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凝霜黑鹰》婧然如此

48、【插章】 那夜那时那刻

　　“报——！”传信兵飞奔上京城正北门城楼。
　　守城大将吴秋直接下了椅子,迎上，其他将领纷纷起身，围上前半步。
　　“报将军！不是胡人！是河南郡官兵！”小兵飞跪于地，上气不接下气，“黄太守偷袭大获全胜！胡人已退！”
　　“呀！真是天降大捷！”吴秋大松一口气，又问，“那城东为何骚乱？”
　　“是黄太守正带兵入城！东门已开。”
　　“什么？！有诏令召他入城了？”吴秋大吃一惊，因为他驻守的，京城最大的北门，竟然没得一点消息。要知道，如果是违命入城，那现在就谋逆进行时了——这几天，关于河南郡黄太守的传闻满天飞：尽忠？叛敌？还是谋逆？
　　“他有诏令，请您速开北门接应。”正此时，城楼上来一位披软甲的女子，背后跟着三个禁军装扮的士兵。
　　对方奇怪又业余的传令，让片刻前还在怀疑的吴秋彻底消除了怀疑，只剩下愤怒和被羞辱的感觉：“拿下！！速报皇上！众将听令……”
　　“要是没诏令，她是怎么上城楼的？”突然有人插嘴。
　　吴秋不及往向他，玄黑色利刃已轻松地削穿了护他咽喉的甲片，鲜血瞬时飙射一地。
　　将令厅瞬间炸了锅。女子身后的三名“禁军”官爷抽刀堵住了门。
　　片刻后大厅里躺下了大半，混乱过去，之前传信的小兵还活着，他握着剑的手还在抖，方才下意识地也抽出兵刃，只是不知道该砍谁！那女子走过他面前，笑望他道：“你的消息不准呀，是东门西门都已经开了，就差你这儿啦~”就这时，又冲进来了五六个汉子，还是清一色禁军装扮。为首一人举目一望，愣愣地道：“呀，左法使真是厉害啊……谁说女子不如男？”
　　林燕已经翻走了吴秋的将令牌，丢过去：“呵呵，快去开城门吧！”
　　又一番进进出出。
　　之后，林燕从怀里掏出一本册子笑道：“诸位可录下姓名，日后入功劳簿的。”
　　剩下的六七军人都陆续向他望来，不仅因为他是仅剩的，官职最大的人之一，更因为，他是最先动手的那个，所以都等他先写。
　　“竟然还有功劳簿？真是贴心。”吴劲飞，却瞟了眼他身边的另一位，兵刃也在滴血的同袍，笑道，“刘将军，您请吧？”言罢摸出一片布条，擦去“黑鹰”上的血渍。
　　“是吴将军杀的吴将军，首功。”同为副将的校尉刘光冷冷地道，“当然是你先写。”
　　“哈哈！我是打算卸甲归田了的。”吴劲飞收了剑直接往外走，揶揄地瞟过众人，“早说了，城门该换防来手！真是贪得好啊！”路过林燕身边，他乐道，“也是，要不是都是这样的人，你又怎么会有机会上城楼呢？”
　　林燕睁大了眼睛看他，眨了眨。
　　“好个吴劲飞！千古难寻的无耻叛徒！”刘光气冲牛斗，已经挥剑而上，“不杀你吴秋死不瞑目！”
　　“来！”吴劲飞侧身一避，转回了将令厅正中央，刘光紧追其后！其他人都避到了一边。林燕与那三个“禁军”则是退到了门口，饶有兴致地看起来。
　　“是谁破格让你从庶民做了校尉？！两面三刀！”刘光大骂，“大家不来帮我替吴将军报仇？！”
　　那几个兵将犹犹豫豫最后都没动。他们的忌惮不是没有道理，刘光之所以能战，是因为对方一直在避闪，根本没拔刀。就这样，吴劲飞一直退到了吴秋的尸首旁，白光一闪，他抽走了吴秋的佩剑——故意要用这把剑，杀人诛心。
　　“你！无耻小人！”刘光气的浑身颤抖，“我誓替吴将军报仇！”
　　“刚才怎么不报？你剑上的血又是谁的？”
　　“那是大势已去，迫不得已！”刘光悲愤一吼。
　　吴秋的佩剑没“黑鹰”的削铁如泥，无法瞬间贯穿铁甲，所以，刘光的肩、腿被刺中了好几次后才终于没办法再招架，摔趴于地。吴劲飞一把揪起对方发冠，长剑压上脖颈：“是小人，一直做小人不就好了！”他恶狠狠地道，抬眼扫过那几个一直在边上看的兵将，他知道，里面肯定还有被暗中收买过的人。
　　“吴劲飞呀~”寒雪帮左法使林燕忽然开口了，“这个人呐，我真没找过……”
　　“她竟还认识你？！哈哈！”刘光猛烈挣扎起来，“我是见大势已去，但你，才是最该杀的那个叛徒！”
　　“我怎么就认识他了？”林燕微笑上前，“其实是你自己说了他名字……”后半句不用说了，因为对方已经没机会听到。
　　“不杀你如何消我心头之恨！”吴劲飞丢下鲜血晕染的人与剑，缓缓起身，末了又风轻云淡地追了句，“这把剑，也算报得一仇了。”
　　正此时，落吊桥声轰然响起。北门开了。

　　下城楼前，吴劲飞正好看到河南郡的…叛军，从此入城。浩浩荡荡，整整齐齐，感觉也看不出刚和胡人大战过的样子。他一人孤独地望着这番景象，说出是什么感觉。背后，河南郡丰行镖局颇有名气的林燕跟了过来——识她只是因为，还在京城天一镖局时有过生意来往。“哈哈，但我是找过你的。”对方低笑道。她之前用旧交和利好来收买过吴劲飞，但当时对方没表态。
　　“惭愧。”吴劲飞嘴里回着，似乎正神游天外，“还给我留了个面子。”
　　“识时务者为俊杰嘛~就知道你不会真让我失望的~”林燕笑道，又问，“干嘛不写名录？写了夺北门你就是首功，难道你不是这么想的，才那么做的？”
　　吴劲飞回过神，笑道：“首功能怎样啊？”对方并不知道，他后来其实是去委婉提醒了吴秋提防叛徒，并建议重新执行十来年前就废弃了的“轮换”，而且哪个门、哪个将领值守，每日都随机决定。但是有很多人就是反对，那位刘光将军就首当其冲。年长他一轮，本就对他这个庶民突然变来的校尉有看法，再加上，京城各门执守的“油水”是不一样的，比如正北门——最大的那个门，人流量也最大，查进出皇城时候能捞的“油水”也就最多，长久下来，几个门就有了高低贵贱之分，再也轮换不起来了。也因此，吴秋完全没把他的建议当一回事儿！
　　他讨厌刘光，也不喜欢吴秋，事到这一步，觉得他们都死得没毛病。
　　“说不定能封个将军？你也是有本事的人，想必更能…”林燕做了个青云直上的手势，再次摸出了册子，笑而不语。
　　吴劲飞瞥了眼册子，目光又落回了城楼下：“不写了，这条路算走过了，太累。”
　　“呀，还真要卸甲归田了？回天一镖局？不是更累？”
　　“那我跟着你做事儿成吗？什么左？法使？”吴劲飞笑道，“好厉害！”
　　“那可不就太屈才了。”林燕微笑。她知道此人看着谦逊低调，其实极心高气傲，是最不适合做“手下”的那种，说这种话最多只是玩笑。果不其然，过一会儿听对方突然问道：“那个人是谁呀，这么年轻就是位将军了？”顺着望去，原来是黄太守的二公子——披着一整套骑兵将领的战甲，正随骑兵队入城。黄耀虽然有军衔，但从没真正将过兵，今夜也只是奉命领军入城而已。“他是黄太守的二公子，黄耀，为人儒雅随和…”她故意在人要进城的一瞬吹了一声响哨，“禀公子！一切顺利！”
　　黄耀仰起头：“林镖师？”一拱手，“辛苦了！”
　　片刻后，吴劲飞从柱子边又转了出来，笑道：“林姑娘竟和黄家公子这么熟？”一寻思就不奇怪了，当地大镖局能和太守府不熟络？“我也不说暗话了，不知你能否引荐一下……”
　　“容易得很。”林燕望定了对方，“这就赌他当太子了？”
　　“哈哈，我根本无所谓！”吴劲飞懒懒伸了个懒腰，“我也会有…鸡犬升天的命？…”