己冷静下来。他深吸一口气，勉强压下颤意，道：“于小姐，你今时今日再出现在我面前，就是为了告诉这里的人，我是如何的下贱，如何的无耻？”
于钦看着他刷白的面色，微颤的身形，眼睛眯了眯，继续道：“不，其实我本来是想带你走的，奈何你冥顽不灵，我只好将你当年主动爬上我床的事情告诉大家了，你说，这么一来，你还能留在这里么？”
曹黎惨笑。
确实，在她说出这段话的时候，这里再也没有他的立足之地！他已经可以清楚的想象到，这里的人们将用何等歧视的、鄙夷的、唾弃的眼神看他。
他身形微晃，一瞬间，脑中竟是一片空白。
偏生，她的声音还在耳边不断地、不断地钻进来：“曹小黎，我知晓到了今时今日你早对我没了兴趣，但是无妨，我其实也并不稀罕你……我告诉你，在我离开江州之后，我有过一个又一个的男儿，各个都比你好，身段也罢，性子也罢，我当真不知我当年究竟是为何看上了你，竟然陪你玩了那么久……你不跟我走也无事，我本来就不是来寻你的，你只要将那孩子交还给我就成，我于家是断断不能绝后的……”
她絮絮叨叨的话说了许久，他只抓住了其中的重点，她来这里，只是为了带走小乖……
他一把抱住曹小乖，目光决绝：“你休想！”
于钦鄙夷地瞧了他一眼，忽而转身，扬声道：“你们听着，这个人，淫|荡，又下贱，当年勾引我，怀了我的孩子，如今竟然还不让我把孩子带回去，你们说，这种人是不是应该直接浸猪笼？”
四周一片哗然。
苏瑾呆愣地看着她，而后很快将视线移到了曹黎身上。
她看见……他正咬着嘴唇，眼眶微红。
这样的人……说他是淫|贱的……她的手指紧紧掐进了掌心，一丝鲜红静静滑落。
于钦又猛然转身，轻蔑的眼神，字字句句，都带着羞辱：“你以为，现在还会有人帮你么？我告诉你，我得不得的，别人也休想得到！”
她顿了顿，又道：“说句实话，曹小黎，其实，我还当真不稀罕你！当年……”
她还想说下去，身后却传来一道坚定的，饱含愤怒的声音：“你不稀罕，我稀罕！”
她一愣，回头。
作者有话说第6章 第六章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